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南国一顾 作者:anali荔 岳加南和顾易森相识十年,相恋六年,同居三年 期间顾易森劈腿两次,失踪两次 岳加南一直以为自己是委曲求全的那个, 只是当那个遥远的真相揭开, 她才发现,自己一直是被无私的爱着的那个。 有些爱只要经历一次就够了。 而有些事,你永远不需要不知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而他的佳人,却在遥远的南国。 本文HE,小小虐,男主非渣男,绝对面瘫忠犬。 因为是第一人称所以视点有局限。 还请各位亲多多包涵哈! ~★~☆~★~☆~★~☆~★~☆~★~☆~★~☆~★~☆~★~☆~★~☆~ 。 新文存稿中。 文案:正常版: 这是一个关于邪恶女配为了嫁给高富帅,扼杀玛丽苏女主后的“凄惨”婚姻生活。 黎天晴这辈子,为了季以辰,干尽了缺德事。比如把他的小情人还推下楼梯,撒谎说和他发生关系,仗着上头的爷爷为非作歹…… 季以辰觉得除非有一天日夜颠倒,他才会爱上这个毒妇。然后有一天,日夜真的颠倒了。 本文番外还有最后一个尾巴,决定搁置 因为要写的话有一些东西就一定要写出来,可是看现在的大环境是不可能了 还望大家见谅 趁这段时间荔枝会努力码下篇文的字,努力勤奋存稿 8W字一定不是梦想TT 大家要等我回归哦~~ 2014.4.13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岳加南,顾易森 ┃ 配角:向柏余,沈雨爱,程澜 ┃ 其它:误会,虐恋,破镜重圆 ================== ☆、第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颇多,望各位支持哈!   今天下班的时候,小秋发短信问我晚上要不要去聚餐唱歌,都是以前的老同事,本想说不,毕竟我从公司辞职那么久,该生疏的都生疏了。正要回绝的时候收到了顾易森的短信,说晚上不回来吃晚饭了。想了想一个人吃饭没什么意思,就答应了。   顾易森最近回来吃饭的次数越发的少,从我们同居开始,一直都是我负责晚饭,偶尔我忙的时候,他会订好外卖,他的致命弱点是不会做饭。昨天问他在忙什么的时候,他一反常态,说“说了你也不知道”,都懒得和我多说一句,活脱脱像是厌烦妻子的丈夫。我想着这个竟然在他面前忽然笑出来,他便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   其实我真的是多虑了,在一起五年,同居三年,我们从来没有提过任何有关未来的事情,特指结婚。我们都不是喜欢被这种约定俗成的东西束缚住的,但随着当初的激情褪去,年龄往上涨,我们都不再是当初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了,我觉得我开始期望生活有一点变化。顾易森这一年来的变化很大,这种变化让我愈发不安。前几天半夜睡不着,我忽然从身后抱住他,说“要不我们结婚吧”,他一言不发,很久才说“快睡吧”。   我没有和他闹,我向来不是那种有点事就喜欢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反倒是怕吓到了他,所以说如果他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避着我,我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和老同事的聚餐没有我想象中的尴尬,三年前顾易森把事业中心转移到这里,他在这个城市有住所,想到房租实在不便宜,我便顺理成章的住到了他的私人公寓,也是因为公寓离当时的公司太远了,便换了个工作,现在就职于一家网络公司。以前较为熟悉的同事老刘和许许之类的很热情地向我探听公司的情况,听说以前的公司发展并不好,大家多有跳槽的打算。   聚餐就到了八点半,之后还去唱歌,就折腾到了十一点。回到家的时候,意外看到顾易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脱了鞋,把门关好,对他说“还没睡啊”。他的生活挺规律,一到十点多就犯困,然后就去睡了。   他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了电视上,里面正在放着无聊的选秀节目,顾易森一向不喜,我倒是常看。他说了句“等你,怎么这么晚”,口气甚是随意,有点不满。   我有些惊讶,这算是他主动示好了,他脾气倔,骨子里就没有低头的基因。我从冰箱拿了瓶冰饮料,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坐到他身边,一起看电视,说“那个谁谁谁被淘汰了没有”。顾易森说不知道,夺过我手里的饮料,喝了一口,皱了皱眉,有点不满的样子。这个人很麻烦,特别讲究,只喝纯净水,所以家里的冰箱除了我的色彩缤纷的饮料就是他的大瓶大瓶的矿泉水。   其实我的很多习惯他都是非常愤怒和嫌弃的,看着他的表情,我忽然就有点火气,说“我又没逼你喝”,把饮料抢了过来拧好盖子放回冰箱。再次走出厨房的时候顾易森已经不在客厅了,电视机还开着,宣布晋级的那人我看了,简直是个二傻子。我把电视机关掉,去洗澡,上床睡觉。   顾易森背对着我,因而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我和他背对背,手里拿着手机胡乱地刷着微博,心里很乱。可能是觉得长久来他对我做的一切都觉得顺理成章,从来不体会他的一举一动对我的感受而感到的厌烦倦怠,我们没有浪漫言情小说里的爱情。顾易森不是那种英俊多金的完美痴情男主,我也不是美丽善良的柔弱女主,我们生活在的现实有太多摩擦。我忽然有种生活望不到头的感觉。   顾易森忽然叫我,我已经有些困意,以为是幻觉,没有理他,直到他转身搂住我的肩膀,把脸埋到我的颈窝说“对不起”。我忽然清醒,猛地坐起身来,冲他吼“你说你对不起我什么了,你什么都没对不起我!”,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我只是觉得我太需要发泄了,长久以来我活得太压抑,仿佛生活中只剩下了面前这个男人,可是事实呢,他对我的态度就是连应付小孩子都不如。   此时,顾易森也坐起身来,在黑暗中他的头微微垂着,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没有说话。我把枕头砸向他说“你现在是不是又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我告诉你我TM受够了你对我的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受不了就分掉吧,对大家都好。”然后他这时候才抬头看我,他有轻微的夜盲症,我知道他看不清我,也只有在黑色,他才显得有些许的弱势,我听到他的声音“岳加南我已经道歉了”,一字一顿非常清晰,下一句可能就是“你适可而止吧”。   我在事情的局面彻底反转前果断地下床,开灯,收拾东西。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我只是觉得,暂时不能再见这个男人,他太自我,我真是恨死他这种自我了,更恨我自己居然在这种自我下忍了这么久。身后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忍不住转头,结果看见他又恢复了那个躺下背对我的姿势。我想我们真的是没有救了,收拾的更加利索。   我在顾易森这里的东西真的不多,一台电脑,几件衣服,一个小箱子就能全部装好,我收拾东西用了十分钟,之后把门狠狠甩了,听到那一声“砰”,感觉前所未有的爽。其实离开后我也有些无措了,我以前也和顾易森大吵过,他不喜欢热战,所以无论我多么想大闹也闹不起来,冷战最夸张的一次是我离家出走一个星期。可能女人都是有这种情节的,内心深处希望能被苦苦哀求追回。   可惜我没有享受过这种至上的待遇,大多数情况是顾易森几天后发我一个信息说差不多了回来吧,你养的花快死掉了,连电话都不用,我就很没出息的屁颠屁颠地滚回去了。我觉得他之所以这样有恃无恐就是仗着我对他没辙。说实话花死没死我一点都不在意,顾易森大概也是随口胡诌,有好几回都是我养的花刚死的空窗期,他根本就没有发现,信口开河。   我再一次投奔了程澜。我每次都会投奔她,一是因为和她熟,二是因为她一个人住一间大房子空的很。程澜是夜猫子,不到两三点绝对不睡,她看到我来没什么意外,说“看来是又吵架了”,就精神抖擞的坐回到电脑前继续打游戏。她是骨灰级游戏玩家,玩得要不是最新最火的游戏,要不就是高难度的经典游戏,我对这些不感冒,坐到她旁边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上色彩缤纷的图像,一边和她絮絮叨叨地说这回吵架的来龙去脉。   程澜游戏打得很认真,不过我知道她还是有听我说的。说完后我长呼一口气,说总算好多了。程澜的目光没有从屏幕上移走,嘴里说“我觉得这回真是你没事发神经,他那样子显然想和你讲和,你又闹什么劲”,程澜是个就事论事的人,可这回我打心眼里不服气,难道就许他闹,不许我闹?不是说好男人都该让着女人的吗?   我越想越委屈,打定主意不回去,年假还有很多天,我一下就请了两个礼拜,决定窝在程澜家里,可是程澜说有个开旅行社的朋友旅行团正好缺人,问我要不要去,价格相当实惠,我想了想觉得离开一阵子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就果断收拾包袱,和程澜一起向Q市进发了。经过了五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后,终于到了目的地。我一向东西就少,和程澜的大包小包形成了鲜明对比,我们先到宾馆把东西放掉,无奈程澜的东西实在太多,看来是要分几次了。幸亏关键时刻,一个同团的帅哥挺身而出,友好地提出帮忙。我连忙向他道谢,程澜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说了句谢谢。   找房间途中我和帅哥交谈,知道他是个摄影师,此行既是旅行也是为了拍一组照片。互相做了介绍又留了个电话号码,然后我和程澜回房。一放下东西程澜就开始念叨我,大抵是什么没戒心啊,和陌生人就这么泄露个人信息,我总是觉得她做人过于谨慎,没和她多搭腔。   Q市还是挺好玩的,虽然天是热了点,没有少听程澜抱怨。五天后我们启程去临近的R市,途中我还是没忍住上了微信,这几天没有收到顾易森的短信我也有气,强忍着没开微信。刚一开,就有了数条消息提示,细看却没有一条是来自他的。   程澜说“岳加南你想他了就联系他呗,好好认个错,他会原谅你的”,我听了这话更是来气,直接把手机关了,说“我再去找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程澜瞅了我一眼,塞上耳机没再理我。 ☆、第二章   在我和顾易森的感情中,程澜一向是非常支持他的,可能他们在性格上有相近的地方,我和顾易森是高中同学,那时候年少轻狂,背着父母师长交往过,上了大学不久各奔东西就掰了,大学毕业后又遇到,两个人身边都没有伴儿,就又在一起了。程澜是我大学同学,我们学的都是计算机,但是她比我牛掰多了,可以把自己的爱好网络游戏发展到职业,只要在家里闭关个几个月就能研究出新的游戏卖掉,至少养活自己是绰绰有余的。我大学的时候交过几个男朋友,程澜眼光高又挑剔,在她眼里那几个人简直是惨不忍睹而且都不是正常人。我和她提起过和顾易森的那一段,当我和他又在一起时,她相当支持,并且觉得我找到他这样的人太不容易了。   而我觉得……程澜实在太扯淡。   她完全不了解顾易森是个怎样的人,如果不是我这些年一直放不下这段感情,我们早就结束了。现在的我们就已经是貌合神离了,从前刚刚重新在一起时,他对我还不错,甚至在有聚餐时带上我,现在想来,我已经会觉得匪夷所思了。顾易森性子冷淡,不是小说中那些男主角的酷,而是真的什么都无所谓,这种无所谓到了病态的程度,仿佛周边的任何事都提不起他的兴趣,包括我。   但是我没有想过终止这段关系,连最难过的时候都没有。我和程澜说过看来我是要死在他手里了,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了,一定是他提出来的。我和顾易森一吵架就会提分手,我知道我矫情,也知道他完全不怕我这种威胁。   车到中途的时候放我们下去上厕所,程澜去了,我留在车上。那个帮我们提东西的名叫郑昊的帅哥就坐在我前面,也没有下去,转过头来问我要不要看他拍的照片。他动作挺快的,已经把在青岛拍的几十张照片洗了出来,我翻看的时候发现有一张是我和程澜,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拍的,我对他说能不能把这张送给我。   程澜不喜欢拍照,我和她认识那么久了也没有一张合影。郑昊拍的不错,他很爽快的就把照片送给我,并且答应我不告诉程澜。我和他说我喜欢收集和各种人的合影。我原本的房子有一面照片墙,上面除了和父母的合照外最多的就是和顾易森的,他在这方面还算比较配合。后来搬到他家,没敢把那面恐怖的墙挪过去,但是一大叠照片还安然的放在抽屉。然后我忽然想起,这次出走忘记把那堆宝贝带出来了。我心里后悔万分,但愿顾易森对我的愤怒不及我对他的多,不至于把它们扔掉。   在R市又玩了两天,住的是海景房,风景优美,就是半夜房间的空调忽然坏了,把我热醒了,程澜睡得很熟,而我醒了之后翻来覆去,出了一身汗后,果断决定到阳台上。我大可以把房间硕大的躺椅放在阳台,外面风很大,在海边还算凉快,我想到住在二十三层,我又有夜游症,阳台栅栏之间的缝隙我也可以钻进去,觉得实在不安全,便只得强撑着眼皮不敢睡着。   整个人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仿佛听到了顾易森的声音,看到了他的脸,但那个样子是在高中时代,他穿着规矩的校服,一脸严肃地走在一干男生中。   我们那个时候远没有现在的孩子们一样开放,大胆地像我和于一颖的,也只是带头趴在窗台偷偷看着他们,脸红心跳的。他们一帮人总是学校大部分女孩子心许的对象,当然当时的顾易森绝对不是我喜欢的。他们里面有个叫林宇还是赵宇的(我现在记不清了就叫他林宇吧)长得眉清目秀,待人又总是彬彬有礼,当时的审美观没现在那么多样化,林宇同学被大多数女生所喜欢,绝对的白马王子。黑马王子也有,叫言驰,当时我非常迷恋他,不同于林宇的俊秀,他长得是标准意义的帅,性格张扬,听说打架也很厉害,现在想来可能有点不良少年的味道。   那伙人中间长得好看的不少,顾易森绝对是很平淡无奇的,但是也绝对是最拽的,我每次说完言驰都会和于一颖说那个姓顾的真是有够傲的,很难惹的样子,那张脸臭的像别人欠了他多少钱一样……于一颖也看不惯他,尤其是当她得知顾易森把自己最喜欢的林宇骂哭过后,其实我直到现在我都很难想象,不是女王于一颖为什么会喜欢那么娘炮的男生,而是顾易森居然把人骂哭了。   我一直觉得顾易森很腹黑,用一般人的思维逻辑无法理解他,我曾经也不是没对他说这话,结果顾易森说“其实是你想多了,我什么都不在想”。   话说回来,从当初看他不爽到后面在一起,还是经历很多事情的,虽然那些事情在现在看来是小孩子的青涩矫情居多,十多年过去了,我也基本上都忘得差不多了,唯一没有忘得是我花了两天两夜给顾易森写的情书,期间参考了李银河和王小波的情书,那个时候《爱你就像爱生命》刚刚出版不久,我偷偷存了零花钱买了回来。看过那本书的人都会感叹老头老太的写情书技术之高超,什么“一想到你,我这张丑脸上就泛起微笑”,我当时真的感动的眼含热泪,不惜抹黑自己直接抄了上去。   看顾易森的样子就是从来不屑这些偏文艺的书的,所以我想感动他还是十分有把握的。于是他也果真很爽快的第二天就来找我,说情书收到了,以后不要做这个事情了,要好好读书才是正经。   我当然不会听他的话,为了我那么多天没吃早饭省出来的钱不白费,我写了一个月,终于成功把顾易森拿下。所以我觉得在爱情方面,努力坚持还是相当重要的,关于以后,我当时确实没有想的那么远,更没有想到,我们分分合合这么多回,一直纠缠到现在,关系会到今天的田地。   我再醒来的时候,感觉眼睛有些酸,头也晕,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样。天已经亮了,程澜还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我一直很羡慕她的睡眠,只要想睡,十分钟就一定能睡着,一睡就很熟,不会无故醒来,无论在什么环境下。我想可能心里的东西少的人会比较幸福些。   我开机看几点钟,意外发现有两个短信,都是来源于顾易森的。内容一贯的简单“你去哪了”“回我”,五个字,言简意赅,连标点都没有。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可能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于是我把程澜弄醒了,把短信给她看。   程澜没有浓重的起床气,被打扰睡眠也不会生气,揉了揉眼睛,说“你这么开心的样子,就和好呗。你自己又舍不得……”我问她看的出我很开心,程澜一脸正经说非常明显,然后就去换衣服洗漱了。   我拿着手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我是不是又要这样回去,我对自己说可能顾易森是来找过我的,不然也不会这样问——你去哪了。我想到就觉得心里的不平稍稍好了些,大概是过了我最长消失时间我都没出现,他还是有些担心的。我开始编辑短信,说我去旅行了,后天回来。   虽说是没出息了点,但是我在他面前向来如此,我以前和他说过可能真的要哪一天他让我彻底死心了,我才会真的放下他。现在想来,挺后悔说那话的,顾易森当时一定听进去了,所以现在才会不把我的不满当成一回事。他问我能让我彻底死心的是什么事,我当时躺在他腿上,歪着头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没想过这个问题。我的回答让他非常满意,可能在他眼里,就不存在我抛弃他这种可能性。   我和程澜说了我的决定,她挺赞成,说早该这样了。这样的话,旅行用了八天,我回去后还有一个礼拜不到的假期,我决定回家一趟。前段时间工作挺忙,很久没有回家了,想爸妈应该想我了,他们都是普通的职员,供我从小到大读书不容易,现在工作又不在他们身边,不能时时陪伴,心里挺愧疚。我打了个电话给顾易森,和他说这件事情,他那里挺吵,应该有什么事,但他还是耐心听完我说的,说好。我不想多打扰他,他工作忙,我说那我挂了,去几天就回来。顾易森在那头沉默了一会,说岳岳你自己小心,还有你的花没死。   我听着是有些激动的,他很久没这样称呼我,顾易森平时叫我都没什么称谓,心情好的时候叫我岳岳,生气的时候一直是连名带姓“岳加南”叫的,亏得我名字叫的响亮。   我去旅行一向不喜欢买一堆东西,去的时候那些东西回来的时候那些东西,我是直接回家的,程澜那么多东西,我担心她一个人怎么拖回去,结果她瞥了我一眼说,就你这小身板,本来就不指望帮我拿。于是我乐的清闲,背上一个小背包,手里再拿了一个提包就中途下车坐上了回家的长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爸妈对我回家有些惊讶,我没和他们提前说,以前每回我说要回来了,他们都忙里忙外,搞的我很不好意思。我妈在厨房里做饭,抱怨我说怎么也不知道提前知会声,我和她嬉皮笑脸说又不是什么大亲戚。我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我陪着他一起,时不时评论一下。他挺压抑,说怎么我这种只爱肥皂剧的也看起新闻了,我在心里暗忖还不是因为顾易森,嘴上说关心国家大事嘛。   我没有把和顾易森的事情告诉他们,我知道这样很不对,特别是我们已经在一起五年了,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我早告诉他们,他们该不知道催多少回结婚了。我今年二十八岁,开始是妈急,后来全家上下到爷爷奶奶都着急了,说这姑娘是不打算结婚了还是怎么着,人长得也不难看,工作也过得去,怎么就找不到个合适的呢。我以前和顾易森说,我把这件事瞒得很紧,他没说话,但是对我的做法应该是很满意的,因为当时的他是一点儿那个心都没有的。虽然现在应该也没有。   吃饭的时候,爸妈照例问我工作生活的情况,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回,想今天怎么重头戏还没上来。于是我妈果然没让我失望,说“岳加南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单位小张阿姨的婆家那边有个亲戚,小伙子是海归,科技型人才,长得一表人才,人品好脾气好……”。   我说“您又知道了?看见过真人没?那照片能信吗?人品好长得好还多金,这么好的男人轮的到您闺女?”这几年我妈帮我安排相亲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我不想让老人家太担心,背着顾易森去过两次,结果真人着实把我吓坏了,都不需要我故意搞砸,直接就崩了,为此和我妈抱怨,我妈觉得对不起我也就消停了会。   但是这回她说发誓是个靠谱的人,让我一定要赴约。我知道她又先斩后奏了,直截了当的说我不想去,旅行回来太累了,休息个两天就回去了。可事情没那么简单,连一直沉默的爸都开口,说你要不去看看。“你都这么大了,再两年就而立了,你说我就你这么个闺女能不急吗”我妈看着我爸也帮腔越说越起劲,眼圈都红了。   我是有冲动告诉他们顾易森的事情,但是告诉了也没用,就凭我们现在的不温不火的关系,顾易森只会觉得厌烦,而他们只能更操心,说不定就让我和他分了。   我叹气,说好吧,反正你不都是和人家说好了吗。我妈动作真快,我是上午九点半到家,吃饭时十二点,短短的两个半小时,她就私自帮我敲定了明天的约会。她对这件事期待值很高,说下午去买件衣服,给人家留个好印象。而我本来就没想过要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再者坐了几个小时的车,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拒绝了她的好意。   第二天一早就被我妈叫醒,提醒我早做准备,我也不知道她究竟要我准备什么。但是看在她对这个约会很看重,我也不好太过的随便,破例穿了裙子,化了淡妆。我习惯穿裤装,而且非工作场合都是素颜,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但是我妈对我今天的装扮特别满意,喜笑颜开说早该这样了,临走前特别嘱咐我小心表现,不要搅黄了。   相亲地点在一个格调挺高的西餐厅,我到门口的时候看了看表,正好提前了五分钟,我按着预定好的桌号走过去,发现那里已经坐了个人。我妈这回总算靠谱了一回,这确实是个长相周正的绅士,彬彬有礼,给我的感觉有点像高中时代的“白马王子”林宇。他说他半年前从美国回来,在那里有自己的实验室,是搞生物科技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好的地方,我也不擅长特地把自己丑化去弄糟相亲,想要是临别时候他的口中有再见的意思,我就答应下来,只要不再去联系就好了。   我不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再加上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所以虽然刚刚认识又是以相亲的名义出来的,我和路远(他的名字),还是像跟初见的朋友般从天南扯到地北,我想他是不会发现我在拖时间的,或许他IQ比我高很多,但是EQ绝对无法和我相比。很明显,路远比我紧张很多,可能是因为在美国的时候一直呆在实验室里,性格有些内向。   我以为接下来的对话也就这样了,但是聊到他的实验的时候,忽然就扯出了一个名字——于一颖。他说这是他美国的一个学姐,以前也是和我一个高中的,只是研究方向是化学。我当时心里就在想不会是她吧,结果一问果然就是了。   路远是高一的时候就出国的,而于一颖是高考完后出去的,她从小就聪明,化学尤其好,不像我永远搞不清分子、原子、电子、离子哪个是化学的哪个是物理的。她小时候的梦想是当科学家,而现在当到了,就懒得回来了,美国那里提供给她的条件非常好,她可以尽情地研究她感兴趣的领域。从前她每年回来两次,这几年她愈发忙了起来,就一直呆在国外,我们也保持着E-mail联系。于一颖到了美国读大学一直成绩非常优异,后来转到了麻省理工学院,拿到了硕士,继而进攻博士。离我们最近一次联系有两个月了,我估摸着时间,她现在应该已经拿到博士学位了。   我对路远说没想到你是MIT的,真是藏得挺深的啊。他有些脸红,说,没什么好炫耀的,学姐才厉害,她在那里常常提到有一个好朋友,没想到就是你,世界真小。   他很谦虚有礼,我觉得这人真的不错,他说了和于一颖是怎么认识的和她现在的情况,听说和一个物理系博士闹得挺欢。   我有些惊讶,笑着对他说于一颖是女王,真有人能摆平我倒很想见见他。   路远说那人也是个神人,看着有些吊儿郎当,不过是个强人,也是中国人,追学姐很久了。   我说那肯定没追到,不然于一颖不会瞒着我,从小到大她是女王,长得好看又有气场,身边追求者无数,就是没一个能成功拿下她的。   这顿饭吃的要比我设想中久很多,路远坚持他来付账,他是绅士,我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也就答应了。分别的时候,他说,谢谢你,这顿饭吃得很开心,算是回国来最舒畅的一次了。我说,路远你也是被逼着来的吧。他有些讶异,瞪大眼睛问我怎么知道。   我没有回答他,和他微笑着告别,我想我们以后不会再见了吧。他在谈话中说了这么多,就是没说过为什么要来相亲,他是理性的人,而且尚且年轻,又是男人,哪里会那么着急。更重要的是,他叫于一颖学姐,带着敬仰的口吻,想来于一颖比他大不少,同理,他在我这儿也是个小孩子罢了。   我在街上瞎逛,想着回家要怎么和我妈交代。结果走着走着手机就响了,我以为是我妈急着问我战况,看了看意外发现是顾易森。他的声音有些怪,特别的低沉。我问他是不是感冒了,他“嗯”了一声,看样子挺严重。他问我家里的感冒药放在哪里。以前他生病我总是费心费力照顾他的,顾易森每周都要去健身,每天晨跑,生活规律,体质关系依旧常感冒发烧,他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我便将他的症状告诉学医的老同学,问问要吃什么药,再帮他备好。他生病的时候特别麻烦,像小孩子一样,一会要喝白粥配奇怪的小菜,一会又要熬我八百年没熬过的汤,有一次一天没吃东西说只想吃荔枝,可是那个又季节买不到。   我对他说在厨房第二格柜子里,一天三顿,每次两颗,要是不见好转还是去医院吧,最近流行性感冒挺严重的。   顾易森在那边磨蹭了半天:“药没了。”   我说:“我把药名告诉你,你自己去药店买。”   那边沉默了很久,他才开始说话:“我不想去药房和医院。”   我耐着性子对他说:“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隔了三秒,顾易森才开口说:“我觉得我得了流感,头晕,可能要发烧了。”   我被吓坏了。顾易森这人要么不发烧,要发烧绝对是往高烧39-40里窜的,我从前照顾发烧的他一直是衣不解带的,请假看着他逼迫他吃药,即使是大热的天也要在被子里捂出一身汗。我说我坐明天早上的车,你自己多喝点水,温度计在床头柜,自己量一下体温,然后又罗里吧嗦说了一堆才挂断电话。   我开始有些后悔,可能我不该和他闹,不然这段日子流感严重我就能在顾易森身边,注意一下家里的通风消毒,采取一些预防措施。我和程澜通了个电话,说我明天就要回来,下午去拿放在她家里的东西。解释了一番原因,她说我完全是杞人忧天,把他宠上了天。“虽然我觉得他还不错,但不意味着你要把他完全当小孩一样疼。”   我也觉得这样不好,但是对他的好已经成为了习惯,以至于现在他哪里不好了我就有严重的负罪感。   作者有话要说:  TT银家还不是要你回来嘛~~呆子~~~ ☆、第四章   回到家自然是逃不过我妈的一阵逼问,我和她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就说了,虽是不满,她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叹气,说“多好的孩子,偏偏比你小。罢了罢了,他不想结婚,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妈是老思想,我知道一把这张牌打出来,她就基本放弃了。   因为第二天就要走,晚上我妈和我睡,说了很多话,大多数是我小时候的事情,说着说着我就有些心酸,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个好女儿,从小到大没让她少操心,现在工作了,都没让她省心。我妈说我是傻丫头,只要我好她就好,其他的都无所谓了。我心里更难受,对于明天就离开,我找的理由是公司有急事。我为了顾易森再一次撒谎了,我想我可能真的爱他有点多了。   我坐早上最早的一班车回去,到家时八点,开门的时候发现钥匙在我的一个大挎包里,而那个包放在程澜家,于是我只好按门铃,结果按了半天,也没有人来开门。想他明明生着病能去哪里。我拿手机给他打电话,结果是关机。今天是周末,而顾易森周末的常规活动是上午在家整理一周的工作,下午逛书店之类的。我想了想,不可能在门口干等着,就出发去程澜家。   程澜这种两三点睡的人当然还在睡觉,我按了很久门铃才把她叫起来,她一脸疲惫的样子,显然没有睡熟,也没有听我废话,直接回了被窝。我拿了我的东西没有多留,就赶着回去了。   刚把钥匙插进钥匙孔,就听到门背后转动门把的声音。顾易森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好,有明显的黑眼圈,头发少见的凌乱,裹着深色的睡袍,整个人疲惫不堪,他看到我的一瞬瞳孔明显变化,对我说“进来吧。”声音比电话里听到的沙哑。   他坐到沙发上,身子有些歪,眼皮耷拉着。   我问他:“你还发烧吗,我刚才回来过,没带钥匙。”   顾易森摇摇头说:“不知道,温度计坏了。这几天睡不好,昨天吃了一片安眠药,睡得太沉,没听到声音。”   我去厨房给他倒水,发现一滴水都没有,问他,该不会我不在的时候你都不喝水的吧。其实不止是矿泉水,冰箱里我的饮料都消失了。他没有说话,我走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额头,还行,稍微有些烫。然后我打电话给我那个老同学,问他方不方便来看一下顾易森。   我的这个大学同学其实是一个学长,在我们学校的医学部也是非常传奇的人物,我以前帮过他一个忙,也就熟络了,而且他和我们住在一个小区,我也时不时邀请他来做客,只是他一次也没来过。   今天是他轮休,正好在家里闲着,爽快地答应了。   我让顾易森去卧室睡觉,自己去厨房烧水。我忽然想到,上次的药明明还剩下很多,怎么就突然没了。疑惑地打开柜子,拿出放药的小盒子,果然是空的,连药瓶都不剩。可是那个药瓶是我买来用来专门装感冒药的,从来不会丢掉,居然就不见了,着实奇怪。   水烧开后,凉了会我就端过去给顾易森,刚才回家的时候从药房买了些药,拿了几颗塞给顾易森,看着他皱着眉头喝下。我想了想,还是问他药瓶的事情。   他的表情有些微变,抿了抿嘴巴,说,“我不知道,可能我上次不舒服你出差吃掉了吧,过太久了,记不清楚了。”然后就把头蒙到被子里,不再搭腔。   我把他的被子从头上拉下来,低下头抵着他的额头,正视着他的眼睛。顾易森不舒服,他的身体有些发热,眼眶里湿湿的,看上去可怜兮兮。他的右手掌覆盖在我的后颈,左手半撑起身体,开始说话,岳加南,你想被传染吗。   他嘴唇离我的嘴唇距离只有几厘米,一说话就能轻微地摩擦到。我不否认,虽然和他在一起总共六年,同居三年,亲密的事情做过不少,但是像这样对视着,暧昧不明的时候还是没来由的紧张。他没有放开我的意思,我从这个角度看下去,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我一直很嫉妒的,能投下阴影的长睫毛。   我对着他笑,说:“我不知道我想不想被传染,我只知道,某个人偷偷扔掉了药瓶和里面的药。不会就是等着我回来好传染给我吧?”   说完后我喜滋滋的,等着看顾易森尴尬的样子,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个脸红尴尬的人变成了我,他把我抱到他腿上,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然后用他的唇轻轻触碰我的唇,眼皮,我有些慌乱,想着走开,哪知即使生着病,他的力气还是大的吓人,固定在我后脑勺的手依然有力,让我一点都动弹不得。   最后拯救我的是我那位学长。我在目瞪口呆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敲门的声响,从门口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卧室,同理,我微微侧过头,然后就看到学长已经走进了几步。他看着我们,“咳咳”了两声,指了指门说,那个,门开着。   我还来不及说一句话,顾易森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床,把门“砰”地关上。   几分钟后,我和他出了卧室,他换上了休闲装,只和学长毫不在意的打了声招呼,进了洗手间。我很是尴尬,虽然只是不算亲吻的亲吻,但是我向来就容易害羞,尤其是被外人无意间撞见,更是脸红不已,有一种被xxxx的即视感。   顾易森应该是极不高兴的,一直黑着张脸,当然,学长是不会发觉的,因为顾易森每次见到他都是这个表情,他对外人总有说不出的淡漠。我在一旁陪着笑脸看着学长帮顾易森诊断,一边和学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顾易森始终不发一言,时不时抬头看看我,又看看学长。   我本是打算留学长在家吃饭,但是家里的冰箱已经空了,而且学长很客气,说是小事情,开了点药,嘱咐了两句就和我告别了。走之前看我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我有些懊恼,知道今天的事情确实是不该,送别了他,我回过头去找罪魁祸首,没想他反而一脸不爽地看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我坐过去。   我坐过去,说,“你又想干嘛?”,语气有些恶劣,要说我生的气,还真的没有生完。结果顾易森捏了捏我的脸,“岳加南你知错了没。?”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插着腰像泼妇一样对着他吼,“我在我妈家好好的因为你生病买了最早的车票,一大早赶回来照顾你,你还问我知不知错!”   顾易森闻言,微微皱眉,把手伸向我的头,我以为他要打我,下意识一缩,他没理会我,把我拉到他怀里,把头枕在我肩膀,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开始说话,一下就是我听到的全部,由于他嗓子失灵,有些呜呜咽咽听不清楚:   我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你是更年期还是怎么样,总是会忽然发脾气,我是个不太懂女人心思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去解决这种事情,怎么安慰你。可能你觉得我前段时间故意不理你,给你脸色看,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周航上次谈的那个项目出了问题,我每天都去工地那边看,我很忙压力也很大。我知道这不是我给你脸色的理由,忽略了你,我道歉。还有,你上次突然说到结婚,是我们一直没讨论过的问题,我承认我吓到了,但是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会给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我突发奇想给了他一个吻,“吧嗒”一声响亮,顾易森的瞳孔猛地收缩,异样地看着我。我搂了搂他的脖子,说,这下真的要被你传染了。然后咯咯地笑,我搂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我想他会不会,和我一样,现在也在微笑,但是我不敢转过头,我是个害怕面对的人,我有很多时候都很怕事情的结果和我想象的不同,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承担那种不一样。   我是真心高兴顾易森向我做解释,毕竟他很少这样,我发现自己开始对本来不报有期待的感情有所期待,程澜常说我要的很少,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自己都不明白。   我给顾易森熬了乌骨鸡汤和小米粥,清香少油的小菜,然后下午陪着他靠着沙发看了一部老电影。那是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过的灿烂午后,仿佛把我们和外界都隔离开来,我感到鲜少的心安与愉悦,同时让我确定了药瓶是顾易森故意扔掉的。这种幼稚行为发生在他身上让我觉得好笑,也有些兴奋,他或许比我想象中的在意我,至少,我在他心里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即使是个保姆。   我把睡着的他的头从我身上挪开,从卧室拿了块毯子盖在他身上,烧已经退了,但是他还需要休息,我进了书房,开始上网。好多天没开邮箱,这次一打开就有很多二十多封未读邮件,我先把垃圾邮件删掉,然后大致看了一下剩余邮件的发件人,挑出于一颖的邮件。   我猜的没错,奋斗了两个月后,于一颖顺利成为了Dr.Yu,她和我吐槽了一下这两个月艰苦日子,然后说有一个无聊的家伙一直在纠缠他,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我大概猜到了那人就是路远说的那个量子力学博士。我有些好奇,能让于一颖这么烦恼的人,看来绝不简单。但是更让我吃惊的是,那个人竟然是林宇的哥哥,比于一颖大三岁。这个乌龙让我无法想象,而最近的一封邮件,她在里面质问我为什么不回她,末了说,两个月后回国。   我对这件事是惊讶的,于一颖最近一次离开前和家里起过严重争执,曾扬言不会再回来,我自然是不相信的,但是她那么久没见人影,久而久之就有些半信半疑,在邮件里常常说她没良心。   事情有些突然,我给她回邮件,解释了下最近自己出的状况,当然,主要是问她怎么就突发奇想了。于一颖可能正好在电脑前,三分钟就回我了,很简短的百字,说,考博士之前没有报多大希望,毕竟MIT人才济济,自己实在没那么出彩,就想着拼一拼,如果侥幸成功就回国,没想到真的过了。   我心情自然激动,和她很久没见了,于一颖作为我除程澜外的唯一好友,关系之亲是无法用言语说明的。让人愉快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可能我之前的霉运到了头,马上要守得云开了,我想着很高兴,去网上找好笑的漫画看,看着看着就笑出声来。太入神的结果就是顾易森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我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他一手撑在书桌一手放在我的椅背,看着电脑屏幕,说,在看漫画啊。   我嗯了一声,“挺好笑的。”顾易森作为一个建筑师行事作风都是十分严谨的,只喜欢看严肃的东西,这一点和我完全相左。他看了一眼后就走出了书房,我继续看漫画,过了一会后,他又进来,把一个盒子塞到我手上。   我看看那个淡紫色的盒子,又看看他,把盒子打开。顾易森鲜少送我东西,除了我生日,给我一些较为昂贵但十分不浪漫的东西,诸如平板电脑和单反之类的,什么圣诞节、情人节、新年都是不发短信的,他的原话是,这些节日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如果我需要什么,他的卡就在书桌第二个抽屉里,密码是他的生日。出乎意料的,盒子里面是一个银色手环,手环很宽很亮,我疑惑怎么会这么闪,细看才发现上面镶了很多细钻,虽小但是数量很多,估计价格不菲。   “很久没送你东西了,这个是别人推荐的。”顾易森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眼神犹疑着。   很明显是某个人在耍他,这么贵重的东西岂是随便买的,而且非常隆重。我笑着看他,说,你是不是怕我不回来,打算用这个和我道歉的?   只是没想到我比想象中好对付多了……我在心中腹诽。   顾易森白了我一眼,“岳加南你一定要这么伶牙俐齿吗?”   我知道他要表达的是“牙尖嘴利”,苦了他一个工科男,语文不好。我不想再和他开玩笑,这一天看他的窘相已经是这五年来少有的,我也占尽了便宜,觉得这偶尔的闹闹也是不无好处的。但是这个手环,我怀疑它上万。我说,既然我已经回来了,就把这个退掉吧,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哪个人这么不厚道让你买这个呀。挺贵的吧。   “我还付的起,要退你退。”顾易森面无表情地说完,就走了出去。   顾易森这个人很固执,我知道多说也没什么用,而且没有发票我也退不了,他是万万不会给我这个东西的。看样子他不太高兴,也是,好不容易换了一种礼物的风格,我不仅没表现出很喜欢,还让他去退换成人民币。我估摸着这盆冷水浇下去之后,短期内再也不会收到什么礼物了,至于两个月后的生日,拿到手的也只能是冷冰冰的电子产品了。   看来我又犯傻了。   第二天早上我起的比平时早点,顾易森八点半上班,但是明天是一周固定的例会,比我走的早。我收拾了一下,匆忙赶回去销假,人事部的张姐很是严格,如果不在上班前半个小时去办理手续,这天就算在假期里了。   我等着的是张姐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没想到她今天心情不错,竟是笑着问我旅行是否愉快,末了偷偷对我说,小岳你不知道,郑执行长退下来了。   虽然早就有了公司要换CEO的传闻,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不免惊讶。郑执行长是总裁一手培养出来的,虽然公司不算明显的家族企业,但是郑执行长作为总裁的亲戚小辈中最适合的人,为公司兢兢业业了数十年,而且能力也挺强,真的退下来还是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我对八卦的兴趣只停留在中学时代,而且顾易森给我的家训就是不要在背后说与自己没太大关系的是非,所以我也只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惊讶,就回到办公室。办公室是私人的,很大,因为是公司为我最新配备的,所以里面的一切都是新的,格调布置也全依我。我的运气不错,虽然才在这里工作了三年,但是半年前总公司在国外设了新公司,较老的职员都被调过去开拓市场,这里的情况较为稳定,于是我在若干刚毕业的大学生中一下成了老资格,部门里面还有两个前辈,但是年纪大了,离退休没几年,所以网络管理副部长的头衔就落到了我头上。我们网络管理部人不是特别多,十来个,部长是个喜欢看京剧的老头,脾气好,也教了我很多东西。   从上午到下午一点,我一直忙着处理积压下来的工作,并且深刻体会到这种一下子连放那么多天的假不适合我,中午的时候,我正在更新网络安全漏洞扫描系统,忽然就收到了顾易森的短信,问我要不要出来吃饭。我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公司餐厅解决,偶尔顾易森会找我一起吃午饭,我想着这些天发生这么多事,有必要改善下关系什么的,但是看了看手边堆积的东西和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程序数据,回他:在补洞呢,忙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然后三十分钟过去了,他没有再回我。手上的东西暂时完成,脖子和眼睛都酸,我拿起手机的同时它也震动了起来,然后我接起听见顾易森沉稳的口气,简单利落的两个字“下来”。   办公室在三楼,中午的时候用电梯的人很多,我直接跑了楼梯。顾易森从来不到我公司,唯一的两次是我要迟到了而他正好不上班送我到离门口二十多米远的地方,因为再多拐进来就会被完全的塞住,出不去。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隔着两层玻璃,赶紧把卡往里面的机器上一刷,又按了几个键,手指在小屏幕上划了几下,门才开出来。顾易森走了进来,黑着脸把手里的纸袋递给我,我接过来打开,是午饭,我喜欢的那家牛肉饭餐厅。   “岳加南你最好不要告诉我这个变态的安全程序是你设计的。”虽然天气有些凉,但是顾易森的额头和鼻翼还是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我干笑,一边拿出纸巾帮他擦汗,“辛苦辛苦,但是你也太抬举我了,我能有这水平早就学着程澜去写游戏程序去了,这个是上一辈留下来的,网络公司嘛,自然就讲究点。”   我知道顾易森一定在腹诽这是神经病的做法。反正这神经病不是我,我乐的拉他去餐厅共进午餐,顾易森很明确地拒绝了,说他也是挤时间出来,要赶着回去。他能来看我带午饭我已经知足了,点了点头说再见,顾易森转身就要走,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拉住他,说,今天晚饭你想吃什么?清蒸鲈鱼好不好?   我知道的,他就喜欢吃那个,我有我妈的秘方,就是做起来比较复杂,就偷懒很少做。顾易森回过头,想了想,说,今天晚上要开会,那个项目出的问题挺大,要加班加点才行。末了,他微微笑了笑,拍了拍我的头,“态度可嘉。”   我撇了撇嘴,和他告别,又看了看纸袋里冒着香气的食物,心满意足。然后我转身,却看见一个面容陌生的人冲着我看。我第一感觉不是尴尬,而是警觉,公司的人很多但是我都认识,一向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看看顾易森的遭遇就知道了,这里没有保安却比有保安还难进入。我怕这个人是刚才趁我和顾易森说话的时候混进来的,虽然穿的很正式,长得也不像坏人,但是人不可貌相,我走上前去,问他,请问您是?   那人长得很高,目测有近190公分,我165的身高在他面前像小矮人,得仰着头看他,说话那种严肃的口气和气势立马就减了一半。   “我来找人。”那人耸了耸肩,再没多理会我,迈步往电梯走。他腿长,走的快,我得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我在他按上电梯按钮之前用手盖住了按钮,挡在他前面。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滑稽,但是没法子,“先生,这里非员工不能进入,除非您有特别的事。”   那人听着,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有些好笑地说,还真是这样吗?那如果有客户要来谈业务怎么办,你们还真的完全依靠电话和网络吗?   我讨厌他说话的口气,虽然没有嘲讽的意味,但是莫名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虽然我在来这家公司之前也觉得很奇怪,这么大的公司,没有前台,没有大厅,感觉一进去就是完全和外界隔开了,但是这是老董事长的作派,而且公司这些年能发展到这么大,说明这样没什么大问题。再者这也轮不到一个陌生人来质疑。   也就是这个时候,电梯门忽然开了,几个人零零散散地走出来,看见我和那人对峙,挡在电梯门前,都僵持着,其中一个是销售代表Linda,她愣了三秒后,居然向那人伸出了手,态度恭敬,“向先生,您好。”那人同时向她伸手,微笑地和她握手。   这么一个乌龙就那样被我闹出来了,我到了这家公司没出过什么错,但是向柏余,也就是董事长的爱子,公司的新任执行长的出现显然就破了我这个记录,他走之前拍了拍我的肩膀的行为让我觉得非常忐忑,而且他还说了句让我下班前来一趟办公室。因为摸不清这个新执行长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我心里迅速设想着两种情况,一是他和客户经理一样的睚眦必报的性格,二是和我的直属上司一样,小事一桩就过去了,只是我没想到有第三种可能。   到餐厅慢吞吞吃我的牛肉饭,周围不断有同事过来叽叽喳喳,说向柏余在一个礼拜前来过,除了我之外都见过他,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担心他拿我开刀,虽然我不知者无罪,但是上班期间放自己的男朋友进公司是不合规矩,而且我不确定他站在那看了多久。以前听说董事长的这个儿子从小接受西式教育,在美国久了,华尔街有些名声,一直不愿意接手家里的生意,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前段时间忽然就答应了。   旁边人越说我越觉得心烦,吃了几口饭就吃不下去了,回到办公室。工作还有很多,算了,管他什么向柏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结束的时候已经要三点半了,我四点下班,所以赶紧去找向柏余,我猜他是在执行长办公室,那里很大,整个楼层都是他的,有绝佳的办公环境,电梯开的刹那,感觉不是在公司,而是在家里,冰箱沙发电视机都有。整个摆设还是郑执行长在的时候的样子,我感觉可惜,就因为向柏余是董事长的儿子,之前的付出都打了水漂,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你很喜欢发呆?”向柏余的声音让我猛然一惊,他坐在离我几米开外的书桌前,用钢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抬头瞟了我一眼,随即笑开,“开玩笑的,被我吓到了吧?”   虽然他笑起来很温和的样子,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我依旧下意识的后退了一下,他第一句的语气很严肃,我有点被震慑到了,这倒是真的。向柏余站起来,倒了杯水,走到我身边,递给我,“进来坐吧。”就像是在招待客人一样。   我接过水,说了声谢谢,然后坐在沙发上,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为刚才的事情和他道歉还是怎么样。沙发很舒服,可是我感觉如坐针毡。向柏余是那种长得非常好看的男人,可是同时,也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怎么都不像执行长,在我眼里,郑执行长那样的才叫做执行长,穿的很规矩很正式,说话有风度,做事认真靠谱,有能力。   “你那么紧张,我看上去有这么吓人吗?”他又笑,说,“你是一个很负责人的人,从刚才的事情可以看出。”   我这才敢看他,难以相信他是在夸我。然后之后向柏余道明了把我叫过来的目的,因为我是公司年龄最小的部长级的干部,他要听听我的想法,关于公司未来的发展。可是我只对网络管理在行,从大学到现在,考到的除了英语四六级证书就是关于计算机的证,其他的我根本无法给出什么专业意见。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向柏余喝了口水,摇摇头,“现在这家公司出主意的人都是一些快退休的老员工,你可以说他们富有经验,但是另一方面,他们也缺乏与时俱进的能力和勇气,郑宇然当执行长的时候因循守旧,可是我不打算这样下去,我需要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一些年轻人的声音。”   向柏余说这话的意思就像他是个多么老道的人一样,但是不可否认,公司的问题也绝不在少数,他一针见血,说出了很多人私下谈论但不敢说的。   “我看过你的简历和工作表现,你很有潜力也很有能力,但是你不懂得把想法化为行动,这可不是好事。”向柏余说着,把一份资料给我,“这里是未来公司的改革框架,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把它填满。记住,我说的填满,但不是真的填满,我要的是idea,不要用垃圾来应付我。”   我彻底懵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他办公室的,向柏余不羁的表面下是铁血政策,我整整半个小时都是听他在说,竟无从插话,这点让我觉得非常沮丧,而且我也不知掉他是从哪里看出我的所谓“能力”、“潜力”,能应付的了这么高深的东西。好在我有一个星期,我觉得许久未犯的拖延症可能要发作了。   我不打算让这件事毁掉自己的心情,下班后我去了趟超市,买了鲈鱼和牛肉,家里还有昨天留下的一些蔬菜,足够我煮一顿大餐给顾易森了。想到他最近的身体问题,饮食方面还是不能懈怠,所以是时候好好补补了。   荤菜是清蒸鲈鱼和土豆烧牛肉,他胃不好,所以我把牛肉煮的很烂,闻闻味道还行,虽没有鲈鱼好,也能凑合过去。蔬菜就是荠菜豆腐汤,满满的盛了以保温瓶,我尝过一口,非常鲜美。   我做菜动作慢,所以一切都弄好已经近五点半了,从家里到顾易森公司要半个小时,我想了想,决定送饭回来再自己吃晚饭,抓了一小袋饼干准备地铁上吃。坐上地铁才想起没和他说这回事,我怕他还在开会,就没有打电话。   我刚和顾易森重新在一起时去过他公司几次,在大厅等了很久他才出现,还有两次他去了工地,我直接无功而返了,后来和他们前台的一个小姑娘说话才知道他忙起来时连饭都来不及吃,我估计他大大小小的毛病就是从那个时候落下的。知道后我心疼他,总是在隔天帮他准备些吃的,以防没时间去餐厅可以垫垫饥。但是这个贤惠的举动没有坚持多久,就放弃了,我是个很有惰性的人,而且发起懒来一发不可收拾。顾易森没说什么,态度还是那么不温不火的。   现在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前台的小姑娘也下班了,整个公司大楼只有几层亮着灯,顾易森的公司没有我们公司那么讲究,门口连保安都没有,很是安静。顾易森的办公室在12楼,我乘电梯上去,然后门打开,撞见了他的同事,陈术。他是认识我的,以前聚餐时我见过他挺多次,这两年少了而已。陈术看见我明显地一愣,脱口而出,“岳加南?你怎么来了?”   我急于把晚饭给顾易森送去,他们楼层灯火通明,我的目光到他背后,“你们开会开完没?顾还没吃饭吧?”   陈术没直接回答我,反倒看了看手表,指着表盘说,“会连开了两个小时,哪有时间吃啊。现在是六点,我们五点四十左右就开完会了,我刚才在处理自己的工作,他会结束就走了,估计现在在回家路上吧,你们也真有意思,都不商量下,错过了吧?”   我有些沮丧,很久没有来送饭,今天心血来潮,还没送成。我打道回府,安慰自己说算了,体现贤妻良母也不是这么体现的,他早点回来好好休息和我共进晚餐也不错。所以我期待的是回到家看到满屋大亮,因而在地铁上还嫌它慢。   顾易森没有回来,家里还是我离开时候的样子,黑漆漆的。我打开灯,把菜从器皿中拿出来,倒到盘子里用保鲜膜封好,再放到冰箱里,然后坐下来盛饭吃餐桌上的饭菜。饭菜都已经凉了,十一月的天有点冷,吃进嘴巴实在算不得味美,我一个人机械的吃,磨磨蹭蹭吃完,收拾好,洗好碗,坐到沙发看了会前几天一直追的电视剧,有些兴致索然,什么都没看进去。   八点多的时候,有钥匙插进孔的声音,门打开,顾易森进门,我抬头看了看他,说,今天有点晚。   顾易森点点头,“嗯。”关上门,绕到沙发后,亲了一下我脑袋,然后去洗澡了。我听见浴室哗哗的水声,走到门口,问他,“吃过饭了吗?”水声哗地停止,里面顾易森的声音非常平静,“会上秘书订了外卖。”   我不再说话,然后第一次感觉心好像颤抖了一下。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中扎堆,我想到那个电视剧上演的丈夫骗妻子出差其实是去会情人,然后心里更慌乱,赶忙换了个频道。我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看着电视屏幕上的人嘴巴一张一合,耳朵里听到的是“嗡嗡”的杂音。   顾易森洗完澡出来,穿着白色浴袍,头发湿漉漉的,发尖低着水,他总是不爱吹干头发,我和他说过很多遍这样会偏头痛,他依旧是不听,说什么电吹风辐射大,因而我每次都会帮他拿干毛巾细细擦干头发。他也把这个当成了习惯,把手里的毛巾给我,自发地坐到我身边。   “刚才我看到冰箱里有没动过的鲈鱼和牛肉,你兴致这么好?不是和你说过不回来吃了吗?”顾易森忽然抓住我的指尖,回头看我,“怎么都不说话,这么沉默不像你。”   我觉得情绪有点控制不住,我是个非常情绪化的人,爸爸妈妈从小把我宠坏了,一有点小的不开心就容易很郁结,虽然我很想控制住,估计眼眶还是有点红,因为顾易森忽然就抬了抬我的下巴,凑近我,说,“怎么了?这么难过?”他的一只手的食指抚了抚我的眼下,没有泪水,但是应该也差不多了。   我轻轻挣开他,背过身,揉了揉眼睛,低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辛苦。”   我撒谎了,因为我还没想好这件事情。顾易森当即就搂过我的肩膀,眼里溢出笑意,“有必要这么感动吗?我现在还没有在养你。你心疼?”他似乎很满意,捏了捏我的脸,说,“小女孩。”   他忽然的这些温柔的举动并不能减轻我心头的难受,等到他睡下后,我去了书房,上了QQ,程澜还在线,估计在打游戏,我弹了个窗口,程澜很快就回了三个问号。   我哆哆嗦嗦地打字,絮絮叨叨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她说了,程澜过了很久才给我回复,回复很长,但总算让我好过点,她说:   你不应该和自己过不去。你没有任何的证据,只是在想他骗了你,然后由此衍生出许多的想法,但这些都是你单方面的想法。你们已经在一起五年了,算上高中就是六年,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可能他现在有些事情不能告诉你,那是难言之隐,你不应该单单为了这件事就不相信他,给自己找罪受。还有,没有什么证据之前千万别和他闹,不然万一事情只是很简单的,是个误会,后悔的只会是你。你爱他就要相信他。别想这么多,快睡吧。”   程澜总是很冷静,导致我一有什么事情都会找她开解,这和于一颖不一样,我高中时代和顾易森闹别扭,于一颖性情火爆,大多时候都是比我还生气,恨不得拿把刀活剐了顾易森。我给自己定了定神,可能真的想的太多太远了,原本简单的事情也被自己搞复杂了。   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后来的几天顾易森都会准时回来吃晚饭,我的心情也总算平复了,那件事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我想可能真的是我多虑了。公司里也没有多大的变故,新任执行长不知怎么在那天出现过之后就没有现过身,但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敢怠慢了老板交代的事。这太为难人,我只能在顾易森在家的时候向他问东问西,捣鼓了半个星期,才完成第一页,我兴冲冲地给顾易森看,结果他看了五分钟后果断摇头。   得到明确的否定,我非常失望,同时在心里暗暗诅咒向柏余。   晚上我在书房里歪着脑袋看电脑屏幕上打出的几个字,觉得脑子已经当机了,忽然,挂着许久没有动静的QQ图标显示出跳跃的小喇叭,我点开来,是一条好友验证信息,附加说明是:Kelvin.Xiang。这几天被精神折磨太厉害,看到那个“Xiang”,第一反应就是向柏余,于是愣了三秒后点了通过。   半分钟后,有消息过来:【交给你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这下确定了这是我的新老板,我反而送了口气,回他:【第一页。】   我觉得我没必要向他撒谎,不然他对我的能力会有更离谱的错觉,最好是他中途能中断这个任务,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工作,如果他能放我一马,我会很感激。   但是向柏余显然没有这个打算,而且他打字应该很快:【不得不提醒你,离DDL还有一半时间。】   我当然是知道的,我现在明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是掰手指算还有几天可以活。向柏余应该是从公司BBS上找到我的QQ的,上面用的是真名,就算他某天来敲我家门,我也丝毫不奇怪。   我在想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在明白我不是逃避责任的同时又很好地逃避掉责任,我越想越绕,盯着对话框入神,连顾易森走到我身后都没有发现。“在和谁聊天?”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程澜?”   “那个很奇怪的新执行长,就突然来加我好友,催问我的工作怎么样了……”我指了指对话框,就在这个时候,向柏余又发了一条过来:【把花在谈恋爱上的心思多花在工作上,效率自然就提高。】   “你们执行长管的挺宽。”顾易森抬了抬眉,有些不悦。我是告诉过他关于这个执行长的事情,包括他看到了顾易森来给我送饭,顾易森当时还对我说这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做事方法,可能他会是一个好上司,结果这样一弄,我发誓他肯定很后悔这么早就说了那句话。我觉得继续和向柏余说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回了个省略号就隐身了。   两天后公司安排了一次派对,主要是为了欢迎新执行长的上任,由于董事长年纪上去了身体不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公司了,所以未来的一切都主要靠执行长来打理,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派对的地点在市内一家较有名的酒店,地段偏市中心,价格自然也是翻倍。海伦是公关部经理,办起这些活动来向来是得心应手,然而今天看起来也有点焦头烂额,一会指挥饭店的工作人员,一会大声责骂手下的新职员,气急败坏的样子真是少见。   向柏余还没有出现,部分员工已经就坐,贵宾席上是一些公司的重要合作伙伴代表,个个都一副精英的样子,穿着华丽。我们网管本部正好凑成一桌,部长没来,大家更是放的开,谈论着平日没时间细说的大大小小的八卦,最多的还是关于向柏余的。要是放在平常,我是没什么兴趣,但是由于那件事,我觉得我有必要摸清这人的底细。只是部门的小姑娘越说越玄乎,真真假假,让人半信半疑,我听了会觉得有点闷,索性就站了起来,想到外面吹吹风。一边的小婉拉住我说“岳加南,我们部今天可是你最大,等会拼酒什么的全靠你了,可不许临阵脱逃啊。”   我平时不和他们随便摆谱,加上年龄差距不大,底下的人和我闹惯了,对我从来不用什么称呼,都是直接毫不客气地直呼其名,说话也不忌惮。我笑着说,“得了,我知道了,一会就回来。”我从小就爱在我爸喝酒的时候偷偷沾一口,大学里各类聚餐也会喝的挺High所以酒量不错,这点我还是挺有信心。   我走到露天的观光台,倚在栅栏上,吹着风,虽是有点凉,但是闷闷的感觉总算是没有了,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想了想,给顾易森打电话。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我前几天就和他说过有派对,到时候晚饭自己解决,只是忽然很想问问他在干什么。我做事的时候,他极少打电话来,我从前提过这个事情,然后他轻描淡写地说,“不想打扰你。”我倒是想让他打扰,部门里有个女同事,我们是看着她和爱人一路走过来的,结婚五年了,丈夫每天都准时接送她,一到节日就一大束花,时不时短信电话嘘寒问暖,着实让周围一堆小姑娘红了眼。我并不奢望要那样甜腻的感情,只是有的时候,还是会少女情怀泛滥,想到如果这个时候手机响一下,让我知道顾易森会突然想到我,这样也好啊。   后来就习惯了。我爱的就是这样一个他吧,我会想到《生活大爆炸》里的Sheldon,安慰自己说顾易森也是个EQ低的人,这样自己就不会那么失望了。   电话许久后才接通。“嗯?怎么了?”顾易森的声音一贯的沉稳,低沉的好听,我听出背景中有音乐的声音,吵吵嚷嚷,忽然一声玻璃碎裂的声响,特别清晰。   “想问问你在做什么……”我顿了顿,“你不在家吗?”听声音就知道他不在家,只是他都没有提过晚上出去。昨天我加班回来的晚,到家顾易森已经睡下了,早上他去上班我也没听见。   “今天大学同学聚会,他们要唱K……通宵。”哦,难怪这么吵……他应该走出了包厢,背景声消失了,一下就安静了起来,似乎连他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我留了纸条的。”他补了一句。   “可能我走的太急,没看到。”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没去参加过顾易森的大学同学聚会,印象中他也没去过,有些突然,“那你好好玩。”今天是周五,也不必担心明天起不来,我本是想今天晚上和他商量周末去郊外露营,既然这样的话,就让他好好休息好了。   我挂断电话打给程澜,说顾有事不去了。我喜欢野炊和登山露营,从前经常是我和顾易森加程澜和被她称作“小叔”的人,那人也不是程澜真的小叔,好像是她爸爸的结拜兄弟什么的,比我们大没多少岁,人很沉默,在我们上大学时就特别照顾程澜,虽不善言辞,但一起出去了几次也就稍微熟络了点,不错的人。程澜说没事,那她也不去了,但是语气里还是有些沮丧的。   我说没关系你和你小叔去好了,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不是情侣还孤男寡女的去露营,算是怎么回事?程澜平时和我一起的活动并不多,她也不喜出门,偶尔说好一次,我还爽约,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再者能看出来她很想去……“其实我挺想去,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三个的话。”   “当然不介意。”程澜明显愉悦了起来。   “那明天见咯,你今天记得早点睡,拜拜。”我挂断电话,看来我今天也不能喝太多,虽然有“千杯不醉”的“美誉”,但是喝太多明天一定会头痛,我实在不想到时候以这种恶劣状态去破坏掉外出的心情。我转身,决定回到派对上,然后就看到了身后站着的向柏余。   我再次被吓了一跳,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人总喜欢神出鬼没,而且神出鬼没的地方在我周围,让我感觉自己的隐私完全暴露无遗了。他的眼里噙着不明的笑意,他今天穿的很正式,西装笔挺,还打了领带,气宇轩昂的,手撑着栏杆,耸了耸肩:“我收到你给我发的邮件了,写得头头是道,你果然是忙,又要赶着约会了?”   我趁着夜色背光,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你果然又是偷听到了。我昨天晚上思前想后,觉得不能再这么拖下去,干脆就和他摊牌,解释了我无法完成他布置下来的工作的原因,诸如工作涉及范围广,有关于商业方面的,公司运营方面的,而我只在计算机方面精通此类……话听说上有点冠冕堂皇,但是确实是我的真心话,我可是一点都没有撒谎。不过我也确定,向柏余那句“头头是道”,绝对不是夸奖我的。   我挤出一丝笑容,说,“呵呵,执行长晚上好,派对要开始了,我们快准备进去吧。”我坚信向柏余要和我追究什么也不会在今天这个场合,再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他,派对正式开始之前他要致词,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向柏余看了我几秒,说了声“好”,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就走了。我跟着他走出去,回到我那桌上。小婉马上停止了正在讨论的内容,偷偷凑到我耳边,神秘兮兮地问我,刚才看到我和向执行长一起出来,有没有什么料。   我白了她一眼,说,谢小婉你整天不好好工作,天天就知道什么料不料的,干脆去转行当八卦记者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派对的主持意外的不是海伦,是一个没见过的年轻女孩,看样子刚大学毕业的样子,长得挺漂亮,我戳戳小婉说,“哎,海伦姐居然没上?”海伦作为公关部的经理,听说大学里就主持过大大小小的比赛晚会,她风头出惯了,一遇到这种事就扑上去,新老大上任如此拉风的场合,她居然甘愿退居二线,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好像向执行长嫌她太老了。”   小婉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这着实是个让人大跌眼镜的理由,海伦虽然年纪确实不小,近35了,但是她保养的很好,也非常有古典气质,为公司做了这么多今天居然会被个毛头小子以这样的理由砍掉,难怪她准备的时候看上去异常暴躁,我还以为是她太紧张了。这让我想到郑执行长的遭遇,到今天都没有再见到他,听说伤心去度假了。向柏余真是好样的,这一来可算是掀起大风浪了,听说他那日口中的“改革”也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怕这小祖宗突发奇想要裁员之类的,步步为营。   我劝过他们别那么担心,看目前的情势,要是他真有这个动作,要裁的第一个人十有八九是我。   向柏余说话的时候没有传统的念稿,我甚至怀疑他有没有提前准备过,但显然,他比任何提前准备的人说的还要好,为了照顾现场的外宾,他是英文说的,流利优美的美音脱口而出,亏得进这间公司面试考核标准之一是英文水平要高,我从前四六级水平本来是肯定不行,后来在前公司上了个英文培训班,几个月的高强度训练才让我今天勉强能听得懂部分向柏余的高端词汇。但是听着还是很痛苦,这个时候那些刚毕业的大学生就显出了巨大的优势,如一旁坐着的小婉,神态自若,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还激动的抓着我的手,用很崇拜的口吻对我说,你听到了没,他说的简直太好了。   我没觉得有多好,一是没怎么理解他说的什么,二是这种致词向来是严重的官僚主义色彩,三是看小姑娘被帅哥迷得神魂颠倒,让我严重怀疑她的这种评价的真实性,很大的可能就是个人情感色彩严重。   说完就是不停息的掌声,向柏余眼神沉敛,扫了扫下面,看到我们这里的时候,目光好像停了停,小婉立即变得再度亢奋起来。   接下来还有一个外宾致词和内部员工代表致词,都是纯英文,我强撑着不睡着,终于挨到了开吃的时候。但是即使到这个时候,我也得不到什么太平,五分钟后我意识到,这个派对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喝的。后来我的记忆不太清晰,只记得喝了活到现在最多的一次酒。   第二天我是被闹钟吵醒的,头前所未有的昏涨,还好昨天有先见之明先设好了闹钟,不然今天一定醒不来。现在是早上六点半,顾易森还没有回来,而我也想不起来昨天是怎么回家的。胃有些难受,我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然后开始洗脸刷牙换衣服。因为临时整理起东西,所以我很匆忙,拦了辆出租车就往程澜家赶,到那里时程澜已经在楼下门口,往车里装东西。   “小叔,加南来了。”程澜对着门口喊了一声,然后我看到扛着帐篷的齐晟走了过来,帐篷架子很重,但是他步伐很轻松好像肩上的是棉花一样。他放下帐篷,和我打了声招呼,然后很自然地接过了我脚边的行李,放到了后备箱,再把帐篷也放进去。   一路上就只有我和程澜的声音,露营的地方不远不近,一个半小时的路程,齐晟开车,一直很沉默,偶尔程澜会问他累不累要不要喝水之类的,齐晟会微笑的摇头。我一直都觉得齐晟是个非常温和的人,虽然话不多,但是绝对是个不错的人。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刚进大学,我是第一个到宿舍的,我爸妈帮我把大包小包扛到五楼,而第二个到宿舍的是程澜,后面跟着的是齐晟。我爸妈以为齐晟是程澜的哥哥,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说这个小伙子对妹妹真好,然后一直面部表情严肃的程澜有点尴尬的解释说那是她小叔。   反正后来的情况就是我只见过程澜妈妈一次,是个打扮非常华贵的妇人,请我们全宿舍吃了一顿大餐,整顿饭程澜都是黑着脸的,我们都以为程澜和她闹矛盾,都很积极地和她妈妈聊天,想缓和她们的关系,后来证明我们太天真了。之后她妈妈没有出现过,程澜第一次发高烧、从楼梯上摔下去骨折还有替我背黑锅要被处罚等等事情,都是齐晟出面的,在我印象里,他从来都不会骂她,每次来都带很多好吃的给她,我那时依稀知道他不是她亲叔叔,只是觉得有这样一个假小叔也不错。   齐晟当过很多年的无国界医生,算算他现在应该三十好几了,但是看着依旧风度翩翩,他的身上有特别的气质,我曾经开玩笑对程澜说,“白衣天使就是不一样诶”。齐晟对程澜的好在我眼里习以为常,同样的,程澜这么性子清冷的人频繁因为齐晟而情绪起伏也让我慢慢从惊讶变得泰然。但是我每每提到,程澜总是把话题岔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又实在没有立场说什么。   我和程澜都属于野外生存能力非常差的,基本上靠齐晟把一切都打理好,如选择露营地点、支帐篷、生好火,我们才能开始体现用处。我比程澜略微好一点的地方是会煮煮东西,火上一锅子的汤,里面什么都有,香气扑鼻。大家都有些饿了,程澜急着想吃,齐晟怕不熟吃了拉肚子,坚持要等到彻底煮沸才每人分了一个碗,给我和程澜先舀了一碗汤,自己再开始准备其他的食物。   我们白天主要是去登山,中午吃的是山上小餐馆的野味,缺乏锻炼的都市人爬了一天的山,立刻就显出了缺陷,围着火我和程澜都敲着腿,程澜平常比我宅多了,所以还有些腿抽筋,抿着嘴唇,有些难受的样子。齐晟让她先去帐篷换上晚上睡觉穿的宽松的衣裤,放松身体,然后帮她细细的捏小腿,很专业的样子,直到程澜伸了伸腿,说“好多了”,齐晟才微笑地把毛毯盖在她腿上。   晚上我和程澜睡大帐篷,齐晟睡小帐篷,我们俩睡不着,然后开始说悄悄话。我和她说,齐晟这人真不错,稳重不啰嗦,也不像顾易森一样冷冰冰的,对你多好。我以为程澜会像从前一样白我,没想到她很认真地听了,然后数秒后,拉了拉我的衣袖说,“当初你和顾是怎么在一起的,后来又怎么分掉,重遇?你以前说得模棱两可,反正睡不着,你就讲讲完整版的。”   我是没有想到程澜那么自然的把话题扯到我身上,我发现自从和顾易森再在一起后,我很少想过去的事情,偶尔想到竟觉得有些不真实。程澜基本不会八卦我们的这些事,但是最近不知道是什么事触动了她的感情线,让她开始好奇起来。“那你听好了,今天情场老手(囧)岳加南小姐,就要和你科普一下我的旷世之恋了(囧)。”   其实真的不是什么旷世之恋,至少是万万比不上现在的偶像剧的浪漫情节的。顾易森比我高一届,但是我在初三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大名。我们那里的初高中只有一墙之隔,初中是私立的,不仅是要考进去的,而且一年的学费非常昂贵,但是也因此,教育质量非常高,学生基本都能升上市内数一数二的高中,隔壁的一中就是最好的。我不是个读书非常用功的人,总是定不下心来,所以我想要不是上了个好初中,是万万考不到一中的。   顾易森念的是普通初中,我本是不该这么早听说他,可当时初中食堂的饭菜非常难吃,我和于一颖便经常会在中午趁看那扇墙的门卫不看到时偷偷溜到一中去。当然,不是为了去一中食堂,我们没有那里的饭卡,而且听说比我们学校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中是高中,中午的时候学生会订外卖,所以大门看的很松,我们由此可以出去打打牙祭。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看到顾易森。   我们跟在一群去校门口取外卖的高中生后面,到达校门口,发现很多人围成一团吵嚷着什么。于一颖不喜欢看热闹,但是我不一样,基本上是什么事情都喜欢插一脚的,便拉着她挤进人堆。接着立马就吓坏了,三四个人把一个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那人的脸已经看不清了,全是血,不停地哀嚎着。我猜想周围还有几个人也是一伙的,在一边甚至还拍手叫好。围观的人那么多,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止,于一颖偷偷把我拉出来,在我耳边说“这样下去不行,会出人命的,我去叫人。”一中的门卫保安都是嗜酒的人,中午喜欢喝两杯,常常会消失个半个小时,于一颖让我站远点,然后自己就跑开了。   我平时牙尖嘴利,要真遇上什么事是什么用处都起不到的,于一颖不一样,她的女王气场非常强大,就没见过她不淡定过,而且总能冷静地找到合理的解决方法。我一个人站在一边,过了很久都不知道怎么办,那群人像疯了一样,只休息了几分钟,又继续踢打起来。我看围观的人个个都面露兴奋之色,除了一个人。高高的,身形挺拔,垂着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攥紧了拳。我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忽然去拉了他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同学,那个人会被打死的。”   那个人,也就是顾易森,转过来看我,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我有些失望,觉得自己确实是幼稚了,难不成还指望这个陌生人单枪匹马杀入重围吗?但是似乎只是几秒钟的事,他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把椅子,抄起来,狠狠往地上砸,椅子顿时四分五裂。一边的我吓得跳了起来。这一砸效果很好,一声巨响打断了暴力行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这里。   然后我下意识地转过身子,看到的是刚刚赶到的目瞪口呆的教导主任、保安和于一颖。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我和于一颖偷出校园本来是要被罚的,但由于后面的“重大立功”行为,戏剧性地被通报表扬。我问于一颖那些人怎么样了,她说,“好像都被记两个大过,带头的几个要退学,那个砸椅子的也被处分了。”我当时立马就紧张了,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恨不得马上冲到一中去帮他作证。   于一颖阻止了我的行为,轻描淡写地说,他们好像是一伙的,只是他没动手而已。至此,我对顾易森有了第一印象:坏。但是“腹黑”这个词还不为我知,而且我觉得“坏”也非常恰当。   我和顾易森在一起后问他这件事,发现他压根就不记得了,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让我很想掐他脖子,结果顾易森看着我炸毛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哦,我一直以为第一次见你是在那场篮球场上。”我终于闭嘴,那是我第二次见他,却是为了别的男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进了一中,于一颖再次成为焦点,当时有很多小团体,于一颖的最大,她作为头头发扬优秀的传统,也就是集体花痴。我们偷偷搜集热门人物林宇、言驰等等的八卦,有他们出场的每场篮球赛都要去看,中饭也去他们所在的食堂……于一颖喜欢小白脸林宇,主要觉得他成绩够好,智商够高,她的性格就是敢爱敢恨的,因而做出了一个勇敢的决定:在球赛结束后写情书告白。林宇那个弱不禁风的样子显然是不会参加篮球赛,但是他是篮球队经理。我很积极地要求陪她一起,主要是看言驰。   我是大众审美,非常庸俗,喜欢的理由是他长得超级帅,所以成绩差,爱打架惹事,女朋友多如牛毛就忽略不计了。但是喜欢言驰的女生太多了,我被淹没在人群中,又没有于一颖的那种勇气,就只好一直像只温吞爬行的蜗牛,只想着慢慢向他靠近点。   记忆中那是一场非常精彩的球赛,反正我是看得激动万分,当时我旁边的那个圆圆脸女生还当场哭了出来。直到今天我还记得她的脸,因为印象实在太深,因为她很特别——在这么多喜欢林宇言驰或是其他风云人物的女生中,她叫的是顾易森的名字。其实顾易森的球打得非常好,言驰从小打篮球,算是较为专业的运动员,然而顾易森这种“编外人员”,竟也有着和他相似的水平,让人着实吃惊。他长得没有林宇言驰那么令人“印象深刻”,但是是那种让人一见就觉得非常有味道的,只是似乎太过张狂,除了他们那伙人说话时他偶尔插一句,基本上不会理睬其他人。   于一颖和我都讨厌这样故作清高的个性,加上上次那件事让我对他第一印象扣分,后来基本就不会把眼神放到这样的人身上。那天的后来,言驰他们队大比分获胜,所有场外的女生都大声欢呼,有簇拥上去的趋势。我不是长得最好看的那个,最热情的那个,但却是最有毅力的那个。一直等到人群散开,而于一颖和林宇同时消失,我还呆在运动场。   正当我发愣地看着言驰仰头喝水的不清晰的侧脸,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南南,你在这里干嘛?都这么晚了!”我心下一惊,转头果然看到了手里拿着两颗篮球的岳方城,也就是我亲爱的表哥。长得很像一颗篮球的他此刻显得特别的喜感,但是我现在没空去嘲笑他,这人从小就很鸡婆,特别爱搬弄是非,然后去家长面前告状,要是被他知道了我的小心思,肯定没我好果子吃。我一慌,反问他:“你又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帮球队管理杂务啊。”岳方城回答地很自然,还有些自得的意味,两秒后,他把球放在推车里,把我拉下观众席,“你过来,我向你介绍朋友。”   我是万万没有想到岳方城这种人见人不爱,花见花不开的人会是我的梦中情人的朋友的。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喜剧反转,反正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言驰已经微笑地站在我面前,旁边是篮球队其他的人,最后面是顾易森,双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球鞋。   那天大家都很兴奋,而我则觉得自己要幸福地晕过去了,和他们一一打招呼,相互介绍,直到到顾易森的时候,我有点迟疑,说,“你好,我是岳加南。”然后他懒懒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看自己的球鞋。   我有些受打击。   “那家伙有自闭症,南南妹妹别理他哈。”言驰露出了痞痞的笑容,口气轻佻,甚至过来搂我的肩膀,就在那个时候,我下意识地一躲,然后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   那天的最后,我抱着眼圈红红的于一颖,低声说:“我可能,不喜欢他了。”   少女情怀来得快去得也快,都不用三天,我和于一颖就已经完完全全恢复过来了,我相信篮球队的人知道我喜欢言驰的事情,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第一我已经不喜欢他了,还有点莫名的讨厌,第二,岳方城这么白目完全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我想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但是远远没有,至少我跟顾易森远远没有。   那天放学后下着大雨,我步行回家,然后经过一条小弄堂时听到了打斗声,不是很大,但是仔细听还是会觉得挺瘆人,我好奇地往里面瞟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顾易森的脸,带着血迹的脸。我没有那种美救英雄的勇气,而且情况是顾易森处于上风,尽管他是以一敌众。我的第一反应非常科学,就是尖叫。如果你觉得这很怂,那你绝对不知道,当看到汩汩鲜血从一个人额头流下来时的心情。我第一反应就是慌张,听到我的尖叫,围攻顾易森的那群人怕引来别人,就一哄而散了。   此时我终于能清晰地看到顾易森的状况,包括表情,伤口。我有些晕血,但是我怕他死在我面前,所以忍着呕吐和恶心的感觉慢慢靠近他,他大剌剌地躺在地上,急促地喘气。就在我蹲下来时,他忽然猛地睁眼,我再次吓了一跳。他没有说话,一直就这么看着我,瞳孔幽深,我觉得这样有点奇怪和尴尬,就问了句,“你受伤了啊?”问完后觉得这简直是废话,而顾易森的表情也告诉了我他对这句话的感受,他再次闭上眼睛。   可能是太怕他会死在这,我说了句“你等我一下”,然后快速地跑到路边的药房,买了消毒药水和纱布。到达那的时候,顾易森已经走到了巷口,准备离开,看见我,只抬了抬眼皮,若无其事地用衬衫袖口擦擦额头,血已经部分地凝固,但是在白色的衬衫上还是特别刺眼。   “喏,给你,我不会包扎,你自己来吧。”可能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已经把他定位成一个和言驰一样的隐形打架专业户,以为他对这种伤能处理自如,我把袋子放到他手里,他的手没拿住,袋子掉到地上。他看都没看,就直接绕过我。然后我脑袋一热,鬼使神差地拉住了他的袖子——沾着红色的血的袖子。   正式打照面第三次,他第一次对我说话,用了三秒,说了三个字“别,管,我。”   他的语气不是恶狠狠的,尽管是一字一顿,但是我听来,却比那样更让我难受。顾易森本就瘦,长得又高,背影看起来格外落寞,我觉得如果他胖一点可能就会显得更好看些了。估计那样那个圆圆脸又会更痴迷他,想到她,我觉得有些不舒服。“你不应该这样,你成绩那么好,不要再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了,自毁前程。”   我发誓,我当时绝对是因为看了《我为歌狂》,幻想自己是丛容,可以拯救堕落的叶枫……但是顾易森他不是叶枫,在后来的几个月,都没有和我有任何接触,看到我像陌生人一样,一点表情都没有。我依旧频繁地在学校的成绩优秀榜上看到他的名字,每次都是名列前茅,我不爱学习,跟着于一颖,多少也努力点,但是和顾易森的差距还是大得离谱。   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考完,面临分科,我不爱文科不爱理科,而且两科成绩差不多,因为于一颖选了理科,我便跟着她。分班结果出来不在一个班,我有点伤心,就是那么巧,从小到大我和于一颖都是在一个班,现在我们的教室一个在二楼一个在四楼,隔得那么远,让我觉得非常迷茫。   迷茫的第二个原因是教室旁是高三的教室,也就是顾易森的教室。在僻静的四楼,只有两个班,一个是我们班,另一个就是顾易森所在的提高班。我有点怕天天和他打照面,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即使天天打照面,我在他面前依然是渺小的尘埃。   我进了高二,没有于一颖在一旁,开始懈怠起来,加上物理化学实在头疼,总是在午间被抓到办公室。特别是考试后,会被两科老师轮流修理得很惨。然后有一天,物理老师毫不顾忌我的自尊心手里拿着满是红色的卷子在走廊里狂骂我,我低着头没有言语,眼泪就要出来。   突然顾易森出现了,还是一样的阴郁表情,却语气柔和地对物理老师说,“能向您请教一道题吗?”。要知道,顾易森可是每年都会在大小的物理竞赛中获奖的,基本就不会问老师问题的。我的物理老师,年过五十的中年妇女竟然受宠若惊地点头,撇下我就直接和顾易森去办公室了。我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但是三十分钟后,顾易森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是一张皱皱的纸。   那天放学后,我留下来做值日,做到一半忽然听到有人在敲窗户,我抬头,便看到顾易森对我做了个开窗的手势。我顿感心惊肉跳,把窗打开,他没有说话,把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给我,然后就离开了。   我打开纸,发现是我的试卷,脸上立马觉得火辣辣的,但是仔细看,又不是当初那张纸,每道错题边都清晰地提示了错误的原因,没有具体的解答步骤,只提示了思路。在密封线内,有一行漂亮的字“订正好,我明天来收——顾。”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一改态度开始关心起我的事来,反正从那件事后,他频频地神秘拿到我的卷子和作业,帮我订正,提出建议,还会推荐参考书给我,时不时出两道不知道哪里找的怪题。我们还是没有言语交流,但是如果当天的变现不如他的意,他会冷冷地看我一眼,然后拿出笔用力敲一下我的头,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我每每抱着头哇哇大叫,说下次一定好好做,认真做。   我告诉于一颖这些事,说他其实挺好的,于一颖翻了个白眼,说岳加南你是不是喜欢他。我想说是的,但是又觉得这样显得我太廉价了,动不动就喜欢一个人,虽然我很确定这件事。我为了他第一次和于一颖撒谎,第一次去买黑色的水壶,因为他从高二一直用着,第一次尝试吃胡萝卜烧肉,因为他每周点三次这个菜……我开始频繁期待和他的每一次见面,虽然没有任何言语,我觉得自己就像是特务一样,很刺激,但是没有安全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然后你写情书追他?”我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倦意,说了那么多,终于被程澜一句话打断,我点点头,裹好被子,太困了,回忆太累了,我想我今天只适合回忆到这里了。程澜还睁着眼睛,看着帐篷顶,我想她可能经历着和我当时一样的心情,只是,她和我不一样的是,她不敢承认。   由于过度的夜聊,第二天早上我和程澜都醒得很晚,走出帐篷看到齐晟已经收拾好了他的帐篷,生的火上煮的一锅香喷喷的小米粥。我们的一脸倦容和他的神清气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露营地有水,齐晟帮我们每人打好了一盆,水有点凉,但是洗完脸终归是舒服了不少。我迫不及待地去染指那些粥,程澜则一动不动。   齐晟把盛好的粥给她,“吃一点吧。”程澜不喜欢吃早饭,她的理由冠冕堂皇,就是早上起来不舒服,胃里难受,没有吃东西的胃口。我曾经嘲笑过她像个孕妇一样,她也欣欣然接受了,还是懒得吃一口早饭。   “吃不下。”程澜突然就像个小孩一样别扭,我偷偷抬头看齐晟的表情,他几乎是耐着性子在哄着她,我忽然心里一阵酸。我是做梦都不会梦到顾易森这么温柔地对我,这个情景倒像是我对着他。我用脚踢了踢程澜,眼神示意她“差不多了啊”,然后她努了努嘴,接过了齐晟手里的粥。   我们下午启程回去,阳光太好,太温暖,照在身上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程澜不到十分钟就睡着了,我也困,但是怕没有一点声音齐晟也睡着那就不好玩了,所以强撑着和他找话题聊。我和齐晟见过很多次了,从大学开始,但是绝对不算是有话聊的那种。一是他和程澜的关系有些不清不楚,二是他本身就话不多,我们有一定年龄差距,代沟谈不上,不过我对比我年纪大的人总有些奇怪的忌惮心理。   我们聊了会他在做无国界医生时候的事情,齐晟已经不做那一行挺久了,现在在市里的一家大医院当主治医师,他则问问我关于我的工作什么的,一会儿就没什么可以聊了。我们工作的专业性都太强,不是内行人根本就无从聊起。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把话题扯到了程澜身上。   齐晟说“她是个挺乖的孩子,但是太乖了,从小就是。”说话的口气虽是像个长辈,但是话语里透露出的怜爱是掩盖不住的。   我说“是啊,所以偶尔闹闹小脾气也拿她没办法”,其实我和程澜相处一直是我比较像小孩,她再很多方面都比我成熟理智的多,虽没有于一颖那种运筹帷幄、掌控大局的女王气概,也绝对是不让人操心的那种。齐晟之所以把她说成是个孩子,我想很大一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在彼此心中的特别。   程澜睡得特别沉,齐晟先把我送回家,我说就不要叫醒她了,让她好好睡吧,然后我们便告别了。我原先设想的回到家的场景是打开门看见就听见悠扬的音乐声,看见顾易森在家看片子。他最近在看一套偏文艺的纪录片,每每都废寝忘食。   但是家里没有人。   他昨天下午给我发过短信,说今天会在家的。我想着他可能去超市了什么的,可是看到家里的拖鞋、水杯都是我原先离开前的状态……也就是说,他昨天又没回来。我对自己说不要乱想,他应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可是越是这样就越忍不住胡思乱想,他以前从来都不会莫名其妙不回家的,像聚会这种事也极少发生。   我开始给他打电话,电话马上就接通了,但是那头的声音却是个女声,“你好,请问您是顾易森的家人吗?这里是A大附属中心医院,顾易森出了车祸。”   只一瞬间,我的脑袋轰的一响,立马就空白了。“我是!他现在怎么样了?”我的声音还是装得很镇定,我考虑过很多情况,但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受伤不是很严重,但是另一位沈小姐伤势较重,请问您能帮忙联系她家人吗?”   我不认识什么沈小姐,但是我现在没空想为什么有个女人和我的男朋友同时出车祸,我回答她不认识,然后就收拾东西匆匆地赶往医院。   路上堵车,我等不及,下了出租车几乎是奔到医院的,到了急诊区问护士站的护士顾易森在什么地方,小护士估计刚刚值夜班,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磨磨蹭蹭。我一急,就声音抬高了,“你就不能快点吗?”   “声音大什么大,你什么都没告诉我就让我帮你查,每天出车祸送急诊的人那么多,我怎么会那么快?”小护士瞪了我一眼,口气也冲了起来。   我急得眼红,快要哭出来,突然有个人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头,看见向柏余一脸严肃地看着我,然后对小护士说:“你这样的态度,该不是你们医院教给你的吧?我是可以投诉你的。”   小护士听了耳朵一红,轻轻嘀咕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我和向柏余说是我男朋友出车祸了,好像不是特别严重。向柏余听了,递给我一张纸巾,表情缓和下来,有些好笑地看着我:“急成这样。”他今天穿的很休闲,一派轻松的样子。我情绪缓不过来,一边抽泣一边问他怎么在这,看他样子不像是什么熟人出事。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小护士说查到了,报了一个病房号,我匆忙和向柏余告别,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忽然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回过头,对他做了个“谢谢”的手势,我学过手语,但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懂,反正最后他对我笑了笑,示意我快去吧。   我忽然觉得,这个人也没那么坏嘛。   稍微平复的心情在我走进顾易森的病房,看到他闭着眼睛,头上包着渗着血的纱布时立马就崩溃了。于一颖说我是个软妹子,这话一点都没错,我平时最怕看到别人受伤流血,况且现在躺在床上的是我的男朋友。我一时控制不住,眼泪哗哗流下来。   可能是听到了细微的声音,顾易森的眼球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看到我,微笑了一下,下意识地要抬手帮我擦眼泪,却在一瞬间表情变了,咬牙“呲”了一声。我用手背抹了抹眼泪鼻涕,说“你别动了,医生说你的左手手腕轻微骨裂”。   “南南,对不起。”顾易森看着我,低声说,“市里突然下暴雨,路上看不清,就……”我还在不停地哭,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他有些急,忽然用右手迅速撑起身体,在我唇上狠狠一吻。我被亲得有点懵,他的吻一直是轻柔的,这一回,结结实实的有点痛了。我摸了摸嘴唇,有些无辜地看着他。   “不许再哭了,听见没有?”他也就温柔了一秒,一秒后,声音又变回冷冷淡淡的。   哦,好吧。   然后沉默了一会儿,顾易森问我知不知道和他一起被送进来的人怎么样了。我瞥了他一眼,低头不说话,偷瞄顾易森的表情。他皱了皱眉,表情里看不出其他的情绪:“她是我大学同学,最近在和我们公司有个合作项目。”   我还是没有说话,有些赌气地把脸别过去。什么嘛,这样就算解释了吗?这么晚还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觉得有点吃醋,但是又不敢太闹腾,毕竟他伤成这样,我看着心疼非常。不过我是真的没有空去管那女人怎么样,随口说了一句“差不多……”。顾易森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抓着我的手腕,声音有轻微地颤抖:“你说什么?到底……怎么样了?”   “没死就对了……”我没好气地回他,对顾易森紧张的表现相当不满。   他的表情陡然又变,我从未见过那样的他,阴森的可怕,从前他再淡漠也只是面无表情,冰冷的感觉,然而此刻的他,就像是我完全不认识的另一个人,“那是一个生命,岳加南,你不能用这样轻飘的口气谈论这么严肃的事情。你现在给我去医生那好好问清楚她的情况,她回国不久,在这里无亲无故,你去帮她找一个护工。”   我听完那话第一反应不是要哭出来,而是差点气得跳脚。我认识了十年的男人,我们在一起六年,同居三年,今天,这个日子,他为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对于我来说可能还会是情敌的女人这样和我说话。“好啊。”我笑了笑,轻飘飘地回答,“你等着,我会找最好的人照顾她,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人。”   然后我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隐约听到一阵轻叹。   我太生气了。但是我依旧照他说得去找医生,了解那个女人的情况。那个女人叫沈雨爱,有一张漂亮的脸,身上插着很多管子,里三层外三层包着,伤得比顾易森重一倍。我对着她有深重的敌意,一分钟都不想多看她一眼,很快联系了一个护工,把事情交代了,就甩手走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公司规定两次请假时间间隔不能少于两周,我想了想,直接打电话给向柏余,想请他通融一下,其实这样越级相当不好,但是事情突然我管不了那么多,而且向柏余也很爽快地批了我的假。我回家炖汤拿生活用品,第一天住在医院陪顾易森,但是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我不说,他也不说,气氛分外的沉闷。   第二天早上等他吃完早饭,我收拾好了,开始拿出笔记本,然后顾易森终于对我说了第一句话:“你不去上班?”我和他说我请假了。他没有再说话,开始看报纸。而我的思绪其实一直在游离中,我从昨天和他吵架开始就在等着他和我说点什么,但是到现在都没有等到。我开始觉得我对他总是抱有不该有的期待,而他也每次都让我失望。很多时候他都无法理解我所想的,哪怕有一点点,我常觉得他根本就不考虑我的感受,但我固执地认为只要我去迁就他、包容他对我的态度,我们就能和平共处下去,但是越来越多的事情开始证明我的这种想法有多么的天真。   中午我回家做午饭,再搭半个小时地铁送过来,打开房门,却发现他不在。我心立马凉了半截,放下了保温瓶就往楼上跑。   不出我所料,他确实在那里,我站在门口,看着他坐在沈雨爱的床边,安静地捧着书,那是一本英文原版小说,流畅动人的英文从顾易森的唇齿间流出,他的声音不大,但是非常悦耳。阳光打在他的脸庞上、他的头发上,也同样照射在沈雨爱白皙的脸上,那种美好深深刺痛了我。沈雨爱的眼睛半睁着,脸上有着一丝明显的倦意,但是她的唇边是带着笑意的。   还是门后忽然出现的护工先看到我,说岳小姐你来了啊。她的表情带着点疑惑,是该疑惑的,我这个雇她的人却从来没出现在这个病房,我想她脑子里一定设想过千万遍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顾易森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抬起头看见我,然后放下书。我条件反射地看了沈雨爱一眼,她努力睁开眼,有点疑惑地看着我,随即温柔地笑开。真真是极美的女人,我几乎能想象到她不在病床上时优雅从容的姿态。   “我先上去了,你好好休息。”顾易森起身,对沈雨爱说,还是没有温度的语气,面色如常。然后他走过来,用没有受伤的手搂着我的肩膀。   “不介绍一下吗,顾?”沈雨爱的声音忽然响起,有些弱弱地,但是细声细气地着实好听,我被那声音一震,想这女的是想挑衅还是怎么样,随即扭头,却意外看到沈雨爱友好的笑容。“你是岳加南吧?我听提起过你很多次,今天终于见到了,没想到我是躺着的,见笑了。”   顾易森提到我,还很多次?我狐疑地看了看顾易森一眼,他的眉微微拧着,瞥了眼沈雨爱,扭过头没有言语。   “我是岳加南,你好,沈小姐。”我想她这么得体的样子我也不能表现得太差吧,挤出了一个笑容,走到她床边。   “我还没有谢谢你,帮我请了护工。”她又是一笑,唇角漾起了一个迷人的酒窝,“给你添麻烦了,都怪我不好,那天谈项目忘记带一份重要的资料,还要大晚上的让顾送我回去拿,就出了车祸,对不起。”   她的语气真诚,而且我也想不出她有什么原因说谎,如果她对顾易森有什么想法的话。我脑袋迅速一转,然后也对她一笑:“没事,不怪你。他不经常开车,平时下地铁离公司不远,可能是车技问题。”   然后沈雨爱扑哧一笑,可能牵动了伤口,“哎”了一声。   “你的伤完全复原至少三个月,住院也得一个月,这一个月还是小心点吧。有什么事就说一声。”我说着,然后帮她掖好被子。   我知道回到顾易森病房后他一定会对我说什么,只是没想到,一进病房,他就迅速关上门,把我“砰”推到门板上,压制住我。我的脊背被撞到,疼的叫了一声,睁大眼睛瞪他。他也盯着我,目光如炬。真奇怪,他明明一只手受伤,只有另一只手能压住我的双手,可力气却大得吓人,我一点都动不了。就算我能动也不敢动,一方面他的眼神太吓人,另一方面怕伤到他。   我忘了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因为马上,就被炽热的吻包围了,我的周身火热的,他住的病房只有一个人,而且是加护病房,可是门上有玻璃的,外面的人能看到里面的情况,我吓得不轻,想扭头摆脱那个吻,可是他用鼻子蹭我的脸,伸出舌头舔我的唇,我的脑袋昏的一塌糊涂。忘记过了多少秒,我想我的唇已经变得红润水肿,他才放开我,我们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我喘着气对他吼,“你神经了啊?”   “岳加南,你以后再敢这样,我就对你不客气。”他最后又忽然凑上来,用他的鼻尖蹭了蹭我的,然后若无其事地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装死。   我愣了十秒钟,然后磨磨蹭蹭地挪步到他身边,把头枕在他腿上,也闭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听到他的声音响起,不急不缓:“我和她没有关系,你是我唯一的女朋友。我生气吼你是因为你的态度,我认识的你应该是善良的、贴心的,而不是那样对生命那么漠然,不管那里躺着的是谁,我们都应该学着去怜悯。”他的手指绕着我的头发,细细把玩。   “你总是懂那么多大道理,可是我只想成为你的小道理。”我的声音有点低,但是顾易森一定听到了,因为我感觉到他绕头发的动作一滞,我挪了挪脑袋,把脸对着他,“对了,谢谢你对我的夸奖,什么善良、贴心……原来我在你心里那么美好啊哈哈。”   顾易森笑了,虽然不是特别灿烂的那种。我很开心我们又和好,虽然我依旧不是很喜欢沈雨爱,但是不能让他人这样莫名其妙地妨碍我们的感情,我们本来就已经够艰难了……我俯身亲了亲他得到眉眼,又“吧唧”向他的薄唇亲了一口,顾易森懒洋洋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你跟我讲讲沈雨爱吧……”我忍不住还是开口,随即又把两臂举得老高,像只奇怪的大蛤蟆,“我发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顾易森丝毫不为所动,翻了个身,刮了下我的鼻子,“你就那么看不开?”   我赶快举手投降,与此同时,听到门口传来的“咳咳”声。顾易森在第一时间放开我,帮我拉好衣服,我吓得从床上直接往下跳,差点扭到脚。   程澜和齐晟在门口,两人的脸色一模一样,同时变得很尴尬。幸亏他们都不是喜欢调侃的人,如果来的是于一颖,估计我会被她羞辱至死吧。但是即使这样,我还是感觉脸要烧起来,偷偷回头瞪顾易森一眼,结果发现他一派自得的样子。   这个人真的是非常不要脸。   我当时在赶往医院的时候就给程澜打电话,反正我一遇上事也没有什么人能求助,程澜还在睡着,是齐晟接的电话,听了我的话很冷静地和我嘱咐了一通,虽然我一点都没有听进去。那个时候天色有点晚了,他说第二天会和程澜一起过来,然后我完全忘了这一茬,不然我一定会警告表面正经但是内心XX的顾易森好好守行为的。   我和程澜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关于我当时有多么手忙脚乱,差点和小护士干架,幸亏遇到了向柏余什么的。顾易森本来在和齐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听到这里忽然就中断了对话,偏过头来看我,“嗯?”了一声,“挺巧的。”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对着他扮了个鬼脸,继续和程澜说。   我本来是请了一个礼拜的假,但是第三天顾易森就把我赶回去了,说自己伤得不重,不需要这么大动干戈的。我说,你是不是嫌我碍着你和沈美女一诉衷肠了啊。我带着这种调笑的口吻说话,他反倒不生气了,拖着下巴想了一会,郑重地点头。我尖叫着去打他,然后被进来换药的护士长凶残地瞪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木有亲给作者打打气么TT ☆、第十二章   第三天下午我就去上班了。一到我们那层楼,我就觉得周围的空气不对,至少是低气压笼罩,我进来都没有人和我打招呼。我放下包,跑到最熟的小婉身边,把她拉到茶水间,泡了杯咖啡给她,问她怎么了。   小婉看着也是无精打采的,完全没有了从前的活力,她摇摇头,“向执行长新官上任三把火,说要改革,让一些不符合公司的定位和思想的,自行请辞。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在不在他的名单里……你说这什么事啊?公司里那么多元老,为了公司到今天付出了多少他知道吗?我进公司没多久,但是也早就把它当成了自己今后的着落,现在可有得愁了……”   我先前设想过这种情况,但没想到向柏余这个人这么敢做。   “哎,岳加南,你这两天怎么都没来上班?你没请假吧?你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大家都水深火热的,你还不小心点……”小婉后面说的话我来不及听下去,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向柏余,告诉他我来上班了,还有就是借此打听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错,他确实有与从前的执行长不同的思想,但我觉得他应该不是那种做事不计后果的人,凭他在华尔街那么多年的本事,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再者,董事长是不会让他这么做的,向柏余暂时还是不会忤逆他父亲的吧。   他的办公室还是那个样子,我进去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跳跃着。他今天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穿着白色的衬衫,没打领带,黑发柔顺的贴着脑袋,嫩的像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他没有抬眼,只开口:“不招待你了,坐吧。”   我努努嘴,心里想着,怪人。   我坐到他侧面的沙发上后,他总算舍得放下手里的活,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脑袋看我,“小姑娘,又有什么事?”   我想你看上去也不比我大几岁吧,我没说出来,直接把两件事一起和他说了。虽然我说得东一句西一句缺乏逻辑,但他听得很认真,听完后甚至是面露笑意的。他伸展了一下四肢,摊了摊手,“你看,你分析问题利害头头是道,为什么要否定自己?”   我想过他很多种可能给的回复,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有点懵,“就……这样?”   “嗯?”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略显疑惑。   我有些着急:“我说的重点不是这个。”   “我知道。”他有点犯困的样子,把眼镜摘下,揉了揉眼睛,“你倒是挺有正义感和集体感的,还为这个事越级来找我……不过也对,你都越级请假了。”他想了想,眼神有些暧昧不清。   我顿时感觉都羞窘,不知所措起来。   向柏余好像很满意看到我这样,数秒后就笑开来:“我只是开个玩笑。”   “可是我不觉得好笑,而且,我也不是有什么正义感、集体感,我也是公司的一名普通员工,这种政策下来,我当然也会害怕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这件事情对你可能是小事,但是对我,对公司的其他人都是大事。你应该没有看见大家现在都一副霜打的茄子样吗?这样弄得人心惶惶,谁能好好工作?”我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有些抖了。   “今天的你,和那天看到的惊慌失措的你很不一样。你很爱你的男朋友?”他忽然又这么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和他是不是处在一个时空的。此刻我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快炸毛了。   但是主要目的没有达到,我又不能炸毛,这让我相当痛苦。   “好了,我知道了,你别急了。文件都没有正式出来,我只是稍微地一提,你下去的时候顺便告诉人力资源部的Kate,让她去安抚一下各部门……”末了他喝了口水,轻声嘀咕,“现在的人心理素质怎么都这么差……”   明明是他不食人间烟火……我不能表现出不满,还得硬着头皮对他说谢谢执行长,他笑眯眯的,厚着脸皮说不用谢,说完加了一句,“给你特权,叫我大名就好。你这样叫怪怪的。”   “哦,执行长再见。”我说完,赶快逃出了这个是非之地,并且暗暗下决心以后打死都不会来了——向柏余这个人太可怕了。   后来的几天过得还算安稳,有了向柏余的话,至少大家暂时都不恐慌了,不过也有一些闲言闲语开始传出来,比如说什么“岳加南和执行长有一腿”什么的,原话应该没那么露骨,估计小婉是有些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是我估摸着也差不多了。人多是非多,嘴长在别人身上,我问心无愧就行了,可是平白无故生出这种事,我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让我稍感欣慰的是我们部长向我拍胸脯保证百分百支持我,还勒令我们自己部门不许再传这件事。我去谢谢他,没想到他反而神秘兮兮地说什么男未婚女未嫁,是真的就好了,我们部也算有高层罩着了之类不靠谱的云云。   我瞬间觉得自己老了,这小老头还真是思想前卫。   顾易森是前天出院的,他伤得不太重,住院不久,但是一个多星期我一点一点,倒也带了不少的东西来,幸亏齐晟和程澜过来帮忙,不然绝对是回不了家的。程澜是第一次到顾易森的家,他不喜欢别人来,即使是我那么要好的朋友,所以家里一般都不会有人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那个学长来给他看病的时候他才那么的不舒服。   顾易森大多数时候都是奇怪而封闭的,像个住在古老城堡里的古怪的大小孩。但是这样也挺好,至少我绝对不需要担心忽然会有人来拜访什么的,我们可以安静地享受二人世界。毕业后一工作我以前的骄横性子就改了很多,但骨子里还是活泼的,不过说来也奇怪,一和顾易森一块,就很容易静下来,他身上有着沉静的力量。   程澜对顾易森的房子赞不绝口,她一般不会认为某物特别好,由此可见她是真的很喜欢这里了,我住了三年的地方,当时第一次走进来,是和他重逢满一个月的时候,那天很晚的时候突然下了大雨,顾易森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住我那里吧”,而我的心却从未跳得如此厉害。也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确定,我还是没有忘记他。他带给我的一切是独一无二的,我在大学交过几个男朋友,有还不错的人,各方面都和我很适合,但是最后还是吹了,现在想来,原因该是,他不是顾易森吧。   真是难以想象,不知不觉,我对他的依恋已经那么深了,可能还有爱。   晚上我和齐晟一起做饭,程澜和顾易森两个没办法帮什么忙,就在客厅看电视坐着等吃的。我一直自以为手艺不错,但是见识到了齐晟的,才知道是小巫见大巫。之前露营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法发挥嘛,有他在,我就没有什么用武之地,除了打打下手。二十分钟后我就灰溜溜出了厨房,坐到程澜和顾易森中间,愤恨地看了程澜一眼,“你好有口福……”然后再搂过顾易森的脖子,用额头撞了下他的肩膀,“你就只会吃……”   顾易森脸皮一向厚,但我没想到厚到这个程度……“不然要你干吗?”   我看到程澜偷偷别过脸去。我觉得我笨得挖了个坑在跳。   程澜和齐晟都不是喜欢闲聊的人,气氛也一直平平淡淡的,他们吃完饭坐了会就走了。我洗好碗帮顾易森换纱布,换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忘记问齐晟那个鸦片鱼怎么做,懊恼地抱怨了一句。顾易森没有说话,只是在换好纱布,我准备去卫生间时把我拦腰抱到了他腿上。他很高,所以我即使坐着也无法享受绝对睥睨他的滋味。   “你干嘛呀……”我问他,低下头看着放在我的腰间的他的手。   他还是没有声响,只是把头深埋在我的发间颈窝,痒痒的感觉,能隐约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过了许久,才听到他闷闷的声音:“我去学做饭好不好?”   我第一反应是一愣,第二反应就是“扑哧”笑了出来,轻轻捏着他的耳朵把他的头抬起来,他的嘴唇有些微微的泛红,“你不会是当真了吧?就算你不会做饭,我也不会不要你的呀。我心甘情愿做煮饭婆好不好?”我用哄孩子的口吻哄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顾易森撒娇的次数变多了,可能“撒娇”这个词用的不精准,不过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重新将脸贴近我心口,他搂得有些紧,我有些难受,开始调整坐姿,在他腿上蹭来蹭去,顾易森终于舍得将脸抬起来,恢复了冷面的样子,斜眼看我,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岳加南,你再动试试看。”我的脸在瞬间红了,乖乖地坐定抱着他。   顾易森说沈雨爱下个礼拜出院,她一直住在酒店,可能凡事都不太方便。我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我说那句话的时候神色如常,即使心里确实是起涟漪,他也无从发现的吧。顾易森笑出了声,眉眼里满是笑意,“你又想到哪里去了?我还不至于要把她接到家里来,我想帮她找一套租房,你觉得怎么样?”   我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连连点头,想太多,确实不利于友好共处。我和程澜晚上聊QQ,和她说这个事,她说我一直都太敏感了,可能确实吧,因而我主动承担下帮沈雨爱找房子的重任。我有一个大学同学有亲戚做中介,我托着帮忙,找来找去找到的是我们一个小区的,他以为是我的朋友,说这样反而近,多好呀。我迟疑了三秒钟,答应下来了。   和顾易森说了,他皱了皱眉,表情怪怪的,但是也没有拒绝。一星期后我把沈雨爱带到房子里,里面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她很喜欢那个地方,刚一进门就不太平地转圈圈,她穿着白色连衣裙,个子高挑,每到让人窒息。听说她从小练舞,身材气质确实是没得说的。   我这个从来就不自卑的人,第一次感到有点难过。   顾易森还在上班,真辛苦,手还绑着绷带就已经上阵了,而且是这样的一个星期天。沈雨爱很兴奋地拉着我的手说太谢谢我了,更高兴自己可以和我们住的这么近。看着她那么真诚的样子,我更为自己之前的那些小心思感到羞愧,完全就是小人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中午我和她去小区外的一家餐馆吃饭,医生说她现在最好不要吃太油腻、太硬的东西,吃些粥是最好的了,可是沈雨爱在这个时候就显示出了调皮的本质,点了奶油焗饭、炸土豆和芝士派。末了还不忘加一句“焗饭要加量芝士哦”。   我有点惊讶,“你也爱吃芝士哦?”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视芝士如命的,但是女生都怕发胖,所以周围很少有人会吃,还是这么种吃法。“跳舞的人不是都要节食什么的保持身材的吗?”   沈雨爱嘟了嘟嘴,笑开,“我现在已经不跳舞了。我以前最讨厌芝士了,闻到芝士的味道就不舒服,后来受人影响尝了一次,觉得还不错,后来就吃得比较频繁,一直到现在,可能是因为它代表着一段时间的回忆吧,虽然都过去了。”她说着声音低了些,有些难过的样子。   我觉得可能这让她想起什么伤心事了,赶忙扯开话题。   一顿饭下来,我开始觉得沈雨爱这人还不错,和我很多方面都挺像的,吃饭从底下挖着吃,吃土豆不蘸番茄酱而是奶油……我把她送回家,叮嘱了护工几句,就离开了。   我明天是要出差的,向柏余突发奇想,让每个部门的部长级干部都一同陪他参加一家大型网络公司举办的一个会,地点在北京。我严重晕机,和向柏余说能不能不去,他说你说呢,然后我就乖乖认命了。那个什么会要开三天,我逛了一下午的超市采购必须品,回到家已经晚了,我以为顾易森会晚回来,随便买了份炒饭打算凑活着吃,没想到他已经回来了。   我乖乖地承认错误,指了指炒饭,大方地表示可以把食物让给他。顾易森抬了抬眉,拎着我的后领到他旁边,然后就变成了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凶残地瓜分一碗面。顾易森有严重洁癖,所以我有点受宠若惊,一时激动吃完后用油油的嘴亲了他一口。幸亏他没有白我,只是非常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巴,说了一个字——“油”。   我只得把头低到桌子上。唔,果然是嫌弃我的……   说好是第二天在公司西门那边的停车场上车,我气喘吁吁地到达时迟了五分钟,可是还是不见一个人。我怀疑是不是我搞错了,正要拿出手机的时候,听到响亮的喇叭声。向柏余坐在他那辆黑色的宾利里,脸上带着笑意,冲我挥了挥手:“上车。”   我一惊,竟下意识退了一步。“其……其他人呢?”   “他们先走了,在机场等我们,你和我一起走。”他很自然地解释,我想我也就晚了五分钟,不会这样也等不了了吧?但我自知理亏,不敢和他争辩什么,乖乖地钻进了他那辆夸张的车,我喜欢坐在副驾驶,可是顾易森从不会让我坐,我因此还和他小闹过,最终还是拗不过他。麻烦的男人……   向柏余看上去心情不错,一路上甚至是吹着口哨,遇上堵车的时候,也哼着英文歌。这一点和顾易森不同,顾易森不常开车,如果开车停下来等红灯,他会用手指敲着方向盘,神情认真地看着前方,和他谨言慎行的形象倒是很符合。   真奇怪,才分开那么久,就又想到他了,接着想到今天早上迟到的原因,我的脸有点发烫。向柏余忽然转过头,看我,“很热吗?脸这么红?”   怎么会热,这是秋天,我不好解释原因,只好点头。向柏余打开车窗,问我好点了吗。凉风吹来,我觉得脸上的温度终于降了点,舒了口气。   去机场不是很近,路上向柏余和我聊以前的事,问我在哪里上的大学,我说J大,你是那种神府出来的海归,会知道我们这种学校吗。他笑说没那么神,而且J大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他又问我为什么选J大,因为J大的计算机专业吗。我说本来想往N市走,可是那个时候发生了一点事……   向柏余会心一笑,说是因为你男朋友吗。   我不知道这个人怎么那么爱管闲事,像个女人一样爱八卦,我模糊地“嗯”了一句,不再理他。然而,我的思绪已经回到了那个时候,暂时拉不回来了。   那时的我没现在变扭,还算的上是敢爱敢恨的那种性格,所以当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顾易森,就拟定了告白的计划。于一颖知道这件事非常惊讶,因为她准备和林宇告白的时候我是如何如何的佩服她啊,让她以为我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我研读各类书籍,偷偷请教了我们班的恋爱达人,并且不惜重金买通了顾易森那伙人里的一个,打探他的口味什么的。我在做这些小动作的同时,顾易森对我的辅导继续,只是我对待他时的表现自然就不像从前那么自然。所以时不时他会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像打量一个神经病一样。那时他辅导我刚好一个月,我在周测中的成绩也稳步上升,可是顾易森是完美主义者,依旧是不满意。   我把情书给他的那天是个不错的日子,我一到校就看到课桌上的卷子,物理竟然大大超过及格线,直逼良好。我于是更加相信这是个幸运日,顾易森一定会答应我的。于一颖给我壮胆的时候说过,顾易森对全校的男女都不正眼看一眼,除了我,可见我对他而言是特别的。   午休的时候塞到他课桌,到了晚上我胆战心惊地给他卷子,他却脸色如常,看我一脸煞白,还问了一句是不是生病了。我第一次六神无主地摇头,傻气地落荒而逃,这件事也在后来的岁月被于一颖疯狂地嘲笑。   顾易森是很无辜,他那天没看到那个信封,到第二天才在放学的时候告诉我说收到了,我悬了两天的心终于放下,但没过多久,又重新吊起,紧张兮兮地看他。他的眉眼淡淡的,说话的声音却有点紧,“现在还是以学习为重。你把心思拉回来,成绩自然上去了。”   他转着弯说不,我也只是“哦”了一声,以我对他的所知,他根本没有正面回绝,好像有点逃避的意味。我看到了一丝希望,便不打算放弃,我那么小的年纪,却已经学会坚持不懈(厚脸皮?),然后之后的一个月,每天都写关于他的日记,第二天夹在他给我的作业里,他一句话都没有提起,我也装作不知道,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和他耗。   在我的死皮赖脸下,他最终臣服了……这还要多亏于一颖女王的支招,虽然她自己在感情路上一塌糊涂,给我的建议倒是非常好:当他习惯了你的行为,你突然中断,他一定受不了。于是我第二天没有再给他我的秘密日记,他翻了翻作业,没有说什么,但是表情有点疑惑的样子,还特地抬头看了我一下。   三天后,我们就正式在一起了。   十多年前,学校查早恋还是和现在一样勤,教导主任也是清闲的可以,我和顾易森在学校根本就见不得光。他周末也不愿意出来玩,我问他要家里的电话,他不给。我一开始能忍受,但是慢慢地,我开始泄气,觉得这在不在一起简直没有什么差别嘛……我闹别扭,不做他布置的作业,胡搅蛮缠起来。虽然他那时也和现在一样不会低头,但我绝对是那种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说不理就不理人,后来赌气和班里另一个男生走的很近。放学时一起走,直接和他擦肩而过,之后忍不住回头,看见他僵硬抬在半空中拿着卷子的手臂,头有点颓然的低下,我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可能也是青春叛逆,幸亏我还没坏到家,也幸亏他没就这样放弃我,反而时不时给我偷偷送颗糖,夹着一张“对不起”的纸条,我们很快就和好了。他像以往一样的沉默少言,几乎都不笑,但是面对我时,态度不会那么生硬。我想那就是他的性子,我和他在一起大多我说话,谈谈家里谈谈学习谈谈我最近喜欢的明星。他基本没有提及过他的家庭,我只知道他有一个很漂亮的姐姐,是有一次无意中在他钱包里看到的,他在说“我姐姐”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微笑,而且竟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温柔,我觉得很惊讶,但是并不打算多问下去,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了解下去。   其实想想他待我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比较容忍。我有一段时间迷上了做手工,经常忙里偷闲做些钱包、娃娃之类的,送给顾易森,他每次都有点嫌恶的口吻说“好丑”,很勉强的接受,我以为那些会被他扔掉,没想到有一次在他的储藏柜里,发现了一个木盒子,里面都是那些东西,甚至是很丑的,都被贴了标签,写上日期。   我当时很感动,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献出了我的初吻,我知道也是顾易森的。我主动吻的他,现在想来还是懊恼不已。我怎么就这么不矜持呢?那只是个持续了两秒的吻,吻完后我脸烫的要命,顾易森却嘴角含笑,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今天很高兴。   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但不是因为我们的初吻,而是因为他说,他很高兴。   顾易森成绩很好,但是他从不去参加什么自主招生,也不参加什么竞赛,我知道如果他去一定有很多相当好的机会的。我们一般都想考省内的大学,但我以为顾易森的目标应该是北大清华,差一点也是N大稳稳的,没想到他说他想去S市。我当时就愣了,问他为什么,他耸耸肩,说没有原因。   然后我有些恍惚地抱了他一下,我知道父母想让我去N市的大学的,我也是早就定下目标的,那样就说明我们要分开了,而我不想和他分开,我也无法理解他的这种想法。或许是……真正的原因是残酷的:他想和我分手。   想到这里,我感觉万分委屈,大声骂他,还用力捶他后背,他有些吃痛的“呲”了一声,我想我的力气还不至于这么大吧,眼泪滚了下来,向他哆嗦着说对不起。他帮我擦干眼泪,摇头,把食指放在我唇上,示意我不要说话。也没有解释什么,安静地和我相拥在夜晚的操场。   我自我麻醉说他是很喜欢我的,怎么会想和我分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第一学期过去,寒假我去他家门口等他,等了大半天,没有见到他的影子,却看到他的姐姐,逃也似的从屋子里跑出来,她和照片上一样美,甚至更加漂亮,但是样子却是狼狈的,眼里好像还有泪水。   我当时只是稍微有些惊讶,直到看到顾易森也跑了出来,四下张望,我终于忍不住冲到他前面,抱住眼前这个日思夜想的人。我们分别并不久,才一个星期,我却觉得像过了一年。然后,他当时的回应却让我感觉心寒,后又是愤怒。他先是身体僵硬了一下,再然后推开我,我急急问他怎么了,他说了两个字,“你滚”,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次带有那么强烈的情绪的话,我怔住了,倒退了两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没有一点点留恋。   后来一整个寒假,我都没有再见他,也没有再找他。我觉得我们应该算分手了,尽管没有正式的告别。但是告别只是一个仪式,真正的分离根本不用这些。   可是,他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他。我第一次疯狂地盼望开学,希望日子过得快一点,尽管这种行为让父母觉得不可思议,让于一颖把我骂的狗血淋头。我心里是怨着顾易森的,真奇怪,我明明都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明明是他,可是弱势的一方却是我。   好不容易熬到开学那天,等了一天他都没有来找我,我终究是坐不住了,便去他班里找他,结果让人惊讶,他们班长说他已经不会回来读书了,他已经被T大保送了,我这才晓得,他之前参加了全国物理竞赛,拿了第一名。   这件事应该发生在我们起冲突前,可是他对我闭口不提。我的腿有些软,我第一次真切的感到绝望,并且清晰地意识到,我们真的完了。我忘了那天是怎么回去的,但一定是够狼狈和失魂落魄,要是真的以这副姿态回家,被盘问的概率是百分之一百无疑了,好在事情的转机就出现在了眼前。家门口的小巷,有点暗的路灯下,万分模糊的人影,我却在第一时间认出来了。我从未那么想尖叫,那么情绪失控,以至于顾易森用力拥抱我的时候,我涕泗横流,大骂他混蛋。他一句话都不说,把脸埋在我的发间,一下一下抚着我的发,直到我平静下来。   我们莫名其妙和好了,他只说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姐姐那天很难过,让他有些暴躁,之后她离家出走云云,他急疯了……说的不详细,但我选择理解。我觉得我闹不起来了,因为我慢慢开始习惯他的存在,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他和我很真诚地说对不起,甚至是九十度鞠躬的,我被他逗得破涕而笑,逼他发誓说再不这样。他说好,然后极淡地微笑。   他可能也想我,虽然我真的无法弄清楚他究竟瞒着我多少事,为什么瞒着我。他就像一个黑洞,让我看不到尽头,却又克制不住的被吸引,再也出不来。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志愿从南京变到了上海,只为了与他一起。现在想来依旧是件神奇的事情,一个人的人生竟能这样因为另一个人轻而易举地改变方向。由于被提前录取,顾易森不再需要苦读,因而有足够的时间来辅导我的功课,我们的见面地点大多在市图书馆的报刊阅览室,那里够安静,也够隐蔽,主要都是些年过半百的老人,完全不需要担心被熟人撞见什么的。   那时晚上我要夜自习,我们见面的时间仅限于周六周日,在一起也是学习,我在做题目的时候他在提前看建筑专业的书,我累了就爱偷偷看他专注的侧脸,从他旁边的位置,能清晰看到他纤长的睫毛。每次被他发现我开小差,总免不了被冷冷地瞪,然后我委屈地继续奋战在书海。很辛苦很辛苦,但是我从未觉得如此的安心、平和。   “呵,怎么了,忽然笑得那么甜?”向柏余递了块毯子给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太阳没了,开始变天,让人感觉凉飕飕的,但是关上车窗又太闷。   我接过毯子,把笑容保持着:“没什么,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我本是半真半假的随口一说附和他,没想到他当起真来,偏要缠着我追问到底,我被他弄得狼狈不已,直接甩手,“说了你也不了解,你这个人真的是……神烦……”我想了想,只能用网络语言来形容他了,倒也贴切。   “什么意思?”他一脸茫然,显然这个人是大半个美国人,对中文的掌握程度和语感差的要命,更别说这种新兴词汇了。   不过不知道也好……“如果执行长打算在中国长期待下去,还是快点适应到这个世界来吧,不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可能会被人认为年龄大大超过实际了呢。”我拐着弯嘲笑他,偷瞄他的表情,倒是很专注,一脸受教的样子。   我忽然觉得有点心虚,在祖国欺负一个“外国人”,真是太不厚道了。   车子已经有很久没动了,我探出车窗一个脑袋,发现前面后面都堵得水泄不通,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照这个趋势下去,我们很有可能误机。我问向柏余飞机什么时候,他说是11点30,我看了看表,已经是10点15了,虽然现在离机场不远,但是时间也够紧的了,要是真的耽误了,那责任一定是在我的迟到。我委婉的向向柏余表达了我的担忧之情,结果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还反过来安慰我。   在焦急的等待后,好不容易到了机场,领登机牌,过安检,都没有看到其他人。我在候机厅发短信给部长,问他们在哪里,结果不到三秒,他就回了我五个字“你在说什么?”。我又愣了数秒,恍然意识到事情不对,但是我又不敢确定,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向柏余的,“我们,真的是公司所有部长级干部都去的吧?”   我刚一问完,就被推到了排队的人群中,和向柏余中间瞬间就隔了几个人,一直到了飞机上就座,才得到机会明确了一下我的问题,觉得我的心要跳出来了。他冲我露出迷人的笑容,语调温柔:“我很想回答你是,但是事实是,只有我们两个。”   我瞪大眼睛,差点叫出声来:“你干嘛骗我?”我无法为他的做法找到合理的解释,从这个人出现的那一刻,一切都很古怪,仿佛一直盯着我一样,我现在唯一感到的就是毛骨悚然,他英俊的面容在我看来也变得狰狞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这不是在飞机上,我的音量一定会秒升,而此刻,我压低声音,却还是抑制不住颤抖。向柏余把手放到我肩上,试图平复我的心情,他温婉一笑:“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把你卖了……北京那边,我在拓展地盘,和我爸没有任何关系,我想让你和我去看看,其他人行吗?”本来一件有点诡异的事,被他一解释居然完全通了。其他干部都跟随董事长多年,怎么会帮他?而我,和他年龄相仿,若干年前又没有跟着董事长上刀山下火海地打江山,他找我似乎说得过去。   “如果你想挖墙脚,外面人才多得是。”我撇了撇嘴,对他这种行为依旧不齿。   “我知道你很好,你也一直很努力,更重要的是,你责任感很强,敢冲,我需要这样的人。要挖人当然从自己人开始挖。”他的第一句话说完,我已经有些愣了,长到这么大,不是没有人这么说过我,但是是说客套话奉承的亲戚居多,第一次有人用这么真诚的语气这么直接地夸奖我,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   向柏余不等我发愣,又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如果我直接和你说……看现在,我都能猜到这个反应了,你会答应吗?我是真心请求你的帮助,但不管怎么样,我骗了你,所以,对不起。”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别扭的话未免显得太过矫情。飞机起飞前我给顾易森发了一条信息,嘱咐他一些事,然后就关机了。我还是决定不要告诉他这段插曲,反正我和向柏余也只是单纯的上司下属关系,告诉他他反倒可能会多想。   向柏余安排的倒是很周到,从下飞机到酒店入住,都有专人接送,一些繁琐的程序都免了,省了不少的事。我住的房间在他隔壁,放好东西后,他来敲门说去吃完饭吧。其实现在还不晚,但可能是奔波了一天,不免觉得饿了,就答应了。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很大的西餐厅,很有情调,来的却都是情侣,很多老外,时不时转头就能见到热吻的,我一时感觉尴尬,幸亏向柏余面色如常,我才慢慢平静下来。向柏余切牛排、喝红酒的样子都很优雅,一派绅士的样子,显示出了良好的教养。这点和顾易森很像,唯一不同的是,他在席间一直和我讨论我那块的专业问题,他没有学过,所以问题很多,我有些猝不及防,无法协调吃饭和说话。顾易森习惯“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特别安静,久而久之,我也戒除了大学时养成的边吃边叽里呱啦喷唾沫星子的习惯,乖的不得了。   慢慢的我的回答就有些敷衍了,向柏余该是看了出来,因为他也不问了。吃完最后一口后,我用餐巾擦拭嘴角,然后看到他忽然笑开,我疑惑看着他,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结果他摇头。“有没有人和你说,你吃饭的样子特别像一只小猫,温顺、乖巧。我和很多女孩子一起吃过饭,她们都喜欢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很热闹。就是特别温柔文静的,也会为了避免尴尬而不停找话题。”   我倒是没想到他这个比喻,耸了耸肩:“我习惯了啊。”   “怎么说呢……就像是古时候的大家闺秀……”他憋了好久才说出这个比喻,真是辛苦他了,同时我也被这句话逗笑,“承蒙过奖。”   向柏余又是不解的神情,问我:“这又是什么意思?”   于是我和他解释,顺便普及了一下平时常说的一些对他来说难以理解的话,说完他恍然大悟,更加佩服我了。我有些飘飘然,从未觉得自己成为如此牛掰的人物,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一个原本这么强大的人崇拜。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我没去过首都,而向柏余常年在国外也不熟,本来他想着吃完饭再逛逛,但是由于行程有些紧,第二天还要和另一家网络公司的人谈一套设备问题,因此暂且搁置。我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要是真的和我的顶头上司大晚上逛北京城,我还真的是忐忑呢。晚上回去接到顾易森的电话,那头他声音有些低沉,我问他是不是感冒了,他一向是易感冒的体质,也挺无奈的。   他说不是,开会开到现在,嗓子有些痛。还没有来得及吃饭,有点累,不想动。问我是不是一切都好,有什么不舒服就和同事说,照顾好自己。   我听着他熟悉的声音,关怀的话语,忽然有些鼻酸,想到我和他截然不同的处境,觉得更加对不起他。我刚刚一顿好吃好喝回来,还没有和他说实话……我有一股要和他说出实情的冲动,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我只得和他匆匆说再见,挂断电话。   门口向柏余的左右手各拿着一大一小两个纸袋,他递给我,说:“明天要穿的衣服,你试试合不合身。还有冰激凌,量挺多的,别贪吃。晚安。”他说完不等我回一句就帮我合上了门。   我今天吃完晚饭无意中提起了一句冰激凌,他竟然就放在心上了。我对他可怕的观察力感到震惊,而且这个老板倒是挺关心员工的,我对他的印象分瞬间提了几分。再试试那套衣服,挺职业的,但是黑白搭配的款式倒是挺新,也很好看,看样子价格不菲。   我不禁感慨,执行长果然是财大气粗。   我一向睡眠浅,可能是一天奔波太累了,也可能是酒店的床太过舒服,我难得的睡了个好觉,一觉到大天亮。我在梳洗的时候向柏余就发短信问我有没有准备好了,一起吃早饭。其实酒店是提供早餐的,想来他应该对吃的挺讲究,不习惯酒店的那些吧,我于是加快动作。   向柏余穿着一套铁灰色的西装,看样子精神抖擞,他本就长相甚是俊朗,今天尤其意气风发,去的那家餐厅的女服务员对他频频侧目,我但笑不语,等到她离开了,我才和他开玩笑:“人家小姑娘的魂都没了呢。”   他的眉眼笑得弯弯的,嘴巴却是撇了撇,像个小孩一样:“可惜我身边的这位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我算是失败的吧。”   “难道我没有夸过你长得非常好看吗?”   向柏余摇摇头,瞪大眼睛:“我虽然常年在国外,但是,长得‘好看’不是用来夸女孩子的吗?所以你应该说‘你很帅’才对……”   我有些微微汗颜,虽然他说得这个是事实,不过这人脸皮也确实是厚。   我们的时间其实挺紧,不过从赶飞机这件事就能看出,向柏余绝对是个慢性子的人,火烧眉毛都完全不急,所以在我狼吞虎咽的时候,他依旧慢条斯理,绝佳的优雅吃相和我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好不容易吃完一个三明治,抬头看他:“快啊。”   他冲我微笑,然后做了一件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他默默放下手里的食物,拿起餐巾,伸出手,轻轻地擦拭我的右嘴角。而我就这么呆滞的、完全石化地看着他的动作,末了,他放下餐巾,手在我眼前晃晃,笑开:“怎么了啊?一副傻样。”   我在一秒内恢复正常,匆忙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掩饰尴尬,并且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向柏余从小在国外长大,接受西方教育,他的行为没有任何不正常,不要多想。然后再看他那双纯净的大眼睛,更加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件事成了一个小插曲,之后他表现再正常不过,我也就淡忘了。吃完早饭就去了那家网络公司,这家网络公司成立时间不是特别久,但是有国外的最新技术支持,很多技术设备方面都是一流的、前沿的,老板是向柏余同学的熟人,对我们的到来非常的热情。向柏余主要负责看市场走向和监控资金,我则是询问关于技术方面的东西,整个交流进展的非常顺利,最后敲定了协议。向柏余相当满意,走得时候对我连连竖大拇指,还在我耳边轻声说“带你来果然没错。”我觉得他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其实这些小事情,换成我们部门的任何一个人都应该做的来。我比他们多的大概就是稍多些的细致,没想这些被他放大化了,就变成了个神人。   下午那家公司请我们参观,正好碰上一个展览会,我们便一同去了。晚上又一同吃饭,打发掉了一天。回到酒店,竟然也累得不想动了。我呆了五分钟,盯着手机屏幕。顾易森今天没有给我一个信息一个电话,我拨了过去,是忙音。想他应该还在忙,便给向柏余发短信,问他明天的计划,出乎意料,没有半分钟,他便打过来,说明天没安排什么,让我好好休息。我正疑惑,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要陪他游北京。   如果我知道他要带我去爬长城的话,我当时一定不会爽快地说“好”。我被向柏余整的不向人样,爬了十五分钟就气喘吁吁,直不起腰,眼见着他步伐矫健,呼吸没有丝毫紊乱,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我前面,我便气不打一处来,举手罢工。   向柏余拉了我一把:“你不是吧,才爬了多少就不行了。你看看人家老头老太都健步如飞,你这是典型的都市白领的病症,长期在办公室,缺乏锻炼。”   他噼里啪啦数落我,我一句都没听进去,趾高气昂冲他吼:“我才不是白领,你见过这么可怜的白领吗?我是程序员程序员!”   反正说什么都没用,向柏余不爬完长城心不死,可恨他还是我老板,我只得陪着他。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再次叫停。   向柏余对我无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又怎么了?程序员小姐?”   我指了指我的右脚踝,他立马狐疑看我说:“岳加南你不会因为爬不动连装伤都搬出来了吧?”   我不理他,刚才微微的疼痛已经演化成钻心的痛,我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向柏余这才感觉到严重性,在我身边蹲下,二话不说就把我的鞋子脱了下来,转动我的脚踝,我疼的呲牙咧嘴,这会儿也顾不得阶级关系了,冲他嚷嚷:“你干嘛呀,虐待员工!”   向柏余“扑哧”地笑了出来,拍了拍我的头:“扭伤了筋而已,没骨折都不是大事。”   明明已经肿的一圈红了,他还这么轻描淡写,果然痛不在自己身上,说得这么轻巧。我偷偷白了他一眼,还没说一句话,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没反应过来,就发现已经在向柏余背上了。在强烈的震惊和恐惧,我两只手掐着他的肩膀,有些颤抖:“你……你干吗?”   向柏余侧了侧头,我勉强看到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爬长城啊……”   好吧。他再次赢了。我虽然算瘦的,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一百斤左右,还有一半的距离啊,这应该算是高危运动了吧?“哎,你别……我怕……”这个怕一方面是针对接下来的路途,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是背着我的人是向柏余,我的顶头上司,而且,他是个男性。虽然现在天高皇帝远,我和他也没什么猫腻,但是心里想到顾易森,还是一阵虚。长大后,我没有被顾易森之外的男性背过,心里别扭的半死。   “我是不会让你害我不能爬完长城的。”向柏余扣紧我的腿弯,“否则你这算是误工,我可以扣你钱的。”   向柏余说的云淡风轻,我恨得牙痒痒,想当时真的是看错他了,谁说他中文不好的,这强词夺理的我完全就无法用正常的思维和他交流了。“要不你把我放下来,让我呆……”   “从现在开始,谁再多说一句话,等会的北京烤鸭,谁请。”   向柏余说完这句,我终于放弃了挣扎。他先前就扬言要把烤鸭店给买下来,虽然估计是没法成功,但是买下半个店的鸭子的这个可能还是不能排除的。我只好乖乖地不再废话,而他的体力也真的非常的好,从上去到下来,中间几乎都没有休息,也如约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就这样安静地走。   我一开始时还是极其不舒服的,后来慢慢地被那种安静渲染了,整颗心都平静下来了。下来的时候步伐轻松了很多,我情不自禁地哼起歌来,也不算歌,应该算是小时候外婆哄我睡觉的时候唱的小曲,咿咿呀呀地听不真切,确很是好听有味道。   “那首歌很好听。”烤鸭店里等着的时候,向柏余忽然冲我扬了扬眉,然后把一个黑色的MP4递给我,“帮我下载。”   “这是我小时候外婆唱的摇篮曲,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怎么找?”   向柏余凝神想了一会,忽地两眼放光似的微笑:“那麻烦把你唱的录进去。”   我自小五音不全,因而从来不在人前唱歌,让我对着一个MP4一本正经的唱歌我还真的是无法想象,可是看着对方温和却坚定的眼神,默默放弃了讨价还价的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地名多用字母代替 首都除外…… ☆、第十六章   我从没吃过正宗的北京烤鸭,这次完全放开来,吃得相当多,反正吃得不是自己的,向柏余果然打包了很多,分了两大袋给我。眉眼酷酷的,若无其事地说:“你带回去,不是有很好很好的男朋友吗?我背了他女朋友一路,还请让他别吃醋啊。”向柏余有些开玩笑的语气,我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腹诽怎么可能让顾易森知道这个“小小的插曲”。   晚上我在宾馆上网,意外发现顾易森的小企鹅头像还亮着,他在我的QQ分组里是单独的一组,他不喜欢捣鼓这种东西,平时都用MSN,所以头像也是最原始的,那个小企鹅几乎从来都不会亮,我深感意外,以为是被盗号了,发了个“?”过去。   过了五分钟,小企鹅才再次亮起。“你是?”   看到这个回答,我本来已经确定他被盗号了,但忽然想到以前从来没和他QQ交流过,好友是我加他的,他不改备注再正常不过。再看看定位也是上海,应该是他没错。我便回他:“你猜呀,猜不出就不给你好吃的,油焖大虾和糖醋鱼都别想了!”   我其实已经在明示他了,我在屏幕前喜滋滋地等着他的回复,没想一直过了十分钟都没有任何回复。我等不及了,直接把电话拨过去,却还是无法接通的状态。我觉得这事情有点诡异,想了想他最近每天加班,便把电话打到了他办公室。这次倒是没响几下就接起来了,那头是陌生的声音,问我什么事。我说我有事要找顾,他说顾不在,早就下班和别人出去吃饭了。   我忽然想到什么,开始问他,他最近是不是很忙。   那人开始警觉起来,问我是谁。   我回答他,我是他的一个远房表姐,过几天要过来,家里让我联系他。然后为了让他相信又补了几句关于顾易森的事。他完全相信了,语气也轻松起来,说还行,偶尔加班,这两天挺空,每天都急着下班按时和女朋友去浪漫呢,你这表弟好事近了,他女朋友真的很漂亮很有气质……   这人应该是个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了,然而我却再也没办法听下去了,匆忙地挂断了电话。那一晚那个QQ一直没有回我,我一宿都没有睡,眼睛红红的盯着屏幕,盯到眼睛发酸,不停地流出泪水来。我向来敏感,却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只是,我越来越发现我根本不了解我爱的人,甚至是越靠近越陌生。   快四点的时候,门铃响起,我没有睡,却如同被惊醒一般,恍惚地去开门,看到向柏余那张干净的脸上带着温暖的微笑时,我差点没有站住,要不是他及时把我扶住,我一定已经瘫倒了。我感觉到满满的无力与虚弱,抓着他的手臂,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救生圈般,我泪眼迷蒙地看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却什么都听不到。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与这个世界的所有联系,最后的记忆是一个温暖的过分的怀抱。在那个怀抱里,我永远永远都不想醒来。   但是我还是醒来了。我觉得我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头昏昏沉沉的,全身都没有一点力气,闻到的既不是医院的刺鼻药水味,也不是冰冷的空气的味道,而是一种淡淡的温暖的阳光的味道混着果香。那味道实在太好闻,以至于我更不想睁开眼睛。   我眼睛眯着,转了转目光,发现这是一间很大的房子。对,是房子,不是房间。完全是开放式格局,基本上一张大床就在整间屋子的正中间,旁边是浴室,用浅蓝色的帘子遮着。米色的装修格调,很是温馨。   然后我看到了大门打开,向柏余走进来,手里拿了一瓶酱油。我坐起来,有些迷茫地看他,他冲我笑笑,坐在床沿上,毫不温柔地把手掌拍在我脑门上,少顷后满意地点头:“不错,终于退烧了。你烧了一天一夜,差点吓死我。”   “这里……”   “这里是我在北京的房子,你生病了我带你去医院,你烧的稀里糊涂还是死活不住院,宾馆又不方便,我就让人打扫了这里,带你过来了。”   所以,他之前应是有房子的,只是不方便才和我一起住宾馆……“那你昨天睡在哪里?”   向柏余可怜兮兮地戳了戳阳台边的沙发,上面有一块毛毯,乱糟糟地团成一团。我觉得心中过意不去,又无法表达对他的感激,低着头轻轻地说谢谢。   向柏余什么都没有说,只微笑地摇头。这些天来,我忽然发现,这个我眼里的怪人,竟是那么喜欢笑的,笑起来那么得灿烂,和顾易森完全的不一样。顾易森……   我一瞬间有些失神,向柏余用手指抬起我的下巴,定定地看我,“那天你烧的糊涂所以胡言乱语了很久,虽是没有逻辑我也大概知道了。”他松开我,走到沙发边坐下,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似笑非笑,“岳加南,人,要学会自己放过自己。”   向柏余是长相清俊的人,此时抽着烟,耷拉着眼皮,胡子拉茬的样子,有一种颓废的美感,我看着他,一时间没有什么话说,然而数秒后,我对他眨眼,用同样的语气说:“不是我没有放过自己,是他没有放过我。这么多次,我怎么可能都用巧合安慰自己,我怎么可能不去乱想,我怎么可能不去怀疑……”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低,就快要听不见,“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说的倒是不错。”向柏余语带嘲讽,我无力再和他争什么,只由着他去说。他顿了顿,直接把烟灰弹在了地上,“不过,你可能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既然你都这么痛苦了,就该去终止了。爱情应该是让人享受美好,而不是遭受折磨。走到这一步,也该够了。”   我睁大眼睛看他,他长得真帅,我忽然想到大学时交过的一个男朋友,也是那么帅的,是同一种长相,当时很多女生都特别迷他,我和他交往半年就分手了,别人问我为什么,我说性格不合。但是自己在内心深处,真正的答案,应该是他不是那个我心里的人吧。也因此,后来的反复尝试接受新的人,开始新的感情,都变成了徒劳。   我这么这么喜欢顾易森,好不容易能再次和他在一起,又怎么舍得放手。所以,即使是落泪的时候,伤心的时候,没有信心继续的时候,我都没有想过真的去分手。我下床,用茶几上的纸巾把落下的烟灰擦干净,把烟灰缸递给向柏余,瞟了他一眼:“你别鼓动我。”   “你就这么爱他?非他不可?”他把烟头摁灭,蹲下身子按住我的手,止住我擦地的动作,我抬头看他,他故意装出迷茫的样子说,“奇了个怪了,这人明明还没有我帅。应该……也没有我有钱吧。”   我终于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你真俗。”我说这话时应该很像个自命清高的智障,之后还补了一句,“还有,你也太自恋了吧。”   “真伤我心。”向柏余说着,走向厨房,“本来想给你煮好吃的补补,差点焦掉了……”他嘟囔着,捂着鼻子,从厨房探出一个头,“帮我把椅子上的围裙拿过来。”   我递到他面前,他朝我瞪眼,扬了扬手里的锅铲,用眼神示意我。我考虑了半秒,到他身后把围裙系好。   “我们这样也挺好的,多像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啊。”向柏余语气轻松,“你看我多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打赌你们家那个一定从不进厨房。瞧瞧,好青年一大堆,要是实在不行,我可以勉为其难要了你……”   我没等他说完就拿起旁边的汤勺朝他头上敲去:“你能不能闭嘴?”   和向柏余打打闹闹,暂时不去想那事,心情好了许多,力气也恢复了,晚饭的时候和他去散步,北京的空气真心是差,好在他住在靠近郊区的地方,不然连出去都是个大问题。他问我要不要打电话,要不要上QQ,我不理他,我现在已经成了鸵鸟心态,在没有理清思绪之前,逃避是我唯一的方法。   我们第二天中午的飞机,我这一病耽误了很多事情,在工作方面绝对是拖了很大的后腿,向柏余大方地说没关系,反正主要的事情都办成了,剩下的那些,回上海一样可以办。   其实我并不想回去,至少不是现在。出了机场向柏余问我打算去哪里,我说不知道。他把装烤鸭和那套名贵的衣服的几个袋子递给我,把我送上派来的车,对我说:“总要面对的。”   兜了大半圈,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家,回到那个不知道能不能称作我的家的地方。可能那里一开始就不属于我,我觉得我在顾易森的生命中,一直是个过客,即使曾经有过短暂的驻足,却仍然逃脱不了离开的命运。   我不止一次设想过当我再见他时会是什么样的景象,现在我要去亲自求证,即使曾伤心失望,在内心深处依旧抱着些许的期冀,真不知道算不算是种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家里没有人,今天是周末。我愣了半秒,几乎是下意识地关上门往沈雨爱那里跑,一边跑一边擦着眼泪,就像在外受委屈回家找妈妈的小女孩般,但我知道我不是,我是在等待一个结果,一个我必须面对的结果。   我按响门铃,过了数秒,有人来开门。   我之前哭了很久,心也悬了很久,但是当我看到顾易森穿着休闲服,头发柔软,表情寡淡的样子,忽然就释然了,眼泪也止住了。我没有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而是推开他,直接走进了屋子。   一阵食物的诱人香气,白色的餐桌上,四菜一汤,色泽诱人,沈雨爱坐在桌边,看见我,有些错愣:“加南……你怎么来了?顾说你出差还要好多天呢……”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端起桌上的半碗米饭,闻了闻:“这饭真香。雨爱,你的手艺比我好多了。”我冲她笑,我估计那笑很难看,因为她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随即又转向顾易森。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直到握住我的肩膀,低头看我:“你怎么了?”   他仍是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我挺可笑的。“我,受,够,了。”我一字一顿的回答他,从未如此坚定过,“我们分手吧。”   他的表情这时才有细微的变化,却是急速转冷,手下的劲加大,掐的我的肩膀有些疼:“岳加南,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偶尔胡闹就算了,我不是每一次都要这么忍你。”   那瞬间,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久以来,我爱他爱得那么辛苦,拼命得去维持这段感情,甚至不惜去欺骗自己的父母,原来,他就是这样看我的。“既然你一直是这么觉得的,分手正好,以后你就不用忍我这种无理取闹的人了。”我冷冷看他,然后指了指沈雨爱,“反正你随时有贤良淑德的美女,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可以接你上下班。”   “你是误会什么了。”   “我没有。你敢说我说的不是事实?你敢说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不是天天和她在一起?前天晚上深夜回我QQ的不是她?我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我受够了这种没有安全感的生活。你知道我每天过得多么压抑吗?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你再一起已经再不能体会到幸福感了!”我一口气说了太多,一开始他的嘴唇动动,似乎要说什么,到了后来,眉头越皱越深。   “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很痛苦?”他的瞳孔幽深,眼角有些下垂,说话的声调微微的不稳。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没来由一阵心痛,头却是用力点着。   他在看到我点头的那瞬间,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一不小心撞到了餐桌,沈雨爱连忙扶住他,我冷冷看着他们触碰在一起的皮肤,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你不解释什么吗?”我望着沈雨爱,她的表情真无辜,真精彩,大眼睛水汪汪的,美得不像真人。   “算了。你喜欢他很久了吧?”我说完这句话觉得自己很傻,“不对,说不定你们以前就在一起过,或者,从未分开过。”我转向顾易森,他的眼里不知何时含上了愠怒,“所以,这就是我们感情一直这么温吞,甚至你逃避和我结婚的原因吧?明明这才是真相,却偏偏拿出虚伪的理由……”   “够了!你不要再说他了!”沈雨爱忽然喊了出来,敌视地看着我,之前的柔弱不再。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我们的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岳加南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分手,我不同意。”   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真是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前半句再为情人辩护,后半句却想继续另一段感情。又或者,在他心里,我才是什么都不是的……情人。   “你心里向来有别人,你根本就不爱我,又凭什么要捆着我?我不欠你一分一毫!分手不分手,不是你说了算!这一次,我是认真的,我死也要离开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说出这么决绝的话,尤其是对象是顾易森。   他的面容一瞬间又变得沉静,语气冷淡:“岳加南,什么叫‘覆水难收’你知道吗?”   我回答他的是冰冷的笑容和巨大的关门声。   晚上我自然又去投靠程澜,在她面前哭哭啼啼了半天,她一直都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些花花绿绿的人物,我泪眼婆娑,看着眼睛更是酸涩。   “程澜你就不能放下你的游戏听我说会话吗?”我气急,拿过一个抱枕砸她。   她依旧没有回头,传到我耳边的是她不冷不热的声音:“你不是发泄的很爽吗?对着那个在他面前一直唯唯诺诺的男人,一下子说了这么多的话,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都说出来了,还不够?”   “我哪有唯唯诺诺?还有,我受的罪可不止今天三言两语就说清楚的!你说气不气人,他居然觉得一直是我的错,我蛮不讲理,我无理取闹!”   程澜几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看着屏幕上“Game Over”出现,这才舍得转头看着我,递给我一张纸巾:“好了好了,我还不知道你,如果真的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你也不会和我多说了,早伤心的找不着北,欲哭无泪了吧。”   程澜一句话正戳红心,我有些尴尬难掩,用纸巾盖住眼睛:“我真的,很讨厌……自己这样……对他那么生气,那么难过,但是走出门的时候,一想到今后他要和别人在一起,他的一切都将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就觉得整个人闷得透不过气。”   “你们在一起这么久,小吵小闹挺多,你闹别扭来投靠我也不在少数,你嘴上一直说他对你多么多么不好,可是其实你心里一直觉得他对你有感情的,而且不浅对不对?他虽然是个性子比较冷淡的人,可能不太善于表达,但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了解他,会不会是这种人。”程澜话不多,但真要说起来,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的,我一时被她说的有点懵,拧着两根食指,更是心烦意乱。   程澜给我做了一晚上的心理辅导,最后总算达成了协议: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来调整,在此期间好好想清楚,也弄清楚顾易森和沈雨爱之间真正的关系。   我心里很明白,如果他们真的有关系,哪怕是丝毫,我都不需要那一个月,我会坚定地和他说再见,不再折磨自己,也算是和一段错误的感情告别,开始新的人生。我只是没有想到,时间会那么漫长,没有他的第一个星期我还能够度过,第二个星期,我开始出现焦躁的症状,工作中也频繁出差错。向柏余似乎特地和部长交代了什么,部长不仅没有一点斥责我哦的意思,还对我分外关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的那位亲~感动TT ☆、第十八章   小婉坚持说向柏余对我绝对有意思,我也很坚持地说她“少女情怀泛滥”,只不过是去北京出差的时候他知道了我家里出了点事,纯粹是上级对下属的关心。只是,这个托词,我已经不知道是用来对外说的,还是纯粹是来骗自己的。因为我发现,向柏余好像,似乎,确实,对我越来越不一般,准确的说,是好的有点夸张了。   他每天中午有专属午饭,从我上班的第一天,就要我到他办公室一起吃,理由是他的饭菜荤素搭配,营养可口,非常适合我这种大病初愈的人。还有一点是,他这种“暖男”可以温暖我被冰凉的心。我被他夸张的说辞逗笑了,再次夸了他一遍中文又进步了,然后就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   我们俩没什么接触就已经被传成这样了,要是再来这一出,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是向柏余是绝对不会就此作罢的,之后,午休前的十五分钟,我会准时拿到一个粉红色的盒子,里面有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一碗清淡的汤,一份切好的水果和一瓶牛奶。量多的绝对吃不完,而且每天的内容都不一样。   可能是我上次和他隐晦的说过我们的关系太亲密不好,他是托了财务部一个最闲的小姑娘送来的,小姑娘口风紧,什么都不透露,我们部里的人奇怪,说财务部的人干什么总往这里跑,我打马虎眼,说发展部门间友好关系有利于公司发展。   第一个星期有几天我还是应向柏余的约,下班后一起吃饭,他美其名曰是要我帮他看房子,其实我知道,他只是想陪我散散心,可惜的是,他完全不了解顾易森在我心中的重要地位,他的那些新奇的笑话,能让我的脸上出现笑容,但是我的心,还是无法开怀。   第二个星期,我的专属铃声还是没有响起,我违反公司规定,上班时间没有开静音或者振动,但是,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我开始越来越害怕,怕它再也不会响。同样,我开始变得神经质,怀疑手机出问题,跑到各个手机专卖店、修理店检查,结果都是,一切正常。   我知道不正常的是我。我想可能他根本没那么在乎,或者,他已经和那个美丽的女人在一起了,我没有一样比的上她的,如果一定要说,唯一的一点,就是比她呆在他身边的时间长。可是,那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和他一起再久,也终归是同床异梦。   第三个星期,我觉得再这样下去要情绪崩溃了,我把手机调成静音,却变成每隔几分钟去看一看,完全无心做任何事,也抗拒再和向柏余及任何人出去。下班后我就立刻回家,把窗帘拉上,钻到被窝里,让自己处在完全的黑暗和封闭中。   然后程澜帮我请假了。她打完电话后的半个小时,向柏余就出现了。他看上去很急,似乎是跑来的一样,呼吸有些不稳,额头和鼻翼上有细密的汗珠。程澜恰好去超市了,我看见门口的他,有些惊讶,他看到穿着棉质睡衣,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的我,也很惊讶。   “你没事吧?怎么一个晚上变这样了?”   我瞟着他,有气无力地回复:“喂,你怎么说话的?”我懒得和他多说,其实前几天我就是这样的,只是去上班的时候强打起精神罢了。“快回去吧,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向柏余瞪大眼睛,揪着我的衣领把我准确带到了浴室里的镜子前,声音忽然有些大,过去的风度翩翩也消失无形了:“什么叫没事,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   “我怎样关你什么事?”我用尽力气吼他,吼完发现有些体力不支,脚软就要往下倒。向柏余眼明手快,及时扶住了我,箍着我腰的手臂肌肉绷紧,我不知道是有些疼还是怎么回事,忽然间,眼泪簌簌下落。   向柏余立马就慌了神,严肃的表情不再,手忙脚乱地想找纸巾给我擦眼泪,找不到就直接用衣袖,他今天穿了深灰色西服,粘上了眼泪,完全变成了黑色。他向哄小孩似的,语气着急却带着温和:“不哭不哭,我错了好不好,我不该语气那么重的。”   然后我哭的更加大声了,仿佛要把这些天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向柏余被我揪着,一直拍着我的背安抚我,一刻钟后,他的西服完全地毁了。   我不哭了,看着他很糟糕的样子,忽然忍不住笑了,而他,有些怨念的看着我,眼里,却是带着笑意和明媚的光的。   程澜是在那个时候回来的,据她后来所描述的,就是“看到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两张脸带着古怪的笑,就像两个奸人在商量什么害人的事。”我对她白眼,说她天天和游戏在一起,真没情调,她第一次气急反驳我,说她要是说些有情调的话,我就要跳脚反驳,又不爱听了。我想想也是。   关于向柏余这个问题,我不是没和程澜说过,她的建议是让我不要有什么动作,静观其变,我说我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动作了,难道还让我冲到他面前去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之类的,万一他说是,我真的就不知所措了,可能朋友都当不成,经过了这些事后,我已经将他视作除上司外重要的朋友,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我一厢情愿;万一他说不是,我真不知道脸往哪里放。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挣扎这些问题了。我几乎就要投降,我想,我可能又要输了。在与顾易森那一场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我从来没有赢过,不是有句话叫“谁在乎谁输”吗,我想我是比较在乎的那一个。   第二天是星期六,向柏余一大早就夺命连环call,硬生生把我从被窝里叫起来,让我去和他晨跑。于是,我此刻只能黑着眼圈,憔悴不已的在小区里慢跑着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一边抱怨说“对年轻人来说,晨跑是有钱人的高消耗,我们这种市井小民每天挣扎在能不能吃饱养家的边缘,累得半死,谁有那个闲情去锻炼身体啊”,然后向柏余在我面前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我。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装,头发柔软,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比往常更加神气,和我的颓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俯下身,毫不留情地戳了戳我的脑壳:“喂,岳加南小姐,你年纪轻轻,怎么已经想法这么消极,看事情像个老年人一样……”   我不满地伸手试图回戳他的鼻子,无奈这个家伙个子太高,我够不到。这个时候,向柏余做了一件让我大为惊慌的事情。他再次俯身,伸出手,握住了我抬到半空的手,就着我的手指,指到他的唇角。他此时甚至闭上了眼睛,脸上是沉醉的表情,我感觉心跳仿佛在刹那间停止了。那样的动作,就如同在轻柔地吻着我的指尖,又或者,确实是。   我觉得我的生活总是朝着戏剧化的方向发展,比如我前一刻为可能失去的爱人难过的死去活来,后一秒我的上司却对我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暧昧。可是,我从来不知道,真正的意外总是出现在你最不想发生的事上。比如,我在慌忙抽出我的手,推开他的那一刻,看到了不远处那个冷眼旁观的人,我这三个星期来心心念念的人。我确定了我的生活真的是一出肥皂剧,最最三俗的那一种。   人在慌忙和紧张时总会做出一些和自己想法违背的事,而此时的我就是这样。我就在那里,也看着他,看着他死死盯着我的样子,日日夜夜的思念,刹那间又化为了怨恨。我所想的竟又变成了:我为什么要有这种心虚的感觉?他凭什么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那样的理所应当?我这样想着,然后不由自主地,竟转过了身,拉起了向柏余的手,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   我的步伐那么坚定,但是我能感觉到,每走一步,脚步就沉重了一点,握着向柏余的手渐渐收紧,力气却在慢慢地抽离自己的身体。其实我还是隐约期待着他能追上来,大声地质问我和我旁边的人是什么关系,可是他没有,因为他是顾易森。顾易森永远不会做任何失去一丝一毫理智的事,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是该安心的,但同样的,不可能体会到一丝的基于冲动而产生的浪漫。   “你做得很好,深呼吸,千万不要转头。”我听着向柏余在我耳边的柔和声线,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下一秒,脑海里出现的是当年的一幕幕景象。   我在一道立体几何题上想破了脑袋都无从下手,求救的目光望向顾易森,而他没有任何动作,但是眼神告诉我,我至少还得想三十分钟。他每次都是这样,从来不会直接告诉我答案或者解题步骤,即使我已经确定了自己能做出来的概率为零。这次,都过了四十分钟,他还是没有理会我,于是我撅起嘴,甩下笔,不干了。   他似乎轻叹了一口气,拿起我的笔,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   我的手慌忙掩着头,冲他不满地瞪眼:“干嘛啦?”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戳了戳题:“不管最后能不能做出来,思考的时间还是要给自己的,不然就算我和你讲了,你听懂了,下次再做到类似的你还是不会举一反三。”   “总是有这么多大道理……”我轻声嘀咕着,手却默默拿过了笔。我虽然偶尔和他唱反调,但是总的来说是非常听话的,听顾易森的话,至少能保证我的成绩在年级前二十不动摇。我从前成绩总是上上下下,父母也很忐忑,自从定期得到大神辅导,一直非常稳定,到了高二结束的时候,基本上可以在年级第十左右徘徊了。   和他在一起,是快乐而甜蜜的,我从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天,就知道,我喜欢的人,选择的人,不是温柔的白马王子,他不会说好听的话,做浪漫的事,但是,他却是我执着的绝对不会放开的人。我清楚地记得,当我告别高二时的那个暑假,他也即将要离开,在送他走的那一天,我哭的一塌糊涂。他只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在我的额头印上了轻轻的一吻。我抬头,看到他平静温和的眉眼,他的头发微微有些长了,我抽泣着将他额前的发拨开一些,垫起脚也给他同样的一吻。   “鼻子都红了。”他拧了拧我的鼻尖,笑容极淡,“傻瓜,又不是十万八千里,也不是三百六十五天,我十一就会回来。高三了,没有人辅导你,不要偷懒,和你推荐的书、给你的笔记都要看,我会定期把习题寄给你,独立完成,听见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顾易森你真是比我爸还要啰嗦!我们不是早就约法三章了吗,你也不许忘掉!不能和别的女生单独吃饭,不许帮别的女生做事情,不准对她们笑,不准……”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是说过,除了你,还有谁受得了我?你还担心什么?”他穿着白色的T恤,在耀眼的阳光下,鲜少的灿烂微笑。   那是在我记忆中,他最后一次那样的笑,后来的那段时间,没有他,我过得很辛苦,心里压力非常大,常常感觉到孤独,只有在收到他的信的那天,才会开心得不成样子。只是,那样的美好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他向我保证十一会回来,但是他没有。一直到过年的时候,我都没有见到他。   我至此失去了他的所有消息。他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是在失去联系后的六个月,信里只有八个字: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我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第一时间就去找了于一颖,甚至很冲动地想找去他家,幸亏于一颖拉住我,和我分析了一下事态,我才再又一个月后,恍然意识到,我们真的结束了。他的家人也搬走了,我走过那栋独屋,回想起某年某日,在这里看到的他的姐姐,还有他和我说的那两个字——“你滚”,我多么怀念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心中,至少有一个疑惑,一个希望,但是如今,他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他要和我说再见了。   之前于一颖和我开玩笑说,大学里的女孩子花枝招展的,顾易森又那么耀眼,你岳加南估计是守不住这座城的。我当时忍不住打她,没想到,一语成譏。   他是有了别人了吧,毕竟,距离是永久的原因,我怪不了他,因为我们之间,本就没有任何海誓山盟。但是,我心里却还是有些怨的,怨他为什么,都不舍得亲自来我和告别,就那么匆忙地,连个背影都不留给我。   等到他出现在我生活的痕迹完全消失,已经是很久以后了,分手后,我的志愿依旧没变,我没有消沉很久,或者也可以说,我不让人看出我的消沉,我把那种伤痛压抑成对更好成绩的追求,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再站到他面前,与他彻底地说再见,这样,我就能割掉对过去所有回忆的最后一根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哦大家~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 ☆、第十九章   从回忆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程澜家门前,脸上湿湿的。向柏余拿纸巾为我擦眼泪,但是动作一点都不轻柔,和他以往完全相背,他好像有点生气,我几乎没有看到他这个样子,他擦到一半,忽然停止了动作,把纸巾直接塞到了我手里,语气不善:“自己擦。”   我深感莫名其妙,加之刚才的伤心感觉还长久挥之不去,我更觉难受,一言不发地用钥匙开门,哪知向柏余突然伸手,握住了我拿着钥匙的手,我挣扎,但是他手劲大得吓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他看着我的眼睛,就像要把我看透了一样,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我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和他扯下去,光是顾易森的事情,已经让我整个人身心俱疲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骂我也好,怎样都好,只是,不要是现在好吗?”我后悔的眼泪都要再次涌出来了,我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为什么就没有走向他,而是拉起了另一个男人的手,而且是在我挚爱的人面前。   “岳加南,我们在一起吧。”   当他那句话说出来,我长久地沉寂,既没有脑子一片空白,更没有感到强烈的情绪起伏。我当时想的是“哦,这样啊”,停顿了五秒后,摇头。“我可能失去了一段感情,但是这并不说明我需要另一端感情填补。更不需要同情,我和他高中就在一起,中间经历过的伤痛太多,这一次吵架根本算不了什么,哪怕真的分手了,我也能承受的了。可能我现在的样子给你一种错觉,但是濒临失恋的人不是都是这样的吗?我的调节能力很好,我谢谢你这段时间陪我,但是你不需要因为不忍心看我难过流泪,就说出这样的话……”我的声音很冷静,说话时甚至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可能他被我的认真吓到了,严肃的表情倏的一松,抿紧的唇线也同时舒展:“本来还想逗你开心,安慰你一下,看样子确实不需要。不错,还算正常。下周就可以正常上班了吧?”   “我就知道……”我破涕而笑,冲他做了个鬼脸。   那似乎是一段过渡期,过了那段过渡期,我的生活工作就都开始正常起来了。我没有再看见过他,也没有再频繁想他,只是有的时候会脑子短路感觉到他在自己的身边,程澜当初和我说的那一个月早就过去了,我自觉调整的差不多,便考虑着要不要约顾易森出来。我想过了,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也不是青春期少男少女了,遇到问题光吵是没有用的,认真对待一段感情的方法就是沟通,无论结果是继续在一起还是分开,至少心里的那块石头会消失。   向柏余第一个不赞成。   我斜眼看他:“你一边待着去……”然后望向程澜,“你觉得呢?”   程澜好不容易在大晚上放下宝贝电脑和我探讨所谓“无意义的问题”,咬了一口清脆的苹果,一边摇头:“依我看,不是最佳……”   我没等她把话说完,一个枕头砸过去:“程澜,你玩我啊?当初是你说让我一个月后去找他谈判,现在都一个半月了!”我就知道不该听这种爱情一片空白的女人的意见……   “现在不是情况有变嘛……你看他这么久都没有来找你,你上次又被他误会,要是你没隔多久主动去讲和,那不是显得自己很掉价吗?”   我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程澜,你什么时候开始动这种歪脑筋了,你以前不是总是站在顾易森那边的吗?”最近她确实是有些古怪,假日我在家她倒是常常一个人出去,问她就说去公司谈游戏的事情,可是平时明明都很闲,不像是有大工程的样子。   “你不听算了,我只是说我的意见。”程澜不喜争论,把苹果三下两下啃完就去书房了。客厅只留了向柏余,最近这家伙每天都变着法子来蹭吃蹭喝,说什么一回到家里就被老头子念叨公司的事情。我念在他平时待我不薄,又是上司,勉为其难让他过来吃晚饭。但是为了划清界限,他在来的第一天就声明会按日缴纳粮饷。我想想再拒绝就难看了,就特别没有气节的同意了。   周五下班比平时早,向柏余跟着我去超市买菜,买好菜一起回去,路上他接了个电话,说是家庭聚餐推不掉,表达了一下遗憾之情后就把我撂在马路上了。好在离家不远,我拿着沉重的袋子愤愤地往回走,在过马路的时候,一辆电动车闯红灯突然冲过来,我一惊急忙躲闪,没有被碰到,但是依旧摔倒在地。   “这什么人啊……”手心被水泥路面磨破了,刺刺的疼,刚想去捡散落一地的蔬菜时,看见一双手已经率先把它们迅速放回袋子里,那手很漂亮,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岳加南你还是这样,过马路看见绿灯就万事大吉了。”   我抬头,看着顾易森面无表情的脸,心没来由的一震,忍着疼爬起来,冷下脸:“你不也是一样,我在你心里永远是最不重要的,摔倒了,就算管菜都不管我。”说完我又后悔了,我可能太擅长打自己的脸,居然吃几颗大白菜的醋……   “管你不管菜的人是不在。”他意有所指,我反应了一会,觉得他可能、应该、肯定是在说向柏余。   “你这几天一直跟着我是不是?”我豁出去了,如果他回答不是,我就再也不见他了。   他不理我,拿着我的菜就往前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冲着他的背影喊,后面车里的司机忍不住了,语气甚是不满地嚷嚷,“小两口吵架回家里吵,别挡着道啊!”   我回过去瞪他,泼妇的架势十足:“你和你老婆不吵架啊?!我……”我火气上来,只是一番长篇大论还没发表完,就被不知何时折返的顾易森拉到了一边的人行道。   “顾易森你有种放开我啊你!”我声音依旧大,然而同时,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下了。在他面前,我从来就没有过尊严,丢脸的事情做尽,我已经不知道,换来的,是他同样的真心,还是嘲笑。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手帕,塞到我手里。   我看着深蓝格子的手帕,一时有些愣神。那手帕旧极,甚至是起了小小的球,可是却异常干净,叠得方方整整。程澜以前说过,凡是居家好男人,都应该有一块整洁的手帕。我知道她暗指的是齐晟,我从来都没有觉得顾易森是这种类型的,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用手帕,但是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是我高中的时候送给他的。那个时候没有多少零用钱,到顾易森生日了,就发愁要送什么。家附近有一家小商店里有一块异常好看的手帕,可能在现在看来很平常,然而在当时,当即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的顾易森,那种清冷的气质,就应该用这种手帕。   我存了一个月的早饭钱,买下了那块手帕,那块材质非常好,但对当时穷困的我来说的绝对奢侈品。我期待着他看到手帕时的惊喜,只是当时的他只是拧了拧眉,问了一句,“这就是你一个月不吃早饭换来的?”然后把手帕从窗外扔出去。我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那块手帕,随风飘舞,然后慢慢地飘落在大片的湖面上。   “真蠢。”我忘不了他的那个眼神,冷冷的没有任何的温度,就像他的人一样。那时我们没有在一起,但是我已经很喜欢他了。   我失魂落魄回家的时候,程澜已经洗完澡在吹头发了。她看见我像看见鬼似的:“岳加南……你……发生什么事了?”   我跌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脑子里空空的,许久才开口:“程澜,我觉得顾易森,应该是爱我的,至少,曾经爱过。”我说出我的推断是需要勇气的,程澜应该不清楚这一点,不然她不会再愣了片刻后,轻轻拍拍我的头,说:“你傻啊,当然了,不然他干吗没事干和你在一起那么久?又不是没在一起过?他这种条件的男人,什么女人找不到?我说实话,你的条件并不是那么突出,可是过了这些年,他仍然选择你。”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不是爱我,他为什么要默默保存那块手帕,如果是,又为什么要和沈雨爱纠缠在一起?还是男人都是喜欢着一个女人,又同时把心切成两半的?“今天我遇见他了,他约我后天见面,给我一个解释。”他那时的样子很是平静,甚至脸上有一丝微笑,轻轻摸了摸我的发,但是却没有让我感觉一点的轻松,仿佛是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一样。   程澜给我倒了一杯热水,轻叹:“那就好,你们能说清楚就好,说清楚,就不需要彼此那么折磨了。”   我点头。可是只有自己知道,有多害怕,不知道那个答案是什么,我那么矛盾,既想要时间过得慢点,那是鸵鸟心态,又想要马上到那天,这样,在我们之间的那层厚重的浓雾就能散开了。   我晚上失眠,起来玩连连看,从前每次都输的我居然次次都赢,我反而没了兴致,又去和回手机上的移动抽奖短信,结果第二天醒来看到短信说中了五十块花费。要知道,我从小到大从来是抽奖必杀手,鼓励奖都没有过。这样的好运持续了一整天,正面的事情使我心里开始生出希望。   可能,那真的是峰回路转的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这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没有出现顾易森的脸,但是他的痕迹却那么真实的存在在每一个角落。我回到了大学,在香樟树下的绿茵下,和一个高大的男生,牵着手漫步。那是我当时的男朋友,可是我拼命想,就是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他是学校的学生会副会长,长相一般,但是能力智商都是高居于人之上的,我和他相识是在新生开学典礼上,我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他以学长的身份嘱咐我注意事项,我很紧张,而他很体贴。后来我进了学生会,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印象中那是个很好的人,很随和,但是特别骄傲。他对我体贴,但是那种体贴无法超越他自己的倨傲。那种倨傲带着明显的大男子主义,到后来,我们吵架越来越多,我觉得自己难以维系这段感情,常常会莫名地想到曾经的顾易森,也是同样的优秀,却是丝毫不露锋芒,即使再拔尖,依旧不紧不慢地维持自己的步伐。我当初喜欢的是他的淡定,清冷的气质,可是副会长没有。   分手的那天,我和他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临别的时候,我把在他手心的手抽离,说:“我们就走到这里吧。对不起,我没法继续了。”他看着我,没有一点惊讶的样子,就那么看着我,然后我们谁也不说话。   许久,他才忽然一笑,那笑看起来十足地嘲讽:“南南,其实我挺惊讶的,我真的没想到,我这么怕输的人,最后居然输给了一个只在回忆里的人。”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少顷,心莫名地一紧。   这个人不声不响,却是一早就看出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一些我不敢承认、一直在逃避的东西。我虽不是他们这般亮眼的人,却也有自己的自尊。我曾经和他说过我和顾易森的事情,我也说过,我已经把他完完全全从心里割舍掉了,那只是年少时不成熟的感情。然而现在的我就像是完全赤裸地被扒开在别人面前,我愤怒地急于想披上外衣,想证明我岳加南没有那么cheap,我之后马上又找了男朋友,两个,却在数月后分手。他们一个比一个优秀,我为了想让自己的感情持续更久,以打破从前的魔咒一样的东西,把自己变得不像自己,努力去迎合,事实却是适得其反。   第二天醒来,发现出了身冷汗,整个人凉飕飕的。昨天做的梦很平常,却像是噩梦。我有些自嘲地想,难不成没有了那个人的梦都成了噩梦,岳加南你就那么喜欢他吗?甚至,是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卑微到哪里的情况下……   我从早上开始忐忑不安,向柏余一反常态没有在QQ找我聊天,这样我就只好通过工作来暂时麻痹自己的神经,告诉自己一定要撑到晚上。一直到中午午休,我才稍稍停了停,揉揉太阳穴。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陌生的号码。   我疑惑地接起,电话那边的声音很陌生:“是岳加南小姐吗请问您认识一个叫向柏余的人吗?”   一个多小时后,我坐地铁赶到了城郊,又打的绕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了电话中的那个酒吧。酒吧门口站着两个戴着墨镜类似黑社会的身材魁梧的保安,我想进去却被拦住了,我说了电话里那个徐经理的名字,俩人面面相觑,互相耳语了一番,才让我进去。   我顺理成章地火急火燎地奔进了那个最吵闹的包厢,推门进去,看见向柏余一脸惊异的样子,我看着他也是一脸惊异,我的惊异肯定不亚于他。因为此时,他被两个接近两米的黑衣男子架住了两边胳膊,额头有凝固的血,但是明显还没止住,因而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你怎么来了?”他尝试着挣脱,却是徒劳。   “向执行长真是厉害,出点芝麻大的事小情人二话不说就来了,年轻就是好呀。看看这皮相……”我这才注意到坐在沙发中间那个翘着二郎腿的男子,约莫三十几岁,理着干净的板寸,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有很浓的剑眉,看着我的时候脸上是带着莫名的笑容的,但还是让人觉得很凶。   “发生什么事了?我是公司网络管理部副部长岳加南,你们能先放开他吗?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要是有什么得罪的,我们也可以赔礼道歉。”我知道我的语气很傻,我也承认第一次看到这种架势吓蒙了。对方有十几个大汉,而我们只有两个人,我虽不是什么聪明人,也知道趋利避害,不管发生什么事,以卵击石总是很傻的。   “岳加南你……”向柏余冲我吼,可是估计面部太狰狞而触动伤口,他疼得呲牙咧嘴。   那沙发上的人忽然拍手,点点头,脸上诡异的笑更深:“不错啊,向执行长,小姑娘比你懂,我喜欢这女孩子,识抬举。我给美女面子。”他冲着那两个大汉挥了挥手,他们立刻把向柏余放开。   “你头怎么样?怎么搞成这样?”向柏余的身体有点不稳,我赶紧去扶他。   “你不该来的,一定是那个多事的经理……我没事,只是头磕到了墙上。”他的声音有点虚,“这件事今天一定要解决,你别管。”   “现在可不是让我看你们谈情说爱的时候,”沙发上那男子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向执行长,当初我们可是白纸黑字签好合约的,现在你不仅要毁约,还说要告我,我是个生意人,你也是,当然我可以理解,年轻人嘛,总是冲动点,可是钱的事,我们还得一码归一码。”   之后,我用十几分钟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是因为我们去北京的事,合约出了问题,那批设备出现了问题。向柏余坚持是对方用高于预定价格的设备卖给公司,而对方认为,他们的设备就是当初我们所要求的,是超高科技产品,我们完全没有吃亏,他们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使尽浑身解数,既要说服对方,又要安抚暴怒的向柏余。我总是觉得这事太奇怪,当初合约清清楚楚,现在再看却是漏洞百出,我怀疑对方在里面耍了点手段,碰到这种事,向柏余生气也难怪,对方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也让人更加窝火。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法律手段来解决这件事,我们能获胜的把握还是挺大的。这事麻烦就麻烦在,向柏余单枪匹马去找那个男子,因此搅黄了人家一个重要的谈判。那个被叫作“欧董”的人是特地从北京赶过来的,由此可见那个谈判分量之重,我想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毕竟我在说了那么久之后,欧董仍然不为所动。   “赔偿?”他嗤笑,“你们用什么赔?以我们集团的实力,如果有心把你们公司搞垮是轻而易举,你们可能不知道今天这件事的影响,但是之后我会让你们知道。告我让我赔偿?趁现在想告就告吧,因为之后,你们恐怕就没有空了。等着接法院的传票吧。”   向柏余不乐意去医院,虎着一张脸。我心里本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这事多多少少和我当时北京的那件事有关,要不是我生病,我们也可以多做一些考察,可能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但是他现在一言不发,拿自己开玩笑,我一生气就冲他嚷嚷:“谁让你今天这么冲动去的?你堂堂一个执行长,用得着单枪匹马杀到人家那里吗?吃亏也是活该!”   向柏余一听,更火了:“执行长?!我这个执行长还不是挂着我爸的名字?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你岳加南想帮我,现在就给我闭嘴,如果不想……也给我闭嘴!”   “我闭嘴?对呀!我闭嘴!我闭嘴的话你刚才就出不来了!你没看见那伙人像黑社会一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吗?你知道我从接到电话到刚才那一刻有多紧张吗?我是把你当成朋友,而不是简单的上司!你现在反过来怪我?”我越说越委屈,声音渐渐低了去。   向柏余的手抬起到半空,又倏地落到我头上,拍拍我的头,叹气:“对不起。我只是太想证明我自己,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在我爸的摆布中,我好不容易……”他轻轻笑,但更像是无奈叹息,“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告诉他,我也可以的……”   然后我忽然发现,这个在我眼里一直这么温暖强大的男人,第一次表现出那么不堪一击的一面,我于心不忍,把脸侧过去:“但是……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伤。”头上的伤,可大可小,要是有什么脑震荡怎么办,他刚才可是站都站不稳。   天已经全部黑了,我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却清晰地听到了笑的声音:“所以岳加南,你终于也学会担心我了哦,真是不得了,我家闺女长大了。”他的心情似乎又忽然转好,语气里有了平常的调笑和轻佻。   这人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不过最后终归,这祖宗答应了去医院。   在我的强迫下,向柏余说出了和欧董的保镖死磕的事情,我怀疑这家伙不止脑袋受伤。保险起见,我让医生给他做了全套检查。得出了结论是,软组织挫伤,脑袋也缝了几针。因为之前有眩晕的状况,可能有脑震荡现象,还要留院观察。   “我要吃鱼片粥,炸鸡和香辣蟹。”向柏余仗着自己是病人的身份,在我问他吃什么晚饭时对我颐指气使。我看着他包着白色绷带的欠扁的脸,强忍着没发作,“山珍海味没有,你都这样了拜托口味轻点吧。”   我想着去买点医院的小米粥,走到医院食堂,发现居然关门了。上面写着营业时间为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可是现在明明应该还早……下意识地去掏手机,手里一空,没有!包里、口袋里都没有!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不见的,我拉住一个护士问现在几点,护士看了看手表,告诉我已经八点一刻了。我心头一紧,居然这么晚了!然后这才想起今天那件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事。   我和顾易森约的是晚上七点半,我现在就算赶过去也要迟到好一会儿了,我赶紧回病房,问向柏余借手机,他不情愿地掏出来,不紧不慢地问我什么事,怎么吃的还不来。我急得眼泪都要出来,没有空理他,心里那种感觉那么强烈,仿佛错过了这一刻,我就无法再回去了。顾易森的号码我早就倒背如流,我焦急等待他接起,然而结果却是关机。   “我叫护士帮忙给你买晚饭,我现在真的有急事!”我抛下那句话,也就抛下了向柏余。心里虽然知道这样不厚道,对不起他,却也只能这样。我奔跑着,好不容易坐上了出租车,那师傅和我说我去的地方太远,我多怕他拒绝载我,赶紧说可以付三倍的钱。   我觉得时间从未如此漫长,短短的三十分钟,像过了三年一样。下了车我就直奔顾易森的家,我又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我住了那么久的地方。我跑地气喘吁吁,觉得自己从未跑地如此快,上学的时候,我是扁平足,跑步慢,体力又差,800米从来没及格过,我脱掉了高跟鞋,脚下有石子磕着疼,路上有行人投来惊异的目光,我全都忽略了。我只希望他能等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我们约的是一个餐厅,但是顾易森一向都没有等人的习惯,和他约会他希望我完全准时,他一般会等十五分钟,这是极限,所以我一般不会迟到。我猜想他此刻在家,我希望……我的眼泪就在眼眶里……他一定要在啊!   我在奔向那个我爱的人,我用一整个青涩、青春的岁月去爱的人,我交付出一颗完整的星,并期待着得到相同的。我知道我做的有不好的地方,我知道我们之间有问题,我和他都有,但是顾易森,你只要愿意等等我,我们一定可以……   我的眼泪在到达他门口的那一秒汹涌而出。我哆嗦地去找钥匙开门,就在钥匙要进孔的一瞬间,门开了。我看见顾易森出现在我面前,我的脸一定很难看,我跑的太快,现在特别想吐,喉咙口有血腥气,脸上还有眼泪。   可是,他怎么会就那么淡定地看着我呢?   没有一点表情,虽然他平常也常常这样,但是此刻,他看到那样的我,不是应该伸手抱抱我,说“岳岳你没事吧”,就像他偶尔泛出的温柔一般。   但是他在用力地沉默。   “对不起,我忽然有急事……”我急于解释,声音剧烈地颤抖,却在同一时间,瞟到门口的两个大行李箱。黄色和蓝色的,我最喜欢的颜色。“你这是……”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的眼泪就像开了水闸的门,那么不停地下落,我觉得我快要看不清他的面容。   “我知道你的急事是什么。我打过电话,是一个男人接的,他说你和你的男朋友在一起。”   “我可以解释……”我觉得我像个愚蠢的人,拼命地掩饰着些太过真实的东西。   他看着我,眼神疏离冷漠:“岳加南,我们可能真的不适合在一起,就算不是今天,分手也是迟早的结局。”   我的脑袋很晕,我真的不适合长跑。我在这一刻,忽然有种当年拿到那封信的感觉,但是那样的痛少了半分,可能疼痛这样的东西也是可以习惯的吧。我是不是只能怪自己,怎么那样的笨,这么多年又重蹈覆辙。我想到几天前看到他,那条有着淡淡的味道的手帕,他掌心在我发上的温度,顾易森有点别扭的表情……“我很意外。”   “我会兑现我的诺言,给你解释。”他的声音终于有些起伏,我望向他,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可能之前的震惊太过头了,我在看到客厅那端走出来的沈雨爱时,没有一点惊讶。   “我和顾是大学认识的。其实他刚进来的时候,我们对彼此都没有好感,但是有一次新生演讲比赛,我和他是对手,我在台上太紧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快哭了,是他突然把所有的灯都熄灭,在黑暗里悄悄走上台和我说‘加油,你可以的’。我那一刻,真的以为自己是在童话里。”她脸上是温婉的笑,美得不成样子。   “你可以继续说。”继续说,把一切告诉我,然后或许我可以死心了。我一直都以为,自己爱的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人,他的所有的美好和脆弱都只能给我一个人,我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位置。原来在某年某月某日某一刻,自己早就被一个女孩取代。   “你不应该怪他,要怪就怪我。我身体不好,刚开学无法适应大学生活,他作为心理委员常常找我聊天,我趁着那个时候,才能接近他,利用他的善良,让他向我保证,会一直陪着我……”   “你不用和我细说了,我不想知道了。”她的每一个字,在我耳朵里都向是一根针。我从前总是奇怪为什么电视上发现丈夫出轨的妻子总是那样疯狂地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直到这一刻,我才身有体会。“那之后呢,为什么分手?”   “我们其实从来没有真正在一起过,他当初和你分手,是因为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沈雨爱低头,我看到顾易森悄悄握了握她的手。   “我一直缠着他,他生病,我会想方设法给他煲各种各样的汤照顾他,只为了他能多看我一眼。他没有背叛你,只是因为我对他太好,他怕直接说出来那些话伤害我。直到有一次,我在一场车祸里救了他,自己伤到了腿,差点不能跳舞……”   又是车祸。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上次在医院里,我说出那些近乎恶毒的话时,顾易森会这样对我。因为他的她,曾经为了自己,不惜牺牲掉自己的双腿。   可是我又为他做过什么呢?“你继续说……”   顾易森再次捏了捏她的手:“那个时候我对雨爱,只有愧疚,但是我觉得我不能再同时这样对待两段感情,这样对你也不公平。”   “我知道他有女朋友的,我不想当第三者,当我知道顾和你分手了,你不知道,他那个时候,真的非常难过,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我觉得是我的错,纠结了几个月,当时学院有出国名额,我就走了。半年后,发生了一场空难,由于机场方面的疏忽,我错误的被登记在罹难者名单里,他一直都不知道,直到今年的重遇,我没想到过要回国,也没想过再联系他,我以为他会忘了我这个存在,可是他告诉我,他一直欠我一句对不起。可是其实是我欠他的,让他带着愧疚过了那么多年。”   “那么现在呢?现在你还是愧疚吗?”我从未如此冷静过,我问出那句话的同时,看到沈雨爱有些紧张的样子。   “是我配上不上你。”   他的声音惯常的清冷。   足够了。终究抵上了我爱他的十年。顾易森,多不容易,我爱了十年。我不是长情的人,却能够爱他那么久,到头来,却是自己的独角戏。我给的只是青葱岁月里的一点回忆,而她却是刻骨铭心。“我们一起五年,这五年我对你发过脾气,也对你爱够了,欢欢喜喜,可是却怎么都比不上你们的两年。你告诉我是不是哪怕我再爱你二十年,结局还是一样?”   我不期待一个答案,我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看着他的眼睛,微红的眼眶。   顾易森,你是在悲戚什么,是在为我的可笑可悲,还是为自己内心些许的不安,歉疚?   沈雨爱把我的手拿下来,“你别这样了,好吗?上次的车祸是我们起了争执,之后我本来不想再介入你们,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她的脸庞有眼泪滑过,美得动人心魄。   我曾经一直期待自己又那种倾世的美貌,这样我的顾易森就不会离开。我直到此刻才发现,原来无论我变成什么样都是没用的,因为他心里的人,只会是沈雨爱。他生病时我担心地买最早的车票回来照顾他,他加班时我拖着一天的疲惫身躯做他爱吃的菜给他送过去,改变自己的活泼的个性为了迎合他。因为他我开始食不言寝不语,因为他我喜欢看法国电影,因为他我每天固定看中外新闻,因为他我对自己的父母撒了五年的谎,因为他我相信我的爱情是不需要承诺的,因为他我学会了固执地坚守和等待。   我的五年,就像我躺在床上做的一个透明的梦。梦里他还是我初见的样子,少年冷淡桀骜的眉眼,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及。   而此时此刻,那时光,就像生生从我生命中抽离,那五年,就像我完全没有活过一般。我从来不知道,我从来都在骗自己,原来我岳加南,是这么这么地爱顾易森。“你在骗我对不对?就算没有爱,也有一点点喜欢的是不是?”我试图去拉他的手,我觉得我可以丢掉尊严,丢掉骄傲,我可以不做岳加南,“不然你上次不会挽留我的对不对……让我待在你身边好不好,我会改掉以前的毛病……不会再乱发脾气的……我……可以……忘记今天……的一切……我们重新开始……你给我……一个机会……”我的眼泪淹没了我的言语,我只想让他回来。   回来。然后我们每周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一起听音乐会,拥抱、亲吻。   “你值得更好的人,岳加南,你很强大,可是她不是”   然后我心里最后一寸光,终于消失。我看着他,没有说话,我的眼泪已经止住。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他脸的轮廓,他每一丝的表情。   岳加南,你要牢牢记住,这,就是你爱的人。   “如果说几年前的你还是个纯情善良的小女生,你的歉意还是真的,那么我原谅你;可是现在的你呢?你让我恶心。”我冷眼看向肩膀轻微抖动的沈雨爱,梨花带雨的样子,更觉可笑。   我的那两个行李箱,看着很大,然而拖着却非常轻。我想这会是我最后一次在这个房子里,我呆过三年的房子,和我那么爱的人,在这里有过欢笑、有过泪水,我曾经设想过很多遍,却独独是这个我害怕的结局。   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会怕很多东西,但是真正遇到时,却反而坦然了。   原来接受这个结局,并不是那么难。我以为我痛的会死掉,竟也是我矫情的想法。我转身,然后看到了匆匆到来的向柏余。他的头上包着绷带,滑稽又可笑,那种总是对着我笑的脸上,依旧是浅淡的笑容,只是,他的目光在顾易森和沈雨爱身上久久停留时,那笑容又消失无踪。   他拿过我手上的箱子的拉杆,拍了拍我的手背:“我们走吧。”   我最后望向顾易森,他的目光很淡,却是在向柏余身上久久停留:“不管怎么样,祝你以后幸福。”   “你也是。”我转身,又停住,“还有,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他只是我的上司。顾易森,你知道吗?我觉得我接受不了,这是真的,怎么会呢?”   最后一句,是我含着眼泪说的,我看着他,看到了他眼里的一些东西,无论是对我的愧疚还是对沈雨爱的愧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无法干涉。   而我恨他,他也无法干涉。   这场过长的戏终于落幕。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到这一章了。一直在想怎么写这章,改来改去,最后结果就是这样了。   第一卷就快结束,不知道有没有亲一直看到这里,如果有的话作者真滴很感动。   第二卷会有很多第一卷没有提及的东西,也会解释一些事情。然后更新频率不定,因为存稿不多了,大家的支持就是作者更新的动力,再次,谢谢。   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故事,保证这不是个简单的故事~   鞠躬~ ☆、第二十二章(第一卷终)   向柏余两只手各拖着两个行李箱,在我身后走着。我忽然停下来,他似乎也若有所思,差点没止住脚步,恍惚抬头看我:“怎么了?”他的脸上有浅浅的笑容,那笑容好像一碰就要碎,其实他是怕我此刻的心一碰就要碎吧。   “我想一个人走走。你还有伤,别陪着我吹冷风了,先回医院吧。”   我说罢看着他,然后他也看着我。向柏余很高,所以即使我穿着高跟鞋看他,还是很累,他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耷拉着脑袋,像我小时候玩过的大耳朵兔子。风吹着,我的眼睛更是酸涩……“不要傻站着了,风都把我的眼泪……”我忍不住说,只是那句话没有说完,就被拥进了那个怀抱。   我的眼泪在那瞬间就喷涌而出。“你不要这样,我就要以为……”以为你就是他。   他没有声响的抱着我,就像抱着一个绒毛玩具。那本是应该相当静谧的时刻,我却觉得此刻百种感觉涌上心头。我开始絮絮叨叨,像一个老太婆。“向柏余……你说……为什么每次……每次我这么……落魄的……时候你都在……这些难堪的东西……怎么能被你……都看到呢……”   我听不到风的声音,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我哭得几乎没有力气,只听到自己越来越低的呢喃,和耳边那句似有似无的“对不起。”   我再醒来的时候,是在程澜家,但是程澜不在。我拍拍脑袋,想到她老板忽然派她去出差了。我走出房间,丝毫不意外地看到向柏余在厨房忙碌的样子。这次他系好了围裙,厨房也弄得丝毫不乱,有条不紊的样子,无疑在北京到这段时间的厨艺提高了不少。   “煮了什么?”早就闻到了皮蛋瘦肉粥的香味,可是又不知道拿什么开场白,毕竟,昨天我应该是非常窘的吧。   “皮蛋瘦肉粥。”向柏余用大勺子把粥舀到精致的小碗里,然后回头看我,“现在还早,你是再去睡会儿还是趁热喝粥?再睡的话我就把它放在保温杯里。”   我摇摇头,冲他笑:“向大厨这么辛苦,我当然不能这么不给面子。”   “那就快去坐好,还有……”他目光往地板一瞟,“穿好拖鞋。多大的人了,还光着脚。”   “知道了,向妈妈……”我对着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挪回房间穿袜子和拖鞋。   粥很好喝,糯糯的,暖暖的,香喷喷的,我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向柏余就一直这么看着我,我终于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停下手里的动作:“喂喂喂,虽然你对我有‘大恩’,但是这样看我,我也会吃不下的……”   向柏余俊脸一僵,总算被我逗笑:“我是怕你……”   “怕我还想不开啊?”我有些好笑地看他,把手里的勺子放回碗里,正襟危坐,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好了,我承认我昨天确实是不能控制自己,毕竟是这么长时间的感情了,说我现在不难过是假的,我轻松的样子也有一大部分是装出来的,但是我到底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了,我都奔三了,思想早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再说之前要伤心也伤心过了,话说回来还得感谢那个前奏……你放心,我会走出来的。”我碰了碰勺子,这勺子长得真好看,“反正不管什么事,总会过去的。”   “岳加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如果当时不是因为我的事,你可能就不会错过你和他的约会,可能就有挽回的余地。”   “这和你没有关系。”他话里有自责的意味,我赶紧让他打住,“他早就下定决心了你不知道吗?所以其实怎样都没有用的。”我莫名地感到一阵压抑,站起来准备去洗碗,“你别多想了,现在不要提那个人那件事了好吗?”至少我觉得此刻的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看那个伤口,我现在更想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   向柏余的伤不轻不重,我还是不敢太劳烦他,他却执意不去医院,美其名曰要陪陪我,我想着自己这阶段也确实怕了一个人,一个人安静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些伤心事忙,程澜又不在,向柏余陪着我好歹就不是一个人了。   我和于一颖说了这件事,我以为她会劈头盖脸大骂顾易森,没想到她的反应却是异常平淡,只说了句“这种感情越早断,对对方都好,以后你长点心。”这一点都不像她以前的风格,看来长时间待在国外一个人的性格都会潜移默化发生改变啊。   我请假请了三天,这三天都是一个人,程澜出差还没回来,向柏余祖父急召他回美国,我这才知道,他们家族是一个非常庞大富有的家族,我所在的由他父亲管理的公司只是冰山一角,向柏余和父亲关系不佳,常常唱反调,但是他们家族没有人敢违抗祖父的命令。临行前他和我说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让他知道,我说我能有什么事,又不是小孩子。以为他不在的这几天我也能安然度过,只不过习惯了有人在自己身边,一个人的时候,太容易感觉到明显的孤独。   这个房子太静了。   百无聊赖就在房子里乱走,然后忽然就看到了那两只大箱子。我从顾易森那里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它们,一是没有那个心力,二是怕触景伤情,思忖了会儿,还是打开了其中的一个。   顾易森一直是一个有条理的人,他的家总是干干净净,连收拾的箱子都是井井有条的,面上是一块刺绣画,已经裱好,画是前年过年的时候,我怕他孤单,就早早离家回到上海,陪他,他总是一个人,然后在一片烟花声中,我们安静地待在客厅,一起看春晚,我一边还绣着十字绣,那年因为暴雪,很多地方交通阻塞,我们两家公司的放假时间都延长,得以让我把那幅不大的向日葵图绣好,之前顾易森一直不信我能有耐心把它完成,就和我说如果我真的完成了就同意我把它挂在客厅正中央。后来我完成了,顾易森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在光洁的墙上钉了几个钉子,却苦于画太重,总是掉下来吓死人,最后难逃下架的命运。   我看着它,就像看着另一个自己,拿起来扔到了垃圾桶。   画的下面是一些书,我的书不是很多,有时候一本书要看很久,那本泛黄的《小王子》是高中时代从顾易森那里搜刮过来的,听说是他收到的生日礼物,他很宝贝它,但对我的一缠再缠伤透脑筋,便忍痛割爱了。   他能把那么喜欢的东西给我,那个时候,他还是喜欢我的吧。   我把书装到一个大纸箱里,用胶带纸封住,我想我可能再也不会看这些书了。另一个比较大的箱子里是我的一些衣服和小东西,还有几本相册。我到程澜家的时候没带几件衣服,我权衡了一下,觉得不可能把衣服都扔掉,这样未免太矫情。   把衣服一件件挂起来,其中一件拿起来的时候,忽然听到钥匙落地的声音。   我在那一瞬间有点愣神。   我觉得我捡起钥匙的手有点颤抖。我坐在地板上,看阳光下那两个钥匙发出的光亮,钥匙串上还有一个小长颈鹿,五年前我第一次从他手里接到那串钥匙,那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五味杂成,惊喜?紧张?怀疑?然后听到他说“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希望你以后想来的时候可以方便一些。我这里随时欢迎你。”两年后,我住了进去。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住进了那个房子,却没有住进他的心。   我是大学毕业后在招聘会上看到的他。那时他已经开始帮公司做一些面试之类的事了,而我是在实习的时候已经签了公司,是陪舍友来的。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铁灰色的西装,没有打领带,但是整个人显得很精神,有了成熟的味道。还是那样不苟言笑,见着却不再这么冷漠,会淡定而礼貌地和前来咨询的大学生说着些什么。可是他变得好瘦,脸上的轮廓更加清晰,我离他不到三米,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直到舍友推了我一把。   “喂喂喂,岳加南你怎么又发呆?”   “啊,什么?”   舍友小清翻了个白眼,用手扇着风:“这破地方热死了,我就说我不要来嘛,反正我家老头子说过会帮我安排个打杂的事情,当初我学这个专业他就不赞成……”   小清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顾易森。相隔四年重见的心情,我想我的目光应该和当时的气温一样灼热发烫,因为小清忽然推了我一下,对我耳语:“那个帅哥在看你诶。”   我顺着小清的目光看过去,看见顾易森对着我,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我不知为什么心里一阵发寒,拉着小清就走。   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小清之后要去聚餐拉着我我也不去,走出招聘会大太阳照着,我也不觉得热,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里很难打到车,离地铁站又远,我找了个阴凉处站着,忽然听到汽车喇叭的低沉声音。   车窗摇下,里面是顾易森。   “上车。”他的声音也和以前不一样,格外的低沉,但却愈发的磁性好听。我被自己脑子里混乱的想法给弄疯了,一定是天太热了我中暑了。   我倒退了两步,摇头。   “你躲什么?”他说话简洁,好像还瞟了我一眼。   “我哪有躲?!”我被他看穿了,但是嘴上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嘴上既然不承认,那么行动上自然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到了他车里。   果然是顾易森的车,里面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我感受到了冷气,汗却没止住。我没勇气坐在副驾驶,此时装作不经意地问:“连个抱枕什么的都没有吗?你女朋友真是……”   “我没女朋友。”某人迅速开口,很久之后和顾易森提起这件事,他说当时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我说不是你没想到,连我自己也没想到。   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啊,他又怎么能够想象?   我从那天起,正视了我对他的感情,就是那种恨的牙痒痒,还是喜欢的不能割舍的感情。于一颖比较直接,称之为“犯贱”。   贱我也认了,因为事实确实是如此,不然我怎么会没有和他追求过去的前因后果就在两个月后复合,两年后同居呢?   “岳加南,岳加南!”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却下意识地把手里的钥匙放进口袋里。转头,果然看见身后站着的于一颖。她身材高挑,过了那么多年,在我眼里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即使是格子衬衫暗色兔毛毛衣和牛仔裤,还是透出一股慵懒的性感。她的头发染成了酒红色,卷卷的扎成马尾,一点都不像是个要近三十的人。   她还是照常地笑我一副呆头鹅的样子,我奇怪她在耽搁了那么久后回来也不提前报备,我好去机场接她。她耸了耸肩,给自己倒了杯水,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不管我忙前忙后准备晚饭,自顾自说着:“其实我早就回来了,不是你前段时间不顺心嘛,不想打扰你,而且我来上海是来玩的,你那种心情怎么带我玩。”   我洗干净了一个苹果,扔给她,白了她一眼:“没良心。”   “安慰这种东西最没用了,不是疼在自己身上,谁又知道谁呢?你看你现在挺过来了不也挺好吗?”于一颖咬了口苹果,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在心里感叹女王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可是她话说的好像有什么事似的。“我可是听说了一些事,某人在国外的……嗯……艳遇……”   “你去死吧,岳加南,果然是好的差不多了,居然八卦起我来了!”于一颖一跃而起,拿靠枕来打我的头。   我尖叫着躲开,结果她变本加厉地来扯我的头发,打着闹着,我们尽情地尖叫,我很久都没有这样放纵过,以至于到最后没有了力气,忽然就觉得那么疲惫,疲惫到蹲下来,我凉凉的手背碰上自己发烫的脸,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流下了泪水。   于一颖过来坐下拥抱我,她的怀抱真温暖,像大姐姐一样。“傻不傻呀你?怎么了?”   我把鼻涕眼泪往她毛衣上蹭,不说话。   “真调皮哈你……”我们就这样一直坐着,直到看到夕阳下山,就这么慢慢看着最后一点余晖在视线中消失,等待着的只剩下黑夜。   “于一颖。”   “嗯?”她的睫毛动了动,迷人的大眼带着笑看着我。   “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   这么多天伪装出来的坚强,在说出那句话后溃败无疑,属于我的一切都兵败如山倒,顾易森,我是如此想他,原来我一直,如此爱他。   他一直就像我的太阳。   可是从今以后,等待我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夜。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长ORZ……第一卷完结,某个自以为存稿很足的作者将正式进入裸奔状态TT ☆、第二十三章   从小,夏天就是我最喜欢的季节。小时候是羡慕那些长发飘飘,穿着好看飘逸长裙的姐姐;长大后则是可以看到T恤白衬衫的气质干净的帅哥,总的来说,理由就离不开“花痴”两个字。而我此时坐在市中心的一家中餐厅里,看着街上行走着的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倦的几乎要合上眼皮。   坐在对面的于一颖和林琛凑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于一颖不时地脸一红,扬手去打林琛,林琛则痞气地一笑,捏住她的手,毫不掩饰地秀着恩爱。而我身边的程澜眉头紧皱,低头戳着饮料里的冰块,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看着他们,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一年前,于一颖还在林宇和林琛中抉择,那时还是虐心的三角恋情,她整日痛苦不堪,完全失了光彩;程澜怀孕以为就能和那个人在一起,欢天喜地后一切却如同泡沫般破碎了;而我……   重要的是现在,我总算走出来了。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我看了看,吓了一跳。其他三个人一致地抬头看向我,我做了个手势,然后到一旁接电话。   电话那头是向柏余标志性地轻笑,有些奇怪的口音:“你好吗?岳加南。”   那句话把我从现在拉回到一年前,一年前他走了之后,就失去了所有的消息,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公司里传言不断,甚至有类似“执行长对岳加南始乱终弃,导致她魂不守舍”……虽然我不曾期待或是误解过他对我的感情,但是其实我是失望的,那时于一颖已经回来,至少我不是一个人,可我打心底里把他看成非常重要的朋友,他陪着我度过了那么多的难关,可是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你是谁?”我是有一股气的,我知道他能听出来。   “我们部长小姐贵人多忘事,果然是高升之后忘了我们这种无名小卒了……”他装腔作势地叹气。   “这我可不敢当。整整一年了,向执行长突然打电话来是想告诉我你的中文水平突飞猛进吗?”   “好了你。”他又笑,“我当时出了点事,家族斗争……”他顿了顿,“对不起。”   他不说还好,一听到那三个字,我就鼻子酸,不过气终于消了点:“那你也不能一个电话,一个邮件都没有啊……”   “岳加南,你和哪个情人打电话呢?遮遮掩掩的!”于一颖毫无忌讳地冲我嚷,餐厅有一半的人都看向我……这个家伙,自从和林琛在一起,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赶紧往厕所躲,还得观察四周情况,整个像个特务。   “你这一年长进不少啊,还养起了小白脸?”听起来向柏余的心情极好,我正要发作,他又开口堵我,“不和你闹了,我下周一回国,我把航班时间发给你了,记得到时候来接机,这个城市我可是就靠你一个了……”   挂了电话,回到餐桌,自然免不了一堆逼问。这一年来,各种催婚相亲活动层出不穷,更可怕的是,不仅是我爸妈和七大姑八大姨,连于一颖也是。于一颖认识我那么多年,我撒什么谎她一眼就能看穿,所以我也没打算多瞒,没有打就招了。“你刚才这么大声胡说什么呀?”我装地云淡风轻,还不忘抱怨她一番转移视线。   林琛要开口说什么,于一颖打了个手势止住他,正襟危坐:“岳加南小姐,请你不要模糊焦点。你要知道,这个叫什么向的富二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始乱终弃,莫名其妙销声匿迹那么久又突然出现,你说他什么居心?你最好给我脑子清楚一点,宁缺毋滥知道不?”   “你不是昨天还说就算是找个地中海斑秃也不能让自己单着,这是剩女的尊严吗?”我小声反驳她,于一颖立马就变脸,程澜默默把手上的杯子塞到她手里。   于一颖喝了口水,强忍着没喷我。   “岳加南一没钱二没貌,那个什么向又有钱又有貌,能图她什么……”林琛不冷不热随口说了一句,于一颖立马平息下来。   林琛对我还是不错的,至少发生“战争”的时候总是和我同一战线,当然,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和林宇抢于一颖的时候我没少帮他说话。我为我当初的明智抉择感到非常庆幸。   “我知道你关心我啦,不过我是大人了,自己又分寸,而且,我和他真的真的只是朋友。”关键时刻,还是要煽情一把,于一颖最吃这一套。不是因为被感动,而是觉得太恶心了。   “得了得了,你翅膀硬了,我说不动你了。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程澜始终没发一言,转而盯着手机。她一直在等着一个电话,可是那个电话从来没有响过。于一颖看了看她,冲着我们偷偷耸了耸肩。   下午程澜回家睡觉,而我回家,我现在住的地方是她家附近的一个小区,当然不是一个层次,但是好歹是自己买的房子,我也因此成为了房奴。于一颖和林琛这两个拉仇恨的教授一起回学校批卷子,结帐时不忘盘算着怎么样能让学生最大幅度地挂掉。我和程澜白了他们一眼,就一起坐地铁去了。   和程澜住的近这一点非常好,凡是可以有个照应,对她来说更好,因为我直接成了她的厨师。不过这一点马上要改变了,因为她要搬家了。准确的说,是她要移民了。   程澜和那个关系很差的妈关系解冻地差不多了,她这一年来太辛苦,不想再继续这种生活,最终决定离开这里。我虽然不舍得,但是却打心里觉得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现在她常常显出很疲惫的样子,流产好身体一直不好,心情也不好,说不定换一个环境心情就会变好一些。   说到底,我们最终还不是要忘记伤痛,继续往前走。   她的高级家具电器和所有的一切都不要了,让我在她下个月撤离的时候去自己挑选,要的只管拿走。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她是个绝对不给自己后路的人,这样的人,通常会很累很累。   第二天来到公司的时候,我明显地感到气氛不对,像是格外的凝重。我在半年前前部长退休后荣升了部长,这个位置坐了不久,大的状况没出过,小的还是不少的,向柏余离开后,又有新的执行长来,这次不是他们家里的人,而是总裁花重金从国挖回来的专家,又是海归一枚,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是做事风格凌厉狠绝,从他来了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那间办公室。   之前我出差了一个礼拜,我觉得我有义务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因而在助理过来给文件的时候叫住了她。   Judy是公司的新晋员工,进来了半年,都是跟着我做,年轻但是办事谨慎细致,之前在另外几家公司做过高级文秘,因为觉得自己和企业文化不合就辞职了。她微笑:“部长不要担心,只是有传闻说前任执行长要回来了,大家都担心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我听着着实有些无语又有些感动,Judy是不知道,但是我和向柏余不算“绯闻”的“绯闻”可是跟着在公司传播已久,如果不是他忽然离开,说不定不会平息下去只会越来越盛,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来安慰我,而我因为心情实在差到不行,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到最后大家都默认了向柏余这个“负心汉”对我造成了难以愈合的伤害。   我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现在去和部里的人说说清楚,大家跟我工作那么久,都很关心我,但转念一想可能只有等向柏余真的回来了才会真的柳暗花明,不然怎么看都像我故意装的没事人。   因为这件事,我对向柏余的归来反而有些期待,可是等到这天到的时候,我还是迟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谁会想到这个家伙人品好到不行,居然晚点不到半个小时,而我整整迟到了两个小时,等我急匆匆赶到机场,看到他坐着把玩着手表的样子,有些失神。   他的头发好像长长了一点,还有带些浅浅的棕色,穿着宽松的T恤也看得出结实的身材。   “你变胖了不少嘛,在那边日子过得不错?”我从后面绕过去,敲了一下他的头。   向柏余转身,冲我微笑,那笑还是熟悉的笑,非常帅,可是我看着却笑不出来了。他的脸上有一大块青紫,右脸肿得厉害。   “你……怎么搞成这样?”   他依旧笑着,给了我大大的拥抱,许久后才放开我:“不是和你说吗?我们家族纷争太严重,那些家伙太过分,我就和他们打架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我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有种被气到的感觉:“是……你厉害!没一句正经的,都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我早就叫好了出租车,却忽略了向柏余大少爷的身份,他直接出动了司机,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风骚地停在机场外。我第一次坐这种车,有一种随时要窒息的感觉,尽收某人的眼底。他窃窃地笑:“岳加南你现在好歹是部长,用得着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的样子嘛?”   他不说还好,说了我就生气:“拉倒吧你!一年前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呢!你倒好拍拍屁股走人连屁都没放一个,结果来了个面瘫执行长,吓得大伙平常大气不敢出!再这样受压榨下去,我再过个几十年还是个小民的样怎么着吧?”   “一年没见,粗俗了不少。”向柏余有些意味深长地看我,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地开口,“那你现在快乐吗?”   我愣了愣,一时不知道怎么答,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是太久了,太久没有人问起我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他现在突然问我离开那个人后的我,这是个连我自己都没有想的问题,我都不肯给自己时间想,所以,我总是风风火火忙忙碌碌的样子。   “我现在很好,每天都很充实。”有些话我无法说出口,我又不想骗向柏余,这个答案有些模棱两可,却是真实的。   “对不起。”他过来轻轻握了握我的手,眼神深邃的吓人。   “好了,都过去了,你不是说了吗‘家族纷争’,连这张帅脸都差点牺牲掉了吗?”向柏余从来不吝惜他的道歉,搞得我反而有些心虚,“向柏余,你又回来了,是最重要的。”   向柏余这次回来除了名义上正式接管公司总裁这一职位,其他也没什么事情,这点让我非常失望:冷面执行长居然还不下台。但是不得不承认,那人做得确实是好。   晚上向柏余一定要到我家来吃饭,于是我就叫了程澜一起,她很晚才到,我和向柏余都把桌上摆满了菜,才见到她疲惫的脸。   向柏余给了她一个拥抱,说:“你怎么看上去又瘦了?吃岳加南做的饭怎么会瘦?”   我立马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早在之前就把程澜这一年发生的事和他说了,打好了预防针,结果向柏余还是一脸担忧的老妈子的样子,就差没和程澜握手谈心了。   总算是有朋友回来,程澜的心情才鲜见的好了些,一直闹到挺晚他们俩才回去,到最后就只有我一个人收拾残局。之前有人在的热闹,和此刻的安静对比,我忽然觉得这个房子死气沉沉的。   现在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全新的,我那时下定决心,把和过去有关的所有东西都要抛下,那两个箱子,犹豫再三,也只扔了一个,还有一个之后没有打开过,一直放在程澜家里,眼不见为净,我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扔掉又怕某天要用的什么东西在里面后悔莫及。   临睡前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妈妈老生常谈,除了快点找男朋友就是快点找男朋友,说到最后每次都是不了了之。我每次的理由也是同一个:不是我不想,是找不到。   向柏余这人有严重拖延症,照道理第二天就要去公司正式照面了,没想到他说回来要好好休息几天,又说回来没带衣服,让我陪他去商场。   “你以为我是你吗?都不用赚钱养活自己?总裁……”我故意拉长了语调,现在才早上六点半,没有倒过时差的人的精神特别好,但我不一样,我的生活规律了那么多年,一向都是七点一刻准时醒,现在硬生生被吵醒,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我帮你打电话去向你们执行长请好假了。”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顿时就醒了一半,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你不知道现在的执行长是个大面瘫吗?”我想到那人一张冷冰冰的零下几度的脸,大热天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当然知道了!我可是为了你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你知道那人和我说什么吗?他一个执行长居然和我这个总裁说下不为例,如果我再这样越俎代庖,他就没有能力坐那个位置了……哦对了,话说回来,那什么,越俎代庖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到和他见面都沉浸在下次见执行长如何面对他的冰块脸的恐惧中,向柏余倒是挺乐呵的,一个上午已经刷掉了几万块卡了,我一边感叹有钱人的挥金如土,一边又觉得,这人实在无聊,因为他买衣服完全都不试的,基本上是去他习惯的牌子,然后看了几眼,就像电视剧里的暴发户一样一排兜,让他们送到家里。   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一边的沙发上翻白眼望天花板无聊。   几个小时候后,向柏余可能终于注意到我的存在,忽然对售货员小姐说:“给我拿一下那件,我试一下。”然后示意我过去。   我百般不愿意地挪步过去,他又配了条领带,让我给他戴好。   “向柏余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压低声音,看着他有些嬉笑的脸,上面的乌青块颜色还是挺明显,看着就疼,我心软,到底还是接过了领带。   “陈小姐是来拿顾先生上次订购的西装吗?您稍等。”今天店里的店员只有两位,一位在给另一位顾客拿衣服,我们旁边的店员忽然走向另一边,语气礼貌恭敬。   我和向柏余下意识地转头,然后看到一位穿着职业装的美女微笑点头。   “真漂亮,而且很温柔的样子,岳加南你看,也不是什么职业女性都是你这个样子的嘛……”向柏余总是不忘损我,我已经懒得搭理他,自从他出去一年,嘴巴是越来越贫了。   其实我的手有些生,而且帮向柏余打领带的时候就那么突然地想起另一个人,以前我也是每天这样帮他打领带的。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好了。”我冲着他笑笑,“怎么样,不错吧?”   向柏余冲我竖大拇指算是夸奖。   我们等着店员过来,看见她很快就把衣服给了那位小姐,她说了声“谢谢”,走出门,门口好像有人等着,她和那人说了几句什么,就消失在视线中。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和她一起的那个人,走觉得是他,那种走路的挺拔姿态,那个背影……   “你发什么呆?”向柏余的手在我眼前晃晃,把我从发呆中拯救出来。   “没什么。你怎么样了?买完了没有,我都快累死了。”算了,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都过去这么久了,难道又期待和上次那样的偶遇?那岂不是又要把自己再一次置身在那个怪圈里?   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可是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你越不想发生的事,越来发生的快。如果不是向柏余突发奇想要去吃蒸菜,我们也不会去那家地处偏僻的蒸菜馆,也就不会那么巧,遇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我看到他的时候,以为自己是花了眼。   他穿着深蓝色的衬衫,衣袖自然地卷起,露出一截小臂。我只看得到他的侧面,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嘴角噙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淡笑,额前的碎发有些长了,快要到眉毛,他的眼神是望向对面的。   我以为对面坐的是沈雨爱,没想到不是。那个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愣了两秒,猛地记起她是刚才在商店取衣服的那位“陈小姐”。   那位陈小姐对着他温和的笑,她长相并不突出,但是气质特别干净,和顾易森在一起实在般配。她和他交谈着什么,一边拿起汤勺舀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递给他。他接过,嘴角的弧度变大。   我看着竟有些移不开眼,他又瘦了,而且瘦了好多,他的皮肤本来就白,现在更是能看到手臂上的血管。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我就想打自己的脸。岳加南,你忘了这个白眼狼怎么对你的吗?他欺骗了你这么久,他不爱你啊不爱你,你还去想他干嘛!   “我们坐最里面那个位置。”这家蒸菜馆很出名,虽然地处偏僻,人还是络绎不绝,等到叫到我们的号,有两个选择,我毫不犹豫地抛弃了那个黄金位置。   “干嘛坐最里面?地方很小……”向柏余嘀咕,有些不愿意挪步子。   “里面冷气足。”我推着他赶快往前走,又下意识不想让顾易森发现我在这里,把脸挡在他背后。向柏余这个人人高马大的,在蒸菜馆里异常显眼,偏偏又长相极为祸害,女服务员端着汤走过他时都会故意放慢步子。   终于,还是出事了。   那一大锅汤“哗啦”撒了一半,向柏余虽然人大,可是动作灵活,一下就避开了,可是走道旁边一桌的那对小情侣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特别是那位小姐,惊得花容失色,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鱼汤,还有热裤下白皙双腿上的汤汁以及立马红起来的皮肤,哆嗦着声音:“烫……”   “对不起,对不起……”女服务员连连道歉,慌忙拿毛巾去擦。   “喂,你们这店服务员怎么这样啊!我女朋友……”那染着黄毛的非主流男友受不了了,破口大骂起来,其他桌的客人齐齐朝这里投来惊异的目光。   向柏余拉着我往前走,一边还得瑟:“幸亏我动作快,不然吧啦吧啦……”   我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没有理会他在说什么了,也管不了餐馆这场“小暴动”,因为就在他拉着我走的时候,我侧头,正巧撞上了那个人的眼眸。   顾易森漆黑,幽深的瞳孔。   他看了我不足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头转了回去,继续和那位陈小姐交谈。   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一年前,那个夜晚,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让我感觉就快要窒息。   “你怎么了?很冷吗?”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坐了下来,向柏余碰了碰我的小臂,“是挺凉的,冷干吗还要坐里面?”   我想开口,可却发现开不了口,连嘴唇,都在颤抖。   向柏余皱了皱眉,马上点了个汤,又问服务员要了一杯热茶。“你先喝这个,等暖和了些,再点其他菜。”   我接过杯子,像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咕噜咕噜往喉咙里灌。“咳咳……”   “喝慢点。”向柏余拿纸巾帮我擦脸,“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是被吓到了吗?”他自言自语,有些担忧地看我。   我没有说话,拿着菜单随便指了几个菜,直到全部上齐,才发现,点的都是我不爱吃的,甚至是我一点都吃不了的。我喝了几口汤,忽然就觉得胃里一阵恶心,赶快捂嘴往洗手间跑。我扒在洗手池边吐,一直吐到没得吐了,只有酸酸的水,都止不住那阵恶心感。   等到我终于吐完,用双手掬了水漱口完抬头,才发现镜中的自己看上去多么的狼狈,脸色苍白,头发散乱,妆花的不像样子。   “小姐,你没事吧?”清亮的女声传来,伴着一张干净的白色湿巾,我感激地接过,从镜中看到那个女子,有些愣怔。   是那位陈小姐。   “可能是肠胃不好,夏天这种情况很多,你要注意饮食。”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没有一点做作,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我礼貌地向她道谢,有些步伐不稳地往外走。“小姐你走得慢点。”   我都已经和她道别了,这个陈小姐还在后面试图扶着我,我一想到这个女人可能是现在顾易森的女朋友,她曾用她好听的声音和他说过情话,用她娇艳的双唇吻过他,我就觉得无法和她在一个空间呼吸。偏偏这个陈小姐又是个老娘舅一样的热心人物,我已经过了善良的像小白兔的年纪了,看到这种老好人,莫名地有些烦。刚想转身过去和她说别跟着我了,我没事,手就先抽筋推了她一把。   这个陈小姐真的是个好人,我确定我真的挺用力的,她试图不摔倒,可最后还是整个人往后跌。   我还在愣神,有个人已经稳稳地接住了她。   向柏余把她扶好,冲着她微微一笑,陈小姐还来不及说谢谢,脸就“唰”地红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甚至羞窘的鞠了一躬。   在我看来虽然这个陈小姐是良家妇女的样子,但是刚才那一刻绝对是在花痴,也难怪,向柏余长得确实是帅,良家妇女一花痴起来比追星的小姑娘更厉害。可是问题是,她可是跟着顾易森一起来的,那么亲密的样子,十有八九是男女朋友了。   我发现我又在思索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了,拉着向柏余马上走,路上头还是很昏,我就这样胡言乱语,毫无逻辑地向他诉说刚才的一切,说完终于感觉好了一点:“你说,他当初和沈雨爱在一起,把我踹了,现在才一年,他又把沈雨爱踹了,我亏不亏?当时他那一副一心为真爱的样子,我都差点被感动了,说得倒好听?现在呢!向柏余你听我说……”   他忽然猛地一刹车。   我的头差点撞到前面,愠怒地对他吼:“你神经病啊!”   “岳加南。”不同于我的暴怒语气,向柏余相当平静,只是神色少了平时的温润,多了一丝的严肃。   这样的他让我觉得有些害怕:“干什么?”我不再怒气冲冲,将语气放缓。   “你根本就没有忘记他。你说你恨他,但是其实不是,你到现在,都是很爱他的。因为只有很爱一个人,才会那么在乎,在乎到去恨。而恨,是要花很多力气的。”   “我没有。”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和我说那些话,可是这些话,让我没来由地心慌。我喜欢我们从前的相处模式,打打闹闹,可是向柏余不总是这样的,他时不时会正经得吓人,在这种时候,我根本无法招架。   他面对着我,眼里是莫名的笑:“你说谎。”   “向柏余,你吃错药了吗?你凭什么这样说我。”现在的他,真的好不像他。   “岳加南,难道直到现在,你都一点都察觉不出,我喜欢你吗?喜欢一个人,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她。”他的目光炯炯,语气,认真的吓人。   我从来没有比此时更震惊过,连顾易森和我分手时也没有。因为向柏余之于我言,是和程澜于一颖一样的存在,是代替不了的友情,像家人一样的人。可是现在,我的家人对我说,他喜欢我,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模糊中记得从前也有一次,我在极致的伤心中,他和我说过我们在一起吧,那时的我对他说了一堆大道理来拒绝他,后来他笑了,说是开玩笑的。我隐隐感觉这次和上次不同,然而依旧挤出强硬的笑脸:“又是开玩笑的吧?向柏余你再逗我我就……”   我没说完的话,被他的吻堵了下去。那片唇刚刚触碰到我的,我就感觉像碰到了滚烫的烙铁般,只一秒就用力推开他,然后快速解开安全带。   在决定下车前,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一阵白,眼里满是受伤。   下车的动作终止,我试图去拉他的手,却被他推开。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的反应会那么大。”他的语气里有明显地自嘲,嘴角微微下垂,“你刚才本来是想打我一巴掌的是不是?”   我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我不想骗他,可那真的是那一刻,我最真实的想法。   “岳加南,看在我们好歹是朋友的份上,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一点……哪怕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能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我知道了。”他的喉头一动,声音有些异样的干涩,脸上的微微的笑容有些僵硬,“可能这就是报应吧。”他忽然莫名其妙地低喃。   我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可是,这样的他,让我看着很难过。我用手去拉他的衣袖,“向柏余,对不起。”   “傻瓜,说什么呢。”他转过头来揉揉我的头发,“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能勉强的。我们还能做朋友,对吗?”   “当然了!”我冲他笑,心里却是虚的很。男女之间的纯友谊本来就太难了,我不是什么圣人,向柏余陪在我身边那么久了,忽然和我说那样的话,即使我心里感激他,对他有着对朋友的喜欢,但是今后的相处,怕是会隔了一层纱。就像是心头的一根小刺,不疼,但是终归不是那么舒服。   这天我彻夜难眠,心里一直在想白天发生的事,从顾易森,到向柏余,他们两个在我生命中扮演如此不同的角色,却或多或少的影响着我的每一步。我性格软弱,外强中干,是典型的纸老虎,从前的那些年过得顺风顺水,最多也就是失个恋,我根本不能想象,如果真的遭遇什么事情,我能以什么样的姿态和心情度过。我越想越觉得慌张,到这个时候,我总想找人说说话。找谁呢?找于一颖?她现在和林琛甜甜蜜蜜,一个恋爱让她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亢奋状态,我是不敢找她的;找程澜?自从流产,她的心情一直非常差,处境比我肯定艰难多了,我不想让自己偶尔的精神错乱去影响她……想来想去,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回家!   我断然不可能告诉爸爸妈妈关于从前和顾易森的事情,也不可能在这种被催婚的风口浪尖提及有个潇洒多金的富二代喜欢我,可是好歹回到家里,听他们唠唠家常,就不会再这样想东想西了。我是鸵鸟,所以只会有这种消极避世的鸵鸟心态。   过两天是向柏余上任仪式,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于是第二天一早,也没和任何人说,就坐上了回家的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回到家里,爸爸妈妈还是一样的惊讶,怪我怎么说了老不听,要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赶紧答应下次一定不忘,其实心里清楚不提前报备是因为每次都是心血来潮,情绪化的人一般都是这样。   吃饭的时候我妈的嘴巴就没有停,一会说到东家的那个侄子是某企业的经理,一表人才,和我很配,一会又说到西家的那个孙子刚从国外回来,前途无量。我只是随意应答着,早就神游天外了。   我爸可能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给我夹了一块鸡翅,体贴地问我:“南南,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情不开心了?”   我的筷头一顿,对上我爸弯弯的眉眼,猛地摇头。   “如果在那边不开心,就回家这里来,部长也别当了。我们家这边虽然不比大城市,但找个轻松开心的工作还是容易的,你离家近,爸妈也放心点。”   “爸……”我听了很是感动,从小,我爸就是个严父,我不是个很听话的小孩,虽然表面温顺,但内心里总有不安定的因子,如果不是我爸严格的家教,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绩。可是他不说,到底还是很心疼我的。   “你爸说的没错。我早就说了,一个女孩子,好好的找份一般的工作,嫁个好人一辈子也就舒舒服服地过去了,当什么不好干吗当女强人啊?妈看着就担心。”我妈是典型的中年妇女,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所想的确实也是为我好,她总是告诉我不要求我对她和我爸有什么报答,不让他们操心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可是我不是个好女儿,我让他们担心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连段恋情都瞒着他们。那我最后收获了什么呢?我辜负了我爱的人,再被不爱我的人抛弃。   可能,真的是放下的时候了。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爱我的人。   吃过晚饭和爸妈去散步,走了一会我爸正好到老朋友家下棋,我妈又要去超市,执意不让我陪,让我先回家,我拗不过她,就往家走。到楼下的时候,模糊的看到路灯下的一个人影。   白色的衬衫,卡其色的裤子,颀长的身形,眉头紧锁……看见我的时候,那眉皱的更深。   顾易森。   每次我下定决心要忘记他的时候,他总会诡异的出现,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来干什么?”我控制不好自己的语气,一出口就很冲,然而在对上他的眼时,不自觉有些忌惮。从前,我是有些怕他的,他待外人冷,对着我时也不是特别热情,顶多是不冷不热,而且我没有主心骨,和他在一起,就把他完全奉为我的中心。用现在这样的态度说话,是我以前从没想过的事情。   近距离看,发现他瘦的几乎脱形了,原本就明显的面部轮廓更加清晰,因为这个原因,显得尤为清俊,但是我看着却感到心惊。   “我去你家,发现你不在,我才过来的。”他自顾自解释起来,语气有些迟疑。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这句话我是脱口而出的。分手后我没有和他联系过,甚至连手机号码都换了,可是现在他却告诉我,去我家找我了。我看着顾易森有些不自然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你跟踪我!”   他跟踪我,以前就有过。我们吵架,然后我离家出走,他有时就跟在我后面,也不说话,我从来都不知道。多了几次,他知道我一般往哪里跑,就不再这样做了。这是有一次他无意中说起,我才得知的。   “顾易森,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我们已经分手了!当初我那么哀求你,是你自己不要我的!现在我放你走了,你这样又算什么?”我看着他沉默不言的样子,心里的恼火转为委屈。我和他相处越久,就越是怀疑,自己以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啊?   “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等我平静下来,他才缓缓开口。他的目光望向我,仿佛不容人逃脱:“我想问你,你和向柏余在一起了吗?”   我刚刚缓和过来的情绪又马上剧烈起伏。“我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发现,你居然能这么厚脸皮!你觉得在发生那些事后,还有什么立场问我这个问题?我们分手了,我和谁在一起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我太过生气,音量不由自主地飙高,身边不时有人走过,向我们投来奇怪的眼神。   “我不想让你被骗。”他的语气有些牵强,“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你的身边?”   “被骗?难道一直以来骗我的不是只有你吗?你不觉得,你是最没有立场质疑别人对我感情的那个人吗?”   他眸子的幽暗逐渐加深,变得深不见底,他就这么看着我,也不说话,异样的气氛弄得我有些紧张。我一紧张就容易说错话,愣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有说错吗?”   顾易森忽然就笑了,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说的有什么好笑,我唯一的感觉是:他又在嘲弄我。心里那股火忽然就熄了,转而感到一股真切的悲凉。我这是为什么啊?对他一片真心了那么多年,换来的是扫地出门,就算分手了,还要被扯不断的回忆折磨,甚至由得他特地过来嘲笑我。   “你就是看不惯我幸福对不对?”我把手里拎的水果袋砸向顾易森,都是一个个大苹果,我看着都疼,可他也不躲,就这么由着我,等我像个疯婆子一样发泄完,我的整个人都凌乱了,他却还是整整齐齐,风度翩翩的样子。   我气坏了,刚想转身离开,就听到他有些低沉的声音:“我觉得对不起你,所以想让你过得幸福些,即使没有我。这个理由,可以吗?”   我的手在颤抖,嘴唇也在颤抖,我知道我现在一说话,一定会立马哭出来。他这样,让我怎么好好忘记他?为什么分手后,还要留给我“没有最渣只有更渣的印象”呢?可能向柏余说的没错,我恨他,所以忘不了他。现在,他让我越来越恨他,同时,在我身上束缚的枷锁也越来越紧。   许久,我才有勇气转过身面对他:“我幸不幸福,“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配不配的上他,也不劳你操心了。”   “他不适合你。”   “是,因为适合我的人不要我,所以我只能找不适合我的人。”我顺着顾易森的话往下说,果不其然,他的眼神黯淡下去。   “岳岳,你告诉我,是不是,两个人没法在一起,就不能再有爱的资格了?”他的语气悲凉的让我心惊,那话好像不是疑问句,而是反问句,根本不给我回答的余地。   但是我确实没法回答,因为我根本听不懂那话的意思。   我失眠的第二晚,在和他分手后见的第二面之后。可能我的生命注定是和顾易森联系在一起的,所以无论怎么挣扎,都是枉然,即使表面的离开,也无法否定内里更深的联系。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并不似表面般的坚强和无谓。   然而在我看来,他对向柏余的指控根本就是空穴来风,毫无道理可言。我不能决绝地说他是因为不能和我在一起也同时不想别人和我在一起,因为顾易森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事实却是,我认识他越久,越无法了解,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越来越让我觉得匪夷所思。   这晚我只睡着了一两个小时,就被手机的短信声吵醒了。   不出所料,是向柏余发来的的:大懒猪,醒了没^_^ 都一天了,还没恢复过来吗?   我这才想起我除了和顶头上司请了个假,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就人间蒸发了。昨天一天都没有碰手机,现在再看手机,发现有好几个电话和短信,都是于一颖的。我禁不住手抖,想象于一颖女王的暴怒神情,也顾不上什么向柏余的,赶紧给她回电话。   果然,电话一接通,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岳加南你长本事了啊?居然跟我也玩起失踪了?!你不知道我又多担心你,就怕你出什么事儿!打电话去你公司说你请假了。你回家怎么也不跟我们说起一声?我以前就知道你不靠谱,可是你怎么这么不靠谱啊!”   我等着她一通发泄完后才敢说话,先是老实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接着就坦白从宽了。   于一颖到底和我相识多年,这么久的死党不是白做的,如果对着她都大事小事瞒着,就不厚道了,她知道了绝对是会甩手绝交的。   我絮絮叨叨地说完,然后凝神听着,电话那头许久都没有声音。我试探性地再次开口:“于一颖,你在吗?”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思考了很久:“岳加南,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立场说这个话,但是我和你这么多年的交情,在我看来,爱情之所以让人痛苦或是让人快乐,都源于它的不确定性。我喜欢林宇那么久,谁会想到碰到了林琛就这么倒戈了?你爱了顾易森那么久,又怎么料到最后会得到这样一个结局?我并不是指我比你幸运或是幸福,而是有些人注定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会掀起一场波澜,你无法逃脱你的宿命。当你遇到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你们拥有美好的结局,这是缘分;如果注定分离,那就是你的劫难。”   “可是,我怕我不够勇敢,怕我做不到顺其自然,我努力过,但是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找到另一个人,你不妨试着和向柏余在一起。”   我听着有些愣。和向柏余……在一起吗?“可是我不爱他,我对他只是单纯的友情,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伤痛而欺骗一个真心待我的人,这样……太卑鄙了。”   “说什么‘卑鄙’?”她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下,那笑怎么听着都有些冷冷的,“说到底,你还是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实想法,是你心里还抱着期待,期待顾易森会回心转意。”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于一颖对我说这么过分的话,那句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扎到我心里。   “向柏余只是跟你表个白,你就害怕了,有心理阴影了,觉得做不成朋友了?而顾易森对你一次又一次背叛,你却还是对他有所期待?岳加南,你真的贱的可以!”   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听到电话里“嘟嘟嘟”的声音。   真好,顾易森,我因为你,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表示写得好沮丧 人气如此低糜 TT ☆、第二十七章   我发现这次回家不仅没有达到我预想的效果,还让我的心情更加郁结。我待不到两天,就决定回S市。   爸妈把我送到车站,我爸把手里沉甸甸的行李交给我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手劲依旧很大,却不再是我幼时记忆里那个伟岸的父亲。他的背有些微微的弯了,拎了东西多走两步就会有很大的喘气声,鬓角的白发已是那么的明显。而我妈呢?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哭爱唠叨,我都近30的人了,每次和他们离别,还是会忍不住偷偷抹泪。她总以为我看不见她的泪痕,却不知道那水渍已经嵌入她深深的皱纹里。   他们都变了,都老了,可是不变的是,他们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我每回见到他们,和他们分别,都觉得心中有愧。我知道在人前提起他们的女儿,他们都是骄傲的,然而只有我知道,自己有多么不配。   在最后和我妈拥抱告别时,她凑到我耳边,悄悄说:“那天,妈看到了,家门口你和一个小伙子在说话,好像不太愉快。所以你才会突然回来的对不对?”   我把脸挪开半分,有些惊讶地看她。   我妈微微笑了笑,捏了捏我的脸:“傻孩子,好不容易有了男朋友还瞒着妈?妈还不了解你,从小性子就别扭。现在都长大了,凡事也要为别人想想,要是真的喜欢,就好好在一起。那小伙子长得不错的,就是瘦了点。”   她眼里期许的光怎样都掩盖不住,我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   在她看来,我终于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可是我妈不知道,我连做决定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我只能再一次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只能再做一个骗子,一个不孝女。   我托着一包行李往家门口走,暑气还是那样重,汗已经湿了我整个后背,可是路像走不完似的,我有点后悔刚才没耐着性子等出租车,而是选择了公交车。车站离小区的距离,说远不远,真要走起来,也是有得折腾的。   身后忽然传来“嘀嘀”的汽车喇叭声,我转头,第一眼看到的是风骚无比的兰博基尼,定睛后第二眼才看到里面的司机在朝我微笑挥手。   “你现在的样子就像霜打的茄子。”   说话间我已经很没有风骨的坐到了那辆豪车里了,向柏余漂亮的打了方向盘转了个弯后还不怕说句漂亮的挤兑我的话。   我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真被我说对了?岳加南你什么时候开始走淑女风了?”他的目光看向前方,眼里却是带着真切的笑意的。   我依然没理他。   我现在的状态,又热又累,心情又是五味杂陈,自觉没有任何精力和他斗嘴。而且……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我也有些忌惮他。   我只专注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快速变换着,几乎花了人的眼。我越看越不真切,觉得眼睛酸酸的难受。   “和你说件好玩的事吧。你还记得上次……”他略微一顿,唇线抿紧,“在蒸菜馆有一位小姐摔倒被我扶了吗?你告诉我她还和你说过话的。”   我胡乱“嗯”了一声,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告诉过他的可不止是这些。连此女极可能是顾易森的现女友这种可能也一并说了。   看我终于有了反应,他更来劲了,自顾自继续说着,眼里是兴奋的光:“我有天在超市看见她,她居然还记得我,而且过来问我要电话号码。你能想象我当时的惊讶吗?没想到现在国内的女孩子也这么主动!”   向柏余脸上是孩子般骄傲的神色,就像是小时候考了一百分求着爸爸妈妈表扬一般,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碰了碰他的额发。   车猛地一刹。   “我没有听清楚,你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向柏余的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我看着他,他却是不敢看着我的。   “我说,如果你不介意我现在还无法爱上你的话,如果你肯给我时间,我们或许可以试着在一起。”   “你说真的吗?”他看着我,微微皱眉,“我刚才和你说那番话,是想表明,那位小姐应该不是顾易森的女朋友,或许他和沈雨爱已经分手了,可能你们还可以……”   “不要说。”我把他的嘴巴捂住,微笑摇头,“听我说好吗?”   他的目光那么澄澈,被迫盯着我的眼睛,许久,缓缓点头。   我把手放下。   “向柏余,接下来的话你好好听好,之后不要再问我是不是冲动或者开玩笑了。因为我从来没有比现在更认真过。”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这两天我过的不好,本来是想着逃避,就回家了。我爸妈依旧爱我、关心我,可是那样的情感给了我更大的压力,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女儿。我还碰到了顾易森,他特意到我家门前等我。你不会想到他来找我干什么的。他告诉我,你不是好人,你接近我一定有什么目的,让我离你远点。你一定也不会想到他这么想的理由,他觉得你太优秀,你这种条件的人怎么会喜欢我?说实话,当初你和我表白的时候我也有这种不真实的感觉。你太完美了,就像我少女时代梦中的王子。可你不知道,我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是公主的。我的心非常乱,是为了他的突然出现,也是为了他说的话。后来于一颖给我打电话,我把发生的事情,我的心情都告诉她了。她把我臭骂了一顿,她觉得我太cheap了。因为她那句话,我从挂电话伤心到刚才,但是我发誓,只到刚才,在我忽然做出那个决定后,我的那种心情就不见了。因为我发现她说的没错,如果我自己都没法接受离开顾易森的自己,不给自己机会接受这么好、无可挑剔的你,那么我有什么资格去伤心、去指责别人夺走了幸福的机会呢?”   车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他就这么看着我,也不说话,我有些微微紧张,有些难耐地扯自己的裙子,这是我自小的怪癖,一慌就停不了。   我的手忽然被按住了,动作刹那间停滞。   我低头,他宽大的手掌覆住了我的,那感觉如此清晰,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他掌心的薄茧,那触感是带着粗粝的柔软。   他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然而说出口的英文却是流畅悦耳的:“May I kiss you”   ----------   自从我和向柏余在一起后,从前的四人组活动……还是四人组。向柏余是进来了,程澜却不再出现。随着她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也越发忙碌,很多手续要办,很多遗留下来的东西要处理,那些东西应该包括,她的回忆和属于曾经的心情。   我知道她的“忙”只是借口,可是那个人是程澜,不是外向的女王于一颖,她从来就只愿把所有的一切扛在自己身上。   于一颖总算是和我和好了,并且对向柏余大加赞扬,那架势简直就像向柏余是他男朋友。这点让林琛大为不爽,这种事情多了几次,就会频繁发生四人一起中途于一颖被拖走的事件。   然后,就只剩下我和向柏余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尴尬。   我们从前是朋友,所以常会毫无顾忌地打闹,可是现在有了个“情侣”的大帽子戴着,反而让我们背遮住眼睛,看不见往前的路了。   我慌,他也不是不慌。   只是向柏余的慌从来不轻易表现出来。   他对我很好,那种好是我和顾易森在一起时从未感受到的。他给我的感觉也是完全不同的。向柏余什么都会,基本上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外带可以让我在公司狐假虎威一把,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可是问题在于,他对我太好了。   好到我完全就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女朋友,还能做什么,来匹敌他对我所做的。   “这世界上要是没有‘可是’该多完美。”我躺在程澜的顶楼和她晒月光,再过三天她就要走了,这应该算临别前我们见的最后的几面了吧。   程澜穿着白色的吊带睡裙,躺着还翘着二郎腿,动作极为不雅:“所以你和他不是爱情嘛。”   “喂!”我打了她一下,可是心里却有些莫名的虚。   程澜一向直来直去,也正因为这个,很多时候反而说出一些真相。   她拿起身边的冰啤酒,碰了碰我的胳膊,我颤了颤,瞪她。   “明天把你的箱子拿回去吧。”她的语气很淡然,眉毛稍稍一抬,有种说不出的媚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向柏余陪我去程澜家里拿那个箱子还有一些她打算扔掉的“奢侈品”。   程澜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婆”。   她的父亲是位军衔非常高的军人,但是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就死于一次军事演练。她的主要财富来源于她的母亲,一位非常成功的女强人。从她很小开始就几乎不管她,和她父亲的关系也很差,她父亲去世后,只不停地给她寄钱。这么多年来,那些钱数目之大足够在房价无法直视的S市买一套高级公寓了,但是程澜现在住的公寓依旧是母亲送给她的成年生日礼物。程澜说过,她母亲妄图用金钱买回缺失的亲情,而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在她心里,亲人就只有小叔一个。   而现在,她唯一的亲人离开了她,而她终于向那个自己一直不肯低头的人妥协了。   我们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整理好需要的东西,直到最后要走的时候,我才让向柏余帮我拉那个行李箱。   他看了它一眼,点头不语。   那是个特别的行李箱,顾易森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我们在确定同居后的一个礼拜去旅行,在一个古朴的小镇看到了那家制作行李箱的店。店主是个面容枯槁的老头,看上去很不善良,但是小店整整三层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自制行李箱,我顿时就喜欢上了,就定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   我经常出差,又不爱惜东西,其他的行李箱已经有了很重的磨损痕迹,一看就是年代久远,唯独这个,看上去依旧那么特别,就像新的一样。   “这个箱子放到你房间吗?”向柏余有些迟疑地问我。   他是个聪明的人,也应该早就认出了那个箱子,知道我把它在程澜家放了这么久,一定是知道原因的。   我冲他笑着摇摇头,指了指沙发边:“放那边吧,现在就收拾好。”   “那我帮你整理其他的东西。”   “向柏余……”我想了想,叫他,“你和我一起整理吧。”   他脸上的“难以置信”在我意料之中,我只耸了耸肩,依旧微笑:“总要过去的,整理好这些心情,我就可以完完全全抛下身上的包袱,走自己的路了。”   我用了一晚上来鼓足勇气,让自己能做出这个决定,我希望和向柏余一起做这件事,同时,也是和他共同为过去画上一个句点。   我把它看成一个仪式,可是,在打开行李箱的那刹那,我却呆滞了。   向柏余有些奇怪地看着我:“怎么了?”   里面的东西很寻常,几份文件档案,几本书,叠得整整齐齐。   “这个箱子,是他的。”我听见我的声音,声线起伏不定,我望向向柏余的时候,他的眼神忽然就黯淡了。   我告诉他,我和顾易森的箱子一直是放在储藏室的,我很喜欢这个箱子,有一天用完,忽然就担心坏了就再也找不到一个一样的了,就和顾易森说我把它放好不用了。我常会有什么突发奇想,他也习惯了,就对我说那他也不用了,反正那个箱子也是我逼他买的。是属于我们唯一的一件情侣的东西,顾易森不喜情侣装什么的,凡事讲究实用,我劝服他买这个箱子让我一度很有自豪感,却万万没有料到今天这个局面。   箱子是一定要还他的,我把它再度合上,同时感觉在那之前澎湃的心情也一同合上了。   向柏余握住我的手,他的手那么暖,我的却是那么凉。他拥了拥我的肩,安慰我:“我去还他好不好?你不要伤心,也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你和他认识了十多年,在一起五年多,你不能告别这段感情,是再正常不过的。我们南南是个重感情的人,对不对?”   他的语气温柔,我眼眶里的泪慢慢收回,我能感觉自己是红着眼睛冲他破涕而笑的:“你怎么这么傻呀?”   他也笑,捏了捏我的鼻子,然后忽然咳了咳,睁大眼睛问我:“南南,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发现顾易森说的没有错,我真的是有目的的接近你,我是个骗子,你会恨我吗?”   “我不会恨你。”我歪着头想了想,很认真地说。下一秒迅速抬手敲了敲他的头:“但是我会再也再也不理你,把你当成一个从来没有在我生命里出现过的陌生人。”   他维持着原来的表情,没有说话。   “哈哈,你干嘛问这种不可能的问题?你有骗我?你敢骗我?”我举起手臂去戳他的眉心,那里有微微的皱起。   “当然没有,我怎么敢。”向柏余嘴角扬起轻微的弧度,把我不规矩的指尖握住,轻轻吻住。   *****   晚上一个人在家无聊,做起家务来,把整个家都大扫除了一遍。   打扫完觉得累的少了半条命,躺倒在沙发上休息,然后又再次看到那个箱子。向柏余今天来的时候没开车,我就让他明天再过来拿,送去顾易森家,顺便把那把钥匙还给它。我已经不应该再拥有它,想到当时拿到它时的兴奋和紧张心情,真是有些难以想象。没想到过了那么久,它终究还是不属于我。   我的心里有些堵,扬手想把箱子推开点,没想到太用力,箱子倒了下来,盖子就这么掉了下来。   我赶紧跳下沙发,一边在心里骂那个老头,什么手工第一,绝对保质保量,持久耐用,真是不能再坑了。   箱子里的东西散了一地,我手忙脚乱地整理,其中一个档案袋里的纸掉了出来,我捡起来,刚想塞回去,却在视线无意触及时,停住了动作。   上面是一份学籍档案,上面记录了顾易森从小学到大学毕业的学校就读情况。在高中后的下一行,赫然是“T大,特殊原因退学”,时间是入学两个月后,而再下一行,却是一年后在国外的“M大”读完了三年的大学本科。   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为什么退学?为什么会上M大?什么时候出国的?究竟那一年里发生了什么?所有的这一切,我都从未知晓。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一些不安的情绪几乎在刹那间笼罩住我。如果这上面的一切都是真是的,那么在那个夜晚,那些话,什么沈雨爱几个月后出国,半年后回国,他在大学开学几个月内就背叛我,又是怎么发生的?   他明明,在两个月内就退学了,为什么要骗我,说在两个人里面纠缠不清,所以选择分手?   我隐约觉得有一个真相在前面等着我,一个他花了这么久来刻意隐瞒的,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真相。   可是我想破脑袋都想不通,那个真相到底是什么。更无法理解,他的这种行为。那天,他为了赶走我,说的那么决绝,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冰冷,我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一个解释,终于可以死心,然而现在事实却赤裸裸地摆在我面前:我所听到的,全是谎言。   如果这些他口口声声坦诚的都是假的,那么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我在这一刻,发现我根本就没有看清他,甚至连轮廓都没有。   我经历了最为漫长的一夜,其实我是恨不得马上去找他问清楚的,我可以和他分手,可以慢慢淡忘甚至不怨恨他,可是我不可以就这么不明不白受着欺骗的开始我的下一段恋情。我换号码后把他的号码删掉了,还有QQ等所有联系方式。他家很远,我没法这么晚找他,所以我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到他公司去等他。   可当我终于气喘吁吁跑到了他公司,却被告知,他在九个月前就已经辞职。   “你知道为什么吗?”我问公司前台的小姐,她抱歉地摇摇头。   我正要沮丧地走出门,忽然听到有人在叫我。   我转头,看见陈术,顾易森的同事中我只认识他。看到他,我立马跑过去抓住他的衣袖,问他顾易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术可能被我这个样子吓到了,整个人有些呆愣的,片刻后也是摇头:“我虽然和他算比较熟,可是也只知道他的辞职理由是工作任务太繁重,不能胜任。”   “这算什么理由?”   “对呀,我们当时都是这么说的。”陈术点头,“公司上下谁不知道顾他向来是高效的代名词,也从来都是闲闲的就完成大任务。谁都知道是个借口,当初总经理都多次挽留,提出了好多诱人的条件,可是还是没能留住他。总经理现在开会的时候还总会和新工程师说起顾,说他真的是个人才……”   他后来的话我再没听进去,脑海里忽然就出现了顾易森在我家门口,身形挺拔修长却异常单薄的样子。   “他会不会,是生病了?”想了好久,我试探性地问出这个问题,观察陈术的反应。   他果断摇头:“怎么会,那之前不久还有体检呢,他不要太正常。我当时其实是以为,是因为你们分手他无心工作了,才打算辞职的。”   “你想错了。”我胡乱地摇头,“谢谢你,我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即将进入高潮,然后很多真相都会慢慢浮出水面。   文案上说的是真的啦,顾先生真的不是渣男……   可能会放个番外解释一下一些问题。   好像最近向执行长的出场比较多,大家不要站错队哈……   恩恩,就是这样啦……   谢谢今天收藏的那位亲,感动TT   晚安~~    ☆、第二十九章   我心烦意乱地回到家,看到向柏余坐在我家门口的楼梯上,不由一愣:“你来了多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说完才意识到好像今天出门没带手机,“抱歉,出门有点急。”   他的目光落到我手里拿着的一个文件袋,然后自然转到我:“没事,没来多久。”   话虽如此说,但从他湿透了的衬衫看,我就知道他等了我很久了,如此闷热的天气里,我居然还忘了和他有约让他干等,心里甚是愧疚:“对不起,程澜走后我把她那的备用钥匙给你,你以后就不用等了。”   “好。”他温柔地笑,在一边等着我开门。   “是有什么急事吗?你可是视手机如命的人。”   我说不出一句话。我要怎么和他说?说我发现前男友欺骗了我五年,连分手的理由都是假的,我要去给自己要一个解释?然后等着向柏余问我是不是还是放不下吗?   即使知道这样的我会让他失望,还是会忍不住做这件事,所以,岳加南你,真的不是一个好女孩。所以,才不配得到那么好的爱。   “南南,我明天早上来接你上班吧。”   我看着向柏余津津有味地吃着方便面,眼神真挚的样子,心里的罪恶感更强烈了。我今天的状态,根本没有想到要买菜,更是没法做饭,本来想说去外面吃,没想到向柏余说没关系,搜了一遍我的储物柜,只找到两桶泡面,加了个蛋就当解决午餐了。   我吃了半天,都只吃进了几口。我是不爱吃泡面的,这两桶是超市购物送的,以前大学的时候吃的太多了,工作了就不想再吃了,偶尔发懒想用它打发,一定是会被顾易森白眼的。他这个人真的是很难养……   “喂……”对面的人在我面前扬了扬手,脸上是大大的帅气笑容,“又发呆了。”   “嗯……算了吧,公司里还是低调点吧,我们毕竟是上下级,被下面的职员议论好像不太好。”我对着他艰难笑笑。   他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南南,和我在一起,你总是在笑,却也总是在拒绝。你拒绝我带你出现在公共场合,拒绝去我家尽管只是做客,拒绝让我吻你……我一直在等,你要多久才能承认,你不快乐。”   我的鼻子在刹那间就酸了。   他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你不知道,你几天前答应做我女朋友的时候,我有多高兴。但是我知道,这种幸福终究不属于我。我真的很想当那个可以给你依靠的人,当那个你有事情会第一个打电话的人……我从来没有那么渴望给一个人快乐和幸福……傻瓜,不要哭……也不要勉强自己,更不要自责,如果我们注定真的不能在一起,我也会努力的帮你把前面的路铺平。因为就算不是顾易森,不是我,未来也会有很好地人拉着你的手走进礼堂,因为你值得。所以你一定要相信……好吗?”   “那我们……现在……”我的眼泪汹涌澎湃,声音也哽咽了,他帮我细致地擦着眼泪,像哄小孩一样哄我。   “只要你不说分手,我不会分手,但是只要你想分手,我会完美地退出。”   ***   晚上,我照惯例去散步,一直到家附近的湖边的一个小公园。那里很热闹,人山人海,好像有什么活动。   旁边的几个阿姨一边走一边说:“社会福利机构又请了志愿者医生帮老年人做基本的体检,这回一定不能错过了……”   “那边还有心理医生给问题青年做免费的心理咨询和辅导,那里……就是那个小房子……有个医生走出来了……”   我的视线跟随她们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一个年轻女人的侧影,只是看着怎么有些稍稍面熟,等到她稍稍走近了,发现她居然是那个陈小姐。   她不像普通医生一样穿着白大褂,要不是职业装上别的铭牌,一定看不出是医生,毕竟她看上去非常年轻,和周围一圈的白发苍苍的老医生对比明显。   我还在发愣,她就已经先认出了我。“是你啊,还记得我吗?陈记蒸菜馆的!怎么样,身体好些了没?有没有去医院检查检查?”   她热情地有些让人难以置信,眼睛亮亮的,弯成了月牙形。   我点点头,还是做不到像她那样自来熟:“嗯,没事了,那天真的谢谢你。”   “客气什么。多亏了你,我那天还邂逅了我的男神。”她大剌剌开起了玩笑,自嘲地笑笑。   唔,真是个异常开朗的人。   我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我还以为你有男朋友,那天我看到你和一位先生来的。”   说完之后,我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着,等着她口中的一个答案。我都根本来不及想,如果他们真的是情侣怎么办?如果不是,又怎么办?   还在她不是个磨磨唧唧的人,一扬手,耸了耸肩:“怎么会?我喜欢阳光少年,他的气质太沉静了。嗯……他是我一个病人。”   “病人?什么病?”我惊得瞪大眼睛,脑子还没反应完全,话就脱口而出了。   陈小姐显然也被我的反应惊到了,表情有些尴尬,话语也不复之前的流畅:“那个……不好意思哦,满足不了你的好奇心了,我毕竟是心理医生嘛,保守病人的病情,是职业操守。真的抱歉啦。”她吐了吐舌头,一脸歉意。   她真的是个头脑单纯的人,竟以为我是完全出于好奇心问的那个问题。   我从来不认为心理疾病这种事会发生在顾易森身上,在我印象中,他虽然沉默内敛,但是绝对不是那种有心理问题的人,尽管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到要找心理医生的程度,我的脑袋里只有四个字:怎么可能?   然而现在的我不敢再轻易排除任何可能,自从有了之前那件事,我觉得什么都是有存在的几率的。   “您好,请问刚才那位心理医生是什么医院的?我听说她的口碑特别好,想介绍我朋友去她那里。”我对着场地那边的负责人,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   “那位啊……”中年男子翻了翻手上厚厚的一堆纸,在一页上停住,“哦,陈远意医生,她不属于任何一家医院。她是国外名牌大学的海归,年纪轻轻就自己开心理诊所了,倒真的很了不起……我看看啊……艾丁心理咨询室,我这里没有地址,你自己在网上找找应该就能找到在哪了。”   我心里一根弦忽然一动:“谢谢您,能再问一下,陈医生是哪间大学的吗?”   “现在的人怎么看个病这个仔细……”他嘀咕着,还是继续往下翻了,“是I医科大。”   I医科大,和顾易森后来念的M大一样的名校,而且是在同一国。我不知道这是个巧合还是什么,但我的心情再也没法平静了。直觉告诉我,他们之间一定不止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虽然病人信任自己的心理医生很正常,但是顾易森不是那种轻易就很信任别人的人。看他们的亲密,完全就像相识多年的亲密老友。   我必须去找他。   可是在此之前,我还是准备先自己动手,搞清楚一些事情。行李箱里的另外一些文件袋的东西已经被我翻烂了,什么都没有,凭顾易森的性格,如果他执意隐瞒我,我直接冲上去一定是无功而返的,所以我要先自己了解一定的真相。   第二天我很早就做完了工作,当了部长后,上班时间自由了很多,所以两点半的时候,我就下班赶到了顾易森的公司。   陈术再次看到我非常惊讶,可是我不是来找他的。   人力资源部的部长是个美女,这种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高学历女青年大多都自傲,我不可能冲上去就让她交出顾易森的资料,估计她也不会给我,所以我先找了点公司的事情和她扯了几句,气氛先稳定下来,到后面随意说起大学的事情,好巧不巧,发现我们竟然是校友。我终于大胆了,最后才坦白今天来的真正原因,改编了一下我和顾易森的故事,声泪俱下。   “你别难过,刚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身体本来就弱,不要哭了。”她虽然倨傲,但却不是个坏人,看我哭,连忙给我递纸巾,然后去调顾易森的档案。“我能帮你的一定会帮你。这个顾易森也太不是人了,弄大人家的肚子就这么走了,亏得我们总经理总是夸他人踏实善良。你放心,到时候你按档案上的地址找回他老家,一定能把他揪出来!我们公司的员工资料都非常齐全的。”   “谢谢你。”我接过那份厚厚的资料,衷心地向她表示感谢,心里还是有些许的罪恶感,但是事已至此,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档案第一页是他的基本信息,上面的一寸照片应该还是他大学时候的,面容有些许的青涩,皮肤白皙,轮廓清晰,眉目淡淡的,给人的感觉异常清冷。我的手指有些颤抖,情不自禁地抚上那照片。   可能被我的情绪感染了,美女部长拍了拍我的手背:“我先出去了,你慢慢看。”然后叹了口气就出去了。   我知道虽然我骗她,把我描述成一个弃妇,可是我的真实情况也没比说的好多少。   美女部长说的没错,他们人力资源部确实做到了员工资料全透明,几乎不留个人隐私,就差把祖宗八代给调查清楚记录在案了。   我在第二页就愣住了,家庭成员那一栏,母亲和姐姐是亡故,只有一栏父亲,却连名字都没有。   可是怎么会是亡故?我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但无意中的那次见过他姐姐,是个超级超级大美女,那时候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他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作假,因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但是他确实没有提过他家里人,每年过年也都不会回家,如果我不陪他,他就真的完全是一个人了。   原来,这么多年,他的生命里,真的就只有我一个。不管沈雨爱和他的感情时如何,真的只有我陪伴的时光,是那么真实的存在的。   可是此刻,我却忽然有些怨恨自己,为什么从来就不敢去问呢?   我和他在一起,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和他闹脾气,我自以为对他有多好,有多体贴,可是其实,我连一个女朋友应的一点点理解都没有做到。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模糊地摸出一个手环的形状。这么久以来,我一直不舍得拿下来,更不忍心看它,但是它是一直在我身上的。就像是我对他的那些情感,其实一直都在,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爱的那个他,说话总是冷冰冰的——“很久没送你东西了,这个是别人推荐的。”好像从来都是那么霸道——“要退你退,我还付得起。”却真切地给过我那些美好的时光。   顾易森,如果我当初再勇敢点伸手,靠你更近点,是不是,就不用走向这样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收藏!作者有木有很勤劳哈!大家快点夸奖我O(∩_∩)O ☆、第三十章(番外)   向柏余接到顾易森的电话时,心情是复杂的,不知道这算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男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从他选择和岳加南在一起时就知道,或许更早。   顾易森选择的是一家茶馆。   现在国内已经很少见到这种茶馆了,古朴中带着些许历史的沧桑,这不仅体现在茶馆里斑斑痕迹的桌椅,更能从里面的客人中看出。多是顾易森那样气质的人。   向柏余望着对面的男人,沉默而冷静,有坚毅的下巴,幽深的瞳孔,整个人散发出无比清冷的气质。还有就是瘦,他在心里暗叹,看来他的病不轻。   他的声线像流水一样,清冽冰凉,说出的话也是无比冷静而有逻辑,听到向柏余耳朵里,心弦竟有些微微被拨动。   “所以,向先生,请你离开岳加南。”   向柏余等了许久,也确实认真听了他的话,终于等到这句“结案陈词”了。他摊了摊手,一脸无奈:“你说的是不错,可现在你不是他男朋友,我才是,你觉得前男友有什么资格对现男友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觉得自己的话也没有什么错,怎奈和对面那人的翩翩君子的气质相比,怎么看自己都和这里格格不入,说起话来也像个痞子。   顾易森沉吟片刻,深邃的目光望向他,语气坚定而不容抗拒:“你当初接近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我可以保证不会再和她在一起。她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不应该这么欺骗她。”   “我没有欺骗她。”向柏余托着下巴,眼里的笑意渐渐收拢,“我非常后悔我当时的决定,虽然我原来目的不纯,但是在接触下来的这段时间,我发现岳加南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子,她很真实,真实的让我觉得心疼。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是现在,我愿意代替你,给她完美的幸福。也请你相信我,我会在未来的日子,好好弥补我对她所做的错事。”   最后的一个字说出后,他急切地看顾易森的反应,想在那张清俊的脸上看到一丝的愤怒、慌张、失望,可是没有,他依旧是平静如水的样子,甚至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是好茶,只是不配我的喜欢。”他的一句话意有所指,向柏余不再接话,只细细听他说下去,“我原来在发现这件事后觉得很不可置信,我曾经急切想让你从她身边消失,只是你很主动,自动离开了半年。我以为你是任务完成了才功成身退,没想到一年后又卷土重来。我不想知道你的任何理由,我只知道你一开始接近岳加南目的就不单纯,而且……”他顿顿,把属于向柏余的茶推给他,“岳加南这杯茶不是你的。”   “你在害怕。”向柏余轻笑,一口饮尽那杯上好的龙井,“你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害怕,岳加南真的会爱上我,然后把你忘记,是吗?”   又是一片沉默。   茶馆没有安装空调,上面的老旧风扇只嘎吱噶无力地扇着,再加上这暑气,实在让人昏昏欲睡。   向柏余觉得自己的头脑还是相当清晰的,更为刚才自己的那个猜测而感到欣喜,他觉得,他还是看透了这个男人的。   “你错了。”   只是下一秒,顾易森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个淡笑,毫不唐突地把他否决了。   “我所做的,都是为了让她有一天能完全忘记我,勇敢地生活。如果你真的想补偿她,希望你考虑我刚才所说的。”他说完便站起,走向柜台买单,留下座位上另一个人目光呆滞的不动。   顾易森把要说的话都说了,然后留给向柏余一个选择。而向柏余沮丧的发现,自己对于那个男人,完全没有招架能力。他不是自己认识的任何一种人。向柏余在国外的时候交过的女朋友都是女神级别的,自然有情敌无数,他却都能很好地把他们摆平,不是因为自己的条件高过人家多少,而是他能看清楚那些人的弱点是什么。   然而顾易森,好像真的没有弱点。但是他没有发现,他留给自己的,是个悖论。如果他如威胁时说的,告诉岳加南自己是有目的接近她,他势必得说出那个目的,那么顾易森长久来苦苦掩藏的真相就会暴露出来,他所做的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但即使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是万分之一,向柏余还是不敢赌。依岳加南的性格,如果知道了,不会哭不会闹,却一定不会再想看见他。   向柏余想的脑子都快炸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想,可能现世报这种东西真的是存在的,他现在不就体会到了吗?人,总归是会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的。   ***   顾易森回到家中,草草地给自己煮了碗面当作晚饭。是极简单的青菜鸡丝面,在上面加了一个蛋,青菜是碧绿的,蛋是金黄的,卖相极好,冒着热腾腾的香味。   两口刚到达喉部,一阵强烈的不适就从胃部袭来,他快速跑到卫生间,趴着洗手池呕吐,一直到胃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酸水还止不住想吐的感觉,因为刺激眼里掉下大颗大颗的眼泪。   等到一切终于停止,他习惯性地把水池细致地清洗干净,漱口、洗脸,然后望着镜中的自己,苍白消瘦,眼里有湿湿的痕迹,眼眶红红的一片,呼吸依旧有些不稳。   这样的我,怎么能陪你到白发苍苍呢。   拿起手机给陈远意打电话,约好下周的诊疗,然后从桌上的几个小瓶子里各倒了几片药片,没有倒水,生生的咽了下去,再默默把那碗面倒掉,洗好碗。   做好一切后,他走到房间,靠在床上,把脸贴在枕头上。   房间里一片黑暗。   自从她离开后,他再也没有在这里睡过。他一直以为自己在经历从小到大那么多事情后忙,足够坚强,不会惧怕任何事了,却无意发现她是自己的死穴。他抑制着对她强烈的想念,他不敢进这间房间,因为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是她的痕迹;一走进这里,就能闻到她的气息。就会让他误以为,她还在,会从某处出来,从身后搂住他的腰,甜腻地闹他。   他要很努力才能克制不去见她的冲动。偶尔太想她了,就会破例允许自己进到这里,躺在她曾经躺的地方,麻痹自己的神经。   这张床上的无数个夜晚,他们相拥而眠。她曾经腼腆地问他,为什么只到这一步呢,只是同床,却不做任何事情,她不是小女孩了,知道有些事情是自然而然的,何况他们同居那么久。   好多次差点擦枪走火,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他一直怕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没法给她想要的幸福,可是她还有未来。   即使是没有他的未来。   后来,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醒来发现第一反应是自己怎么在这,反应过来后后悔怎么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毕竟,他有好多天没能好好睡了。   这一觉睡的有点久,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好,这一点,打电话过来的陈远意敏锐地发现了。“我当然高兴了,我从这么多年前开始给你做心理辅导,你对我来说已经超越了病人和朋友,要不是你不是我的那杯茶,我肯定近水楼台……”   陈远意的声音一惯的愉快,她真的很适合当心理医生,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笑容,好像就能让人暂时忘却那些悲伤的事情。他不禁一笑:“远意,你不用总强调这点。说正事吧,你一般没事不会打电话来的。”   “今天,有一位小姐来我诊所找我。就是我们之前蒸菜馆看到的,我以为她是来找我做心理咨询,因为她确实是这么说的,可是后来我走开了一会,再回来发现我的病历被动了,我检查了一上午,发现缺了一份,那一份……是你的。”陈远意顿了顿,好像在想什么,“顾,你介不介意我问一句,那位小姐是不是……就是你爱的那个女孩?那天我也看到了,你的反应很不正常,还有你的眼神,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你这样看过一个人。”   顾易森拿着手机的手猛地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许久才稍稍平复情绪,说话时喉头却还是一紧:“我要她的手机号码。”   一分钟后,岳加南的手机号静静躺在他的手机短信里。   他没有想到,她会查到那里。   为什么不放弃呢?明明当初他把话说的那么决绝了,她应该是恨他的,心如死灰了,再也不想看见他的。他当时去找她让她离开向柏余时,他看着她的强烈反应,以为真的是这样的。可是他没有想到,她就真的那么死心眼。   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我的岳岳,果然……还是倔强固执到让人无可奈何。   他想,可能他们终究是免不了再见一面,只是那一面对于他来说,太过煎熬。已经打算退出彼此生命的人,怎么能再度交集?他已经猜出到时她会问的问题,也想好怎么回答。他一开始就骗了她,所以只有撒一个又一个的谎来弥补之前的谎言,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填补一个无底洞。   但是他必须去做,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涨了一收,好激动……我是多么知足滴孩纸啊!谢谢那位亲!   点击加了不少,也感谢看文的亲,作为新人,文有很多不足之处,有什么意见请大家尽管提哦!   习惯了第一人称,这一章用第三人称写得番外有些心累。   然后写到顾先生的独白时把自己写哭了。   希望你们也能心疼这样的男主。   (真的不是很狗血的绝症!)   一直很喜欢狗血电影《分手合约》里的一句话:人们分开总有自己的理由,但是有些人,你应该等。   所以我们女主也不是很渣有木有?(弱……)   喜欢的亲请收藏哦~   日更挺累的,作者偶尔需要一下动力嘛。   最后每天基本都是这个点更新的。   完毕,大家晚安,好梦! ☆、第三十一章   我想过我和顾易森终有这一次不算谈判的谈判,但没有想过提出的人是他。   回想起三天前,我还是觉得惊心动魄,我为了他,又做了一件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这一回,我彻底成为了骗子、小偷。当我假扮病人去陈远意的诊疗所,偷出他的档案,从头到尾翻阅了一变后,我一点都不后悔自己做了这件事,哪怕会锒铛入狱也丝毫没有悔意。   “沦落到这种地步,就为了一个答案,有什么意义?”顾易森的脸上是淡漠的表情,薄薄的唇有轻微上翘的痕迹,我太熟悉那种表情,但我不明白,他在嘲笑自己,还是嘲笑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的病……”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说出了心里藏了几天的问题。   当我从那份病历上看到完整的记录,频繁出现的“心理障碍”“厌食症”这些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的字眼时,我忽然明白了从前一直想不通的很多事。为什么他总是这般沉默,为什么他那么挑食,为什么两次重遇他的时候,他又变得那样瘦。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我,哪怕一点点,我以为,我们就像家人一样。   “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这种小事吗?”他的语气冷冷的,嘴角的弧度却加大,“岳加南,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有了某些小病而和你分手,而且大动干戈地找人演了场戏吧?”   他的话语刺耳,我却不为所动,盯着他,直到眼睛都酸了,才伸手揉了揉眼角,“我不是医生,我不了解这种病,但我从网上查过,如果很严重的话,可能会死的。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岳加南,你大概是真的健忘,当初分手你有多生气,有多恨我,你忘记了吗?”他低垂下眉,云淡风轻地望了我一眼,只是语气不复之前的嘲讽了。   “你在接受治疗,不管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所以,你在康复对不对?”   “你真的……”   “顾易森你T,M不会死的对不对!”我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哭着把手里的那份病历扔到他面前,瞬间,一声巨响让周围的人向我们投来惊异的目光。   他的手适时地按住我因太激动而抖动的肩头,绕过来坐到我身边,将我轻轻拥住。他的唇贴近我的耳朵,他的声音极轻,好像是在云上的,我却听得无比清楚。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死心眼的丫头。”然后我听到一声轻笑,他下巴上微微的胡茬刮过我的脸,那感觉太过熟悉,熟悉到即使刺痛,我都不想放开。   我已经忘了,多久没有被他这样抱过。   我在这一刻,几乎要忘记呼吸,只呆呆地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然后接下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来之前就想好,在心里默背了无数遍的话:“顾易森,不管你和我分手是为了什么,不管你愿不愿意和我复合,不管有多少人会骂我是小三,我都不在乎。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要重新追你。无论有多少个沈雨爱,我都不怕,我想和你在一起,陪你度过任何的难关,你不要推开我,也不要拒绝,因为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勇敢的决定。”   说完后,我把脸更紧的贴向他的胸口,我多么害怕他会就这么把我推开,我更害怕听到他否定的回答。我太了解他,他比我更固执,倘若他决定了一件事,是不会有什么能够改变的。   10秒,30秒,一分钟……一直到大约两分钟后,我才再次感受到耳边的温热气息:“我不需要任何的同情,特别是……这种同情来自我不爱的女人。”   说完后,他毫无留恋的推开我,浑身恢复到冰冷的气场。   “所以,你为了不爱的女人,还特地苦心地来演一场戏,把空白的那一年说成了充满关于她的记忆的一年……”此时此刻,我再看着他的眼睛时,已再无畏惧,“大学两个月后就退学了,一年后出国,连你们公司那么详细的员工档案里都没有任何记录。顾易森,你费劲心思抹去的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无比冷静的声音,好像终于成功地震慑住这个一向冷静的男人,他的眉头微皱,似乎在想什么,嘴唇紧抿。   “怎么样,想好怎么再骗我一次了吗?”   顾易森揉了揉眉心,轻吐了一口气:“岳加南,过去的就过去了,我欺骗了你五年,是我不对,你可以恨我,但是,我们已经分手一年了,你又何必那么执着?”   “我还爱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我只会让你受伤,在我这里,你伤得还不够重吗?”   “为什么呢顾易森?你为什么就是这么懦弱!你明明也是爱我的,不然你不会跟踪我,为了提醒我说向柏余不是适合我的人,甚至因此追到我家里!你生病了又怎么样,就算是绝症,就算你只有几个月几天的生命,只要你愿意,我们也可以一起面对的!生老病死是常态,死有什么可怕的!难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柔弱,连承受失去的痛苦的能力都没有吗?你不想拖累我是不是?你不想让我同情你是不是?你以为这样很伟大?!我告诉你,这样的你一点都不高尚,甚至让我觉得虚伪的恶心!”   我把桌子上的一杯冰水泼到他脸上,拿起包,不顾周围人的目光,跑出了餐厅。   那水很冰,泼在他脸上他会觉得很凉很凉,可是再凉,也没有此刻我的心凉。   我来之前,居然就这么天真的以为,他会被我的真诚打动,跟我说清所有的事情,我们可以一起战斗到未来。我没有想过是这个结局,我太失望,太愤怒,我讨厌那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顾易森就像是一个坑,越挖越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只要我愿意去发掘,去深究他的一切,就能找到一些自己从未知道的丝丝缕缕。   那些丝丝缕缕,慢慢织成了一张大网,把我完全套住,压抑到无法呼吸。   ***   “你说好不好笑,我竟然成了韩剧的女主角,这种狗血的事情,顾易森这样的人也做得出!”我含着眼泪笑着说,而电话那头的程澜,正在赶往机场。   “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的,不要再这么冲动了。以前我都懒得说你,总觉得自己能劝住你,可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凡事在做之前三思。如果你真的这么爱顾易森,就要懂得随时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对着他无论哪种脸色都处变不惊……”   “程澜,你干嘛说的好像你要和我断交了,我会每天都和你视频聊天,你到了M国后,要第一时间和我报平安,还有每年回来两次,我们从前说好的……”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好像她这次离开,会离我很远很远,不是那种距离上的遥远,而是某种无法企及的状态。   “岳加南,对不起。”她没头没脑地留下一句,然后就匆匆挂断了。   我讨厌生命里的所有“对不起”,顾易森和我说对不起,他两次背弃了我们的爱情,而程澜第一次和我说,却是要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十分钟后,我接到了程澜妈妈的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无比焦急:“程澜不见了!我一定是偷偷去X国,从那里转机去Y国找齐晟!”   这是我的生命中的第几个变故呢?   我疯狂地打程澜电话,回应我的永远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我甚至给一位很久没联系的专职黑客的同学黑入了航空公司的系统,查找她的航班。   X国到Y国。   一个可怕的过渡。Y国边境的暴乱已经演变到了某种无法控制的局面,航班却没有停止过,那里的战火大幅度的蔓延,速度令人咂舌,如今每天的国际新闻头条都是那里的战乱,有多少平民又遇害,还有,多少无国界医生在那里。   我知道她很爱齐晟,但是我没有想到,她会爱他到那种生死相随的程度,即使他一次次把她推开,她依旧在每一个无论在不在他身边的时刻爱着他。   程澜妈妈说,她死都没有想到,程澜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也是到这一刻,她才知道,程澜从来没有原谅过她,在程澜心里,永远只有齐晟一个人,那是类似亲情,超越爱情的存在。为了能拿到去那里的高昂旅费和开销,还有支付寻找齐晟消息的费用,程澜骗了她那么久,就是在最后的时刻能够逃离她,扑向那个人的怀抱。   “你从来不会那么恨一个人,除非你很爱很爱他。”某夜的灿烂星空下,她看着我时甜美的微笑,眼睛灿若星辰,忽然就说出了这句话。   我一直以为她说的是我对顾易森,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她那些伤心、失望,都是假的,是我们外人眼里所看到的,她每时每刻都在恨齐晟,是因为,她无时无刻不在爱他。   那我对顾易森呢,是不是也是这样?   当天晚上,我终于做了那个决定:去找沈雨爱。   有些顾易森不愿意告诉我的真相,我必须知道。而她,是唯一能给我答案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TT ☆、第三十二章   我需要一个长达半个月的假,我现在是部长,这样的假不好请,特别是面对的是那个冷面执行长,因此我越过执行长直接向向柏余申请,他没有多问,只是在知道了我要独自出国后交代了我一句“小心点,有事情马上联系我”。   这一个星期多来,我和他的关系就像是在冰柜里封住了一般,如同一块禁地,我们都不去动它、不去提起它,然而它却是真实存在的。   在我和顾易森说了那番约等于挽回的话后,我知道我必须及时的和向柏余说清楚,这段感情的开始就是因为我的冲动。我的冲动曾害我做错过很多事,伤害到他,是我觉得最后悔的一件。等我此行回来后,我会画上句点,尽管这和我当初设想的完全相背,但这是对他,也是对我自己负责。   ***   我刚踏进M国的国土,心里有种莫名的期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再害怕听到任何的结果,至少我是这么以为的。我觉得再坏也不会坏过得知顾易森的病。   可是我再一次自以为是了。   原来比最坏还要高一个层次的是未知。   我到了他在M国就读的大学,找到了管理学生档案的人,他们自然是不愿意提供资料的,幸亏我早有准备,去黑市买了一个假的身份证明,谎称是上头派下来视察的工作人员,我说这话的时候显得语气平常甚至有些高傲,其实心情是忐忑的,因为只要他们打个电话就能戳穿我的谎言,而我有可能因此被遣送回国。   好在他们很随意地就点头放行了。   档案室有成千上万份档案,我按年份找,很容易就找到了顾易森的那一届。然而看到他的名字时的欣喜,没持续多久就在旁边标着沈雨爱的拼音拼写时熄灭了。   他们确实是校友,这一点,他没有骗我。   我打开顾易森的档案,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只有几张纸,记录了他的成绩还有基本信息,对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信息。   可是这太不合情理了。   我想了想,又抽出沈雨爱的那一份,她的档案很厚,很清晰。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发现她竟然是M国国籍,她是混血儿,她的外祖父是M国人,有M国的贵族血统。沈雨爱的家世显赫,成绩斐然,越往后面看,越能发现关于这个女人身上的传奇。没有如她所说出国交流,她的学业全都在M国本国完成,期间出过一次车祸,休学大半年,而在车祸之前她得过多次得过国际大型芭蕾舞比赛的冠军,休学回来之后这种记录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我越看越糊涂,越来越不懂,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请问为什么这份档案的资料那么不完整?”我把顾易森的档案放到那个管理员前,她只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便一摊手,一脸无谓的样子。   “多年前的资料了,档案库更新过很多次,每年又都有历届的学生来调档案,里面有很多东西不见了,这很平常。”   话是这么说,到底我也算是个“调查员”,她的语气还是有些紧张的。   我离开前,把沈雨爱的资料拍了下来,隔了这么多年,上面的联系方式可能早就失效了,资料也过期了,但我还是想试试。   顾易森有心瞒我,就不会给我机会找到她,我有些后悔当初没有留个心眼。   这趟M国之行难道就要无功而返吗?顾易森在M国呆了三年,这三年一定是发生些事情的,他再谨慎,也不可能藏得密不透风。   M国的天气是夏末秋初了,走在校园里,能看到穿着长袖快步行走的学生,有的手里拿着厚厚的参考书,有的背着大大的登山包。   在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的吧,在这个校园里,留下自己的每一点痕迹。   他们是怎么遇到的呢?不是一个专业,不是一个系,甚至不在一个校区。   再往前走,便看到有几个学生涌到前面去,那儿是一块公告栏。   出于单纯的好奇,我也走过去看,公告栏上是一张张海报,写着某次校园的策划比赛,会有某某企业参与评比,获胜者有机会获得吧啦吧啦……这在国内大学也常能看到,不足为奇,然而当我要转身离开时,却发现周围的学生已经围了一圈了。   宣传力度真强……   我暗叹,然而下一秒,一个念头忽然涌上心来。   如果说,沈雨爱得过那么多奖,那么她当年在学校一定是个非常有名的人物,这是一个标准的工科大学,一个角色的混血芭蕾舞女神,必然让人念念不忘,说不定到现在都会有学生知道她。   好巧不巧,我第一个问到的学生,就是她的同专业学弟,我只刚刚说到沈雨爱的名字,那位外国小帅哥就激动万分地点头,说Alice是他们学院的骄傲,学姐学长们说过,他们专业的导师每年都会在毕业典礼上提到她,给他们的寄语是成为像Alice一样优秀的人才。   沈雨爱和顾易森一样,成绩都非常非常出色,几乎是顶尖的。   外国小帅哥由于刚入学两年,并不知道更多的情况,我有些遗憾,只好问他:“那你知道现在哪里可以找到你们导师吗?”   ***   半个小时后,我终于找到导师的办公室,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听说我为沈雨爱的事情而来,很是热情,可惜他马上要去赶飞机,只留给我十分钟的时间。   “Alice确实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学生,她很聪明也很有天分,在各方面都表现的很出色,我们商学院年年都会有优秀毕业生,她在当年代表我们学院得到了一等的荣誉生称号,这是全校只有一个的,必须年年都拿到特等奖学金。这是非常不容易的,特别是她的家境很好,却从来没有依靠过家里的关系。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再遇到过她这么好的学生……”导师说着,语气里不无遗憾。   “那她的性格怎么样?”   “温柔,待人和善,当年可是我们学校很多小伙子追求的对象呢。”   我的眼皮忽然一跳,试探性地问:“那她这样出色的女孩子,眼高一定很高吧?她的男朋友也是个很棒的人吧?”   这时,导师微微顿了顿,少顷后叹了口气,慢吞吞地说:“人生哪有完美的事情?她没有男朋友,但有过喜欢的对象,对他近乎痴狂,那个男孩子是读工程的,听说是她在一年级时候出国旅行的时候认识的,在两年级的时候也到了我们学校,倒也是头脑顶尖,不过Alice是我的爱徒,我最钟爱的学生,追到毕业都没结果,我总为她感到不值。”   我大概能猜到那个男孩子就是顾易森了,却没料到事实的真相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事情闹得很大,Alice为了和他在一起做过很多努力,都白费了,男孩子还是只把她当一般朋友,后来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一蹶不振,精神恍惚,甚至出了车祸。休学了大半年才康复,康复回来,男孩子都已经毕业离开了,连个招呼都没有和她打。”   原来顾易森还被除我以外的其他女人追过,这架势似乎比我疯狂多了,单从沈雨爱的外表是绝对看不出她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我现在知道了她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会不顾一切努力的人。   我知道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顾易森他,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也从来没有爱过沈雨爱。   知道了这些,我更不会相信,他在过了五年后,会忽然去选择她。   顾易森,其实看透了之后,他的谎话,一点也不高明。   我走出校园的时候是微笑的,这一回,我终于胜了顾易森,当我把他伪装出来的一切都拆穿后,他再也没有理由拒绝我了。虽然,我依旧不明白他这样做的原因。   当夜,我入住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晚上10点了,在此之前,我寻访过沈雨爱原来的地址,发现那座老宅已经空了,之前我问过顾易森为什么不见他的“女朋友”,他当时轻描淡写地说“你不必找她问什么,她不在国内,而且,根本没有什么真相”。他说的不在国内,就一定是在M国了,他肯定想不到,我会找到这个地方来。   累了一天总算还是有些小收获,而且这还是此行的第一天,我坐在床上,电脑放在膝头,和于一颖视频。   于一颖听了我说的,建议我去网上搜一搜沈雨爱的名字,说不定就能找到一些什么。这下宛如醍醐灌顶,我立马去搜“沈雨爱 Alice”,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数千个相关的网页就跳了出来。   沈雨爱在M国供职过三家跨国企业,我把名字和地址抄下来,打算明天去一家家问,就不信找不到她的消息。   “程澜怎么样,还是没有消息吗?”于一颖和程澜是因为我而认识,虽然没有我和她们那么熟,也算是好朋友了,因而于一颖对她的关心程度也相当高。我出国前把主要消息渠道包括有程澜妈妈的电话什么的都告诉了于一颖,让她一有消息就告诉我,现在问出这句话,其实我是明白大概又是失望了。   “程澜妈妈说她试着联系大使馆,那边的人说局势太乱,能找到的希望很渺茫。”   对话在一片郁结和死寂中结束了。   这晚,我做了很多零碎的梦,梦里有奔跑的顾易森,身后是追逐不止的沈雨爱,而我在前面等着他跑向我,他在迈步,却是离我越来越远……后来我又梦到程澜,我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有些别扭有些冷漠的表情,还有身后气宇轩昂玉树临风的齐晟;后来画面变成了有一次她请我去她家吃饭,我早去了半个小时,然后看到她从背后抱住齐晟……   等到我醒过来,天光微亮,枕上,已湿了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码下一章字已经整个人都凌乱了   亲们明天就知道为什么了TT   话说我们的女主化身神探了   小说有不合理狗血情节还请见谅   晚安 ☆、第三十三章   我去的第一家公司是MT,主要运营电子产品和各种高科技产品,MT公司是老牌科技公司,从上世纪起就在行业前列,而当时沈雨爱是在MT公司担任资本运营的管理,这是她毕业后进的第一家公司,而且一来就是这么重要的职位,由此可见她极强的能力。   我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想这种公司的人一定极其谨慎,不知道要用什么谎话骗取资料,就还是用了之前去大学时的身份,只是把目的改成了优秀毕业生跟踪调查。他们没有丝毫怀疑。   “Alice确实毕业后就到我们公司,但是我恐怕帮不了你什么,因为半年后她就辞职了,她是个很随性的人,在找到自己真正想待的地方之前,不想被一个圈套死,你找不到她也很正常,不过我应该能找到她以前的资料,我记得她以前填的住址是一个酒店……”   那酒店就在公司附近,我匆匆谢过那人,便直接往那里跑,要是沈雨爱不住在老宅的话,在M国再住回自己习惯的酒店也是不无可能的。   “请问这里有一位叫沈雨爱,Alice的房客吗?”   前台小姐礼貌温柔地微笑:“您稍等。”   “是的,Alice Shen.她是我们酒店的固定住客。”   我的太阳穴猛地一跳。“请问她住在那间房?”   这次她抱歉一笑:“对不起小姐,酒店有规定,我们不能随意泄露客人的隐私。”   “是这样的……”我想了想,郑重地说,“沈小姐是我们公司的重要客户,我有急事找她,可是现在没法联系上她,您能帮个忙,给她留个言吗?”我的语气十足的诚恳,末了补了一句,“拜托了。”   “好的,您稍等。”她给我纸和笔,我在上面写上我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我相信,沈雨爱一定会联系我的。   可是,一直到了晚上,我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第二天一醒来,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手机,但是上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坐不住了。她这种有钱人,长包一个房间不住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难道我要一直就这么等下去吗?   我不能坐以待毙,现在还有两个两家公司,我不知道她为哪家做事情,但至少……应该(?)有百分之X的几率能撞对吧?   可是我就是这么背,第一家告诉我根本没有这个人,我在心里骂了互联网无数遍,我可是穿越了一个城市去找的,幸亏第二家是在本市,可是人家明明白白告诉我,沈小姐只负责在必要的时候做本公司的顾问。   必要的时候……顾问……要不要这么拽?   我郁结的回到酒店,前脚刚坐下,后脚忽然接到了酒店前台的电话。“岳小姐您好,今天有一位沈小姐来找您,给您留了电话号码。”   我一愣,整颗心都跳得飞快,恨不得立刻冲到沈雨爱面前。   这一局,我赌对了。   同时,我有点后悔手机没有充足电,早就自动关机了,不然说不定,我今天就能见到她,问清楚这个女人到底和我男人有什么瓜葛。   ***   这一晚我知道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要吃点什么吗?这里有今天早上空运过来的水果。”说话间,我已经坐在了她所在的五星级酒店的顶层餐厅,这家餐厅的价位高的变态,我看着沈雨爱一边说着一边切着贵死人的水果,感觉每切一口就像在切肉。   “我不是过来吃水果的。”   “哦?”她笑得明媚,那大眼几乎有着无限含水的风情,“你是来问我问题的吧?而且你很好奇,好奇到都追到我的公司来了。昨天WE公司给我打了电话,说有人在找我,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WE是我去的第三家公司,接待我的是个小老头,看着老实巴交,口口声声联系不上沈小姐,没想到这么阴……“我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你们骗我,一起演了那场戏!”   “还有呢?”她脸上温和的笑容渐渐收敛,刀叉轻轻一放,抬头看我。   “还有……还有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什么空难,什么车祸,什么犹豫不决,都是假的!我去过你学校,也见过你的导师,你当年追他,他压根就没有理你!”我的音量飙高,气得脸红,回想到当时被她打败的那种心酸,我都为我自己感到不值。   沈雨爱的嘴唇微微颤抖,扬起嘴角:“你以为的真相就是真相吗?”她的语气里,那么明显的嘲讽,“是,我承认,我和顾易森之间,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真不懂,我只是晚了你几年认识他,但是我为他做过的,是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做的,也不敢想象的,他凭什么就能这么无视我,你凭什么能得到他全部的爱!如果没有我,他早就……”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止住了话头。   “他怎么样,你说啊!”我隐约感觉到,她欲言又止的,就是我想问的,那些最重要的事情,可是她不告诉我。   沈雨爱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挑了挑眉:“我不告诉你,你能把我怎样?你之前问过了顾易森了吧,他也没有告诉你。呵,他怎么会告诉你?这是所有一切的根源……我知道,但你一无所知,这件事是我唯一能胜过你的地方,我拥有的他的秘密,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她的眉宇间,有些骄傲的神色,我忽然觉得,她那么难看透。虽然之前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善类,但是现在的样子,让我觉得不可思议,这个绝美的女人身上,有些类似病态的元素。“你简直变态!”   “对,我就是变态!有些事情我告诉你也无妨……顾易森的心理医生,还是我找的,因为那个人同时也是我的心理医生……你知道吗?他根本躲不了我,因为他欠我的太多了!他不能勉强自己和我在一起,我没有办法;但是我有办法让他离不开我……”她把手腕上的丝巾解开,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出现了凌乱的狰狞疤痕。   她轻轻抚摸着,眼里是满满的陶醉:“他以为他回国了,我就找不到他,他错了……这些,每一条,都是我为了爱他而留下的痕迹。他每次不理我,我就割一条,他曾经问我就不怕有一天真的会死掉吗,我回答他我不怕,我没有撒谎,因为就算是死后,我也会跟着他,而且这样,他就一辈子摆脱不了我了。”   我的手猛烈颤抖,把面前的玻璃杯打翻了,刹那间,她的美貌再也不存在我眼中,我的面前,好像只有一个畸形的灵魂……我听到我颤抖的声线,“你怎么能……这样折磨他……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全都是因为你!”沈雨爱的声音还是平静,在我听来却是咬牙切齿的冰冷,“我在和他重遇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高兴,我以为上天终于给我机会重新和他在一起,可是你居然又出现了!在大学里的时候,他的钱包里的照片始终是你,买了手机后的第一个电话存的也是你的,我偷看过他的日记,里面全是你!岳加南你真的是阴魂不散!还有更离谱的,你猜什么?他竟然和我说,不要试图伤害你!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么重的话,但是因为你……我们第一次吵架吵得这么凶,我想可能我们两个都死了就能永远在一起,那时顾易森在开车,我去抢他的方向盘,然后就出了车祸。我没死,却第一次看到你的真人。”   我没有说话,因为言语,已经无法表达我的震惊。我没有想到顾易森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为我做那么多的事情,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这种程度。   “我要谢谢你,让我明白了顾易森有多么爱我,我以前一直怀疑,我对他究竟重不重要。”   我以为她会很生气,甚至暴怒,没想到她只是魅惑地眨了眨眼:“你以为,你能重新再和他在一起吗?”   我的心倏地下沉,表面上依旧保持着镇静:“为什么不可以?”   “不要瞪我。选择权永远都在顾易森,而不在我,只要他坚定,某一种信念,你们就能在一起,可是事实确是,他在坚定地否定它。”   ***   当天中午,我正在努力一边消化食物一边消化沈雨爱这个疯女人的话,就意外接到了顾易森的电话。   “岳加南,你一定要跟我反着干才开心?”他的语调比惯常的冰冷还要降了几度,“我让你离向柏余远点,你反而做他女朋友;我让你不要再继续我们之间的纠葛,你偏偏要去弄清楚所谓的真相……你真的……”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我应该做什么,我是成年人了,我有自己的判断。”虽然不知道他是从何得知我在国外,但是我了解这个男人,什么跟踪对他来说是小case,更变态的事他也干得出来。这点和沈雨爱倒是挺像的。   “你离沈雨爱远点,我只有这一点要求。”他有些示弱的意思,我听着终于高兴了点。   可是……“太晚了,我已经找到她,和她摊牌了。我去过你们的大学,了解了很多事情,所以现在,你……”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气急败坏地打断我,“你现在在哪里?”   我被他反常的炸毛状态彻底惊到了,条件反射地报出了我的方位,还来不及问他到底要干什么,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提早一小时发   这章有点吓人的说   变态女二怎么办…… ☆、第三十四章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天晚上能看到顾易森。   当我在睡梦中忽然接到电话,迷迷糊糊地醒来然后听到顾易森的声音说着“开门”,我的反应时间没有超过三秒。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站在门口,整个人显得瘦高挺拔,他没有理会我的惊讶,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怎么这么久?”他的眼神往我身上云淡风轻地一扫,然后绕过我就进门了。   我订的房间是很小的单人房,把唯一的一张椅子让给了顾易森,我只好坐在床沿上,微低着头,像等着被家长教训的小学生。   我只穿了白色的吊带睡衣,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光着脚连拖鞋都没有穿,而对面的男人却是整整齐齐气宇轩昂的样子,于是,我整个人的气势更弱了。   顾易森把脸微微侧转,目光望向窗帘:“你把衣服穿好,还有鞋子。”   我一愣,等到反应过来后能感觉到迅速升温的脸颊,耳朵都变烫了。我火速找了件长毛衣套在身上,再穿上鞋子,拿了条毯子盖着自己,整个人弄得严严实实。然后,终于敢和他正眼对视了。   “你怎么会突然过来?”我怯怯地问他,心里有些怕,因为顾易森此时的脸色黑的吓人,而我本来就是极怕他的,这个人又冷又严肃,以前闹的时候也很少能让他笑。   “岳加南,你知道吗?你很不听话。”   我看着他,咬了咬唇,然后终于心一横:“我们分手了,你也不要我了,我干吗还听你的话?”   顾易森不说话了,只死死盯着我,他盯得我浑身发毛,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下一秒,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闪电般的向我扑过来,身体笼罩在我上方,牢牢地压制住我的手脚。他清瘦的脸,离我只有一厘米,我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还有……那种凶狠(?)的眼神,好像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一样。   “你怎么调查是你的事情,但你找上了沈雨爱,就是找死你知道吗?”他箍住我手腕的手劲愈发加重,我疼的直嚷,他却不为所动,甚至还轻笑,“知道疼了?你惹上了她,以后还可能会疼一百倍。沈雨爱什么事情都做的出。”   我流出了眼泪,顾易森总算放开了我。   “你担心我。”我盘腿坐起,擦了擦眼角,然后冲他笑,“所以你连夜赶过来看我。”   “岳加南!”某人咬牙切齿,脸黑到不能再黑,“你到底搞不搞的清楚重点?”   我跳下床,蹦跶蹦跶地去给他倒开水:“不清楚,我只清楚,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我牵起他的右手,把水杯塞给他,勾起他的脖子,在他的下巴上轻轻一吻,满意地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   “你今天就睡这里好了。但是基于我们现在暂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所以不能同床共枕。本来应该是男士睡沙发,女士睡床,可你是病人,我就勉为其难把床让给你好了……你别瞪我,我又没有说错……”   “我订了你旁边的房间,明天早上七点我会叫你起床,吃完早饭后我们一起飞回国,机票是8点30的,所以你可以先把行李收拾好。”他说完把被子塞回给我,就要转身离开。   我呆呆在原地,还没能反应过来:“明天……8点30?”我把那个时间重复了一遍,然后一屁股坐回到床上,抱膝别过脸,“我不走。”   他的语气瞬间转冷:“这可由不得你。不然,你以为我这次来是来干吗的?”   “我不服气!”我赌气地把枕头举起来砸向他的后背,“顾易森你混蛋,每次都这样,做什么决定从来就不会问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简直比古代的暴君还暴君!”   “暴君?”他听到这个词忽然笑了起来,眼神清明。   我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我有说错吗?”   他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你真幽默。”然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只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   ***   第二天,我成功地睡过头了,这本来不是稀奇事,但是一同和我睡过头的还有隔壁的顾易森,就是件怪事了。   八点的时候我才醒,用十分钟洗漱好后冲出房门,正好撞上了刚出门的顾易森。他迅速地抓住我的手腕,问:“去哪里?”   我瞪大眼睛看他:“都八点了,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   拉着我的那只手依旧没有动。   我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他的神情淡淡的:“不用了,现在去也来不及了,去吃早饭吧,我已经打电话给航空公司改签下一班了。”   我立马把手举起来:“这回不关我的事啊,你说你叫我起床的!”这事真心不怪我,顾易森什么时候睡过头过?我怎么可能为这种发生率几乎为零的事情而专门设闹钟呢?   顾易森的嘴角噙着淡笑:“我知道。”   ***   吃早饭的地方是酒店附近的一家餐厅,环境一流,食物一流,当然价格也一流。我还在为改签机票的差价肉痛,顾易森已经啪嗒啪嗒点了一大桌的食物了。   他打量了一下我的脸,然后扬起一个浅淡的笑容,把一个装有三明治的盘子递给我:“好了,我花的是我的钱,你心疼什么?”   闻言,我憋的脸通红,咬了一口三明治,嚼了嚼,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顾易森瞟了我一眼,终于不再说话。   我的脸越埋越低,到达某种程度时忽然想到了没有问他的事,猛地一抬头:“沈雨爱她到底为你做了什么事?”   “再问下去,”他喝了一口咖啡,微顿,“这一顿,你付。你说过,你的还是你的。”   我顿时语塞,从前就知道这个男人很不要脸,没想到是这么不要脸。想了想,还是闭嘴吧,至少吃完这一顿吧……   餐点非常的好,我胃口大开,吃了一个三明治,一个煎蛋,一碗粥和一杯奶咖。而顾易森呢?一顿下来,就只喝了半杯咖啡和几片水果。   “再吃一点吧。”我对他的病知之甚少,但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堵得慌,更恨自己没有办法能让他多吃点,身体舒服点。我以前和他同居,我负责饮食,他虽然挑剔吃的也不多,但还是很健康的量,和现在是万万不能比的。   他冲我微笑摇了摇头,用手刮我的鼻子,“怎么吃顿早饭都哭?不哭了,嗯?”然后用手帕帮我擦眼泪。   我都不知道自己哭了,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话,又是反常的温柔语调,我的心里愈发难受至极,眼泪哗啦啦往下落,止都止不住。   顾易森是难得的耐下性子,甚至伸手过来轻抚我的额发,探身过来轻轻亲吻我的额头:“是谁说自己很坚强,无论什么都可以和我一起面对的?现在我只是少吃了点东西,就要掉眼泪了?嗯?”   我闻言一愣,抽泣:“你不要和我耍嘴皮子,我说不过你……”胡乱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   “好了,都成小花猫了。”他笑叹,“去洗把脸吧,我可不想待会去学校的时候被人围观,以为拐带流浪少女……”   “谁是小花猫!”我气得想去打他,动作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你说,要带我去学校?”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然后看到顾易森脸色不变,心顿时定了定。   “你上次去,光想着‘调查’了吧,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这次反正来了,飞机也在晚上,我们有一天的时间。你不愿意?”   我连连摇头。明知故问,这样的机会,我想都不敢想,现在的我,只要能和他处在同一个空间的时间多一秒,都会感到莫大的幸福和安慰。   只要他愿意让我靠近一点,我就不可能向后退,哪怕是一寸。   ***   寒意越来越重……M国的气候古怪多变,早晨起床时还是艳阳高照,暖风和煦,到了中午忽然变天,依旧有阳光,但是走到哪儿都有凉飕飕的感觉。   我跟在顾易森后面,慢慢地挪步,愈发裹紧身上薄薄的针织外套。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脚步,我一个不留神,差点就撞到他挺拔的脊背。吸着鼻子有些幽怨地看他:“干什么?”   他动了动嘴角,不发一言的解开风衣唯一扣着的扣子,然后张开来。   我愣了三秒,等到反应过来,立刻钻了进去。   他的风衣裹着我,穿梭在大学校园的每一处。我在他怀里,停止了瑟瑟发抖,身体逐渐暖起来,却不自觉地愈发贴近他的胸膛,搂紧他的腰。   顾易森里面穿的是棉质的衬衫,接触到皮肤,柔软而温暖。   他带我去了很多地方,从教学楼到图书馆,从图书馆又到食堂、宿舍区,甚至是情人坡和绿林子。那里,盛满了他的回忆,虽然那回忆里没有我,但我能感觉到,他对那段日子,充满着怀念。   “你当时是学霸?”小树林旁的长凳上,我枕着他的腿躺着,一边玩着他修长的手指。   顾易森笑开:“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读书,总感觉不拼一把对不起自己从小到大的理想。我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能功成名就。”   “嗯?然后来找我吧,哈哈,你这个家伙一直对我念念不忘是不是?”   我的语气是明显的玩笑,然而头顶上的那张脸上,极淡的笑容却晕开了。“等着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能成功而自信地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回来了。”   然后不容我再开口,他俯身低头,柔软的唇落在我的唇上。   十秒后,他放开了我,我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   我在心里一边骂着打电话来的人,一边手忙脚乱地找手机。   “岳加南小姐您好,我是上次您来齐爱集团时接待您的Lucy,我们找到了沈雨爱小姐的资料,因为她待得时间实在太短,所以给了您错误的信息,还请您原谅……”   齐爱集团是我去的第二家沈雨爱的公司,上次留了个电话,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当回事情,工作态度倒是极其认真,“哦,没关系,其实我已经……”   “当时沈雨爱小姐一个月就毁约,处理这件事情的是她的代理人Kelvin.Xiang,您可以试着联系他。”   我周遭的声音仿佛忽然全部消失。   “他的中文名字……是向柏余?”我能感觉到自己声音的颤抖,然后下意识望向顾易森。他看着我,听见我说出了那句话,神色没有丝毫异样。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被内容简介骗?这章重点是在最后拉喂!   怒刷顾先生存在感的时候到了TT   感谢今天收藏的那位亲~   赠吻一枚~   亲们晚安! ☆、第三十五章   “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我看着顾易森的表情,什么都明白了。   “所以,你会让我远离向柏余,因为你知道他是沈雨爱派来拆散我们的!你早知道他对我动机不纯……我是不是要感谢你还特地来忠告我?”   他的眼神闪烁,眉头紧皱:“岳岳,我也是在我们分手的时候才知道,我以为之后你们就没有联系了,所以……”   “所以你们都骗我!把我骗的团团转!”我站起来冲他大喊。我太生气了,那种生气不仅是对他的对向柏余的沈雨爱的,更是对我自己的。原来我一直这么笨,以为自己真的这么幸运,当丢失了一段爱情的时候,还能找到这么珍贵的友情,现在血淋淋的事实摆在我面前。一切都是假的。   我忽然明白了,在我和顾易森分手的那个晚上,向柏余和我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他在自责公司的事情耽误了我和顾易森最后的约会,导致我们分手,其实不是;还有在蒸菜馆出来的那次他说的“报应”,以及他假意开玩笑地问我,如果他真的骗了我我会怎么样……这些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他的这场骗局,可是,我却依旧傻傻地往里跳。   顾易森搂住情绪激动的我,他墨色的瞳孔里微光流转,他轻轻抚着我的背:“岳岳,一切都会过去。”   会过去吗?我听着忽然觉得那般刺耳和好笑。“可是我却好像是一直活在谎言中,你们每一个人,我所爱的、相信的人,都在欺骗我,把我当成白痴。我觉得我好累,我必须很努力很努力,费尽心思才能去看清一点点真相,之后却发现其实站到了更深的洞穴中。”   我极少这么矫情而认真地和他说话,不知道顾易森有没有听出我声音里的疲惫和失望,我就这样任他拥抱着,也不顾偶尔有人走过投来的目光。   许久,他的声音才在耳边响起:“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会告诉你一切。我保证。”   ***   到达S市的时候是晚上11点,顾易森拖着着我和他的两个行李箱,我跟在他身后,他的大长腿走的快,我跟着有些吃力,几乎是小跑了,刚要喊他走慢点,没想他的步子忽然停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陈远意穿着白衬衫黑裙子和细高跟鞋站在不远处,冲我们微笑挥手。   我有点发愣,可是顾易森回头和我使了个颜色,示意我赶紧跟上,我便只好不情愿地往前走。   “岳小姐,你好啊。顾易森让我开车过来接你们的,旅途累不累?”陈远意脸上还是招牌式的灿烂微笑,我想到这家伙是沈雨爱的心理医生,和她关系一定非同一般,心里就别扭的不行,心里暗骂一声“虚伪”,然后对着她敷衍的点了点头,“还行。”   顾易森腾出手来轻轻捏了捏我的手,低语:“别闹。”   陈远意是个聪明人,从刚才那句话就能看出了,敏感话题只字不提,话说的好听,滴水不漏,现在果断是看出了我的情绪,反而白了顾易森一眼:“岳小姐一路奔波了,你就让着点人家女孩子。”那架势活脱脱像他妈,甚至接过了其中一个行李箱。   顾易森倒也不客气,右手空了后过来牵我的手,脸竟有些不自然地红了。   我气还在,轻哼,真是个稀罕事……   一路上陈远意这个司机话就没有停过,从这几天S市发生的几件大事扯到她幼儿园偷亲小帅哥,整个就一话痨。她是热情的人,说话也很真诚,开了一个多小时车,幸亏她一直在侃,否则和顾易森这种人在一起我肯定是睡着了的。   我们俩都极少搭理她,她却是个能自己开心的人,乐呵乐呵的,不一会倒也就到了家里。我坚持就到小区门口,不想麻烦她,顾易森却摇头,“开到门口。”然后从后备箱取出行李。   “你干吗跟我回家?不和陈小姐去叙叙旧吗?都这么熟了……”陈远意走后,我们在原地,没有动。   顾易森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靠坐在行李箱上,看着我的眼神带着笑意:“岳加南,你真是个醋罐头。”   我的脸一烫,转身拿着行李就走。   下一秒,手臂被拽住。我整个人被拽到他怀里,一年了,亲密的时刻都集中在这几天,让我觉得有些不适应,甚至比以往更脸红。   “陈远意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个非常优秀的心理医生,她是我这些年唯一的朋友。她和沈雨爱不同,但是,也只是朋友。我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我喜欢的人。嗯?明白了?”他的呼吸就在我耳畔,痒痒的,我的心微微一动。   “我不明白,因为你也不会明白,你之前有多伤我的心。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当你把我扫地出门,告诉我五年的一切都是假的的时候,我觉得我的世界都黑了……你不要这样看我,我答应过你,会等你给我解释,那我就不会在你不愿意的时候强迫你。现在我知道你没有放弃我,我就安心满足了,我不奢求别的,也不会逼你。”   说完后我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他的脸上,有淡淡的微笑,然后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我感觉到抱着我的力量加大。   “对不起,岳岳。”   那几个字,温柔至极,根本不像顾易森说的,我的心头再次一荡。“好吧,看在你养了我五年,今天又这么晚了,本小姐就收留你一晚。”   我笑,然后他也笑。   两个人,一片星空,世界从未如此静好。   我多想时间就这么停止在这一刻,让我不用去想那些遥远而可怕的事情,不用去管什么沈雨爱、向柏余,还有那个顾易森始终不愿告诉我的真相。我愿意做那只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即使这样会看不到危险,看不到周边的世界,我也心甘情愿,义无反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卡文只能卡在这了 虽然字数少了点   然后今天点击骤减 好桑心 睡了晚安TT ☆、第三十六章   ***   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洗漱好到客厅,沙发上已经不见顾易森了,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毛毯。   “早。”他熟门熟路地从厨房出来,把手上的两个小碟子放到桌上,“坐下吃早饭吧。”   小小的餐桌上摆满了食物,豆浆、面包、三明治、清粥小菜……我一时间有些发愣,怀疑地看看他:“都是你做的?”   顾易森没有回答我,只说了句:“快点吃吧。”脸上是难以掩藏的期待神情。   我忽然想到曾经有一次我夸奖齐晟做饭好吃,然后顾易森说他以后会去学做饭,我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却是认真践行。   这么多食物,就算面包豆浆可以外面买,这些粥和小菜也要做很久,还有那个厚厚的三层三明治……他得多早起来……我心里想着,越发是感动又心酸,想昨天这么晚回来,折腾完了终于能躺下也已经近一点了,顾易森还是病人,可是我却让他睡在硬硬的沙发上,还让他一大早起床给我准备早饭,我越想越难过,感到眼眶微微的发涨。   “怎么,不好吃吗?”顾易森的话语有些着急,看着我的眼神也变了样。   我赶紧摇头,微笑,喝了一大口粥,然后说话:“没有,只是觉得……很感动……”他应该已经践行过很多遍了,那粥稠而不腻,合着小菜能散发一股清香,强烈刺激着味蕾。   “不就是一顿早饭吗?”他努力压下眼里的笑意,板起脸孔,“明明是工科女,还想装文艺青年?”   我闻言立马舀起一大勺粥,二话不说送到他嘴里:“闭嘴,不许说话了!”   他一时有些难以适应眼前的情况,我眼睁睁看着他有些僵硬的表情,然后喉头一动,把粥咽了下去。他吃东西还是那么的艰难,胃口差的难以置信,我看着他瘦削的脸庞,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我今天陪你去医院吧?”我想了想,还是把话说出了口。   他的动作一滞,眼神随意往周边一瞟,然后看我:“你不用上班吗?我以为你会去销假。”   “一年前换了执行长,公司大改革了,没法提前回去。而且,我现在还不想回去。”我想到回去就要看到向柏余,心里就堵的慌。   顾易森轻笑,抬眉:“还是对他这么生气?一点都没有好转?”   “没有。如果我现在看到他,可能会想因为暴怒而去扁他一顿,我可不想因此丢掉饭碗。”话虽是这么说,也只有自己知道是虚张声势,我是冲动型的人这没错,可这件事,不是我凭冲动就能想出个所以然的,我见到他之后该说什么呢?骂他?质问他为什么骗我?还是和他绝交?但是,如果他自始至终只是把我当作一个要完成的任务,那么我又有什么资格那样去做?那样,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面的男人没有说话,双腿优雅的交叠,慵懒的把手臂搭在椅背上,眼睛微眯:“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你不要岔开话题!”我刚才可是叫他去医院的,可是莫名其妙就扯到了这件事情上来,我知道是他想逃避,这两天来我们都对这件事避而不谈,但是我太想知道,他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顾易森没有回答我,只伸手从休闲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板药和几个小药瓶,一言不发地吃完了数十颗药,然后摊开手,“我很好,只要按时吃药就没有任何问题。”   我不信。   他也知道我不信,伸手覆在我的手背上,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我的指尖不自觉地一动。   “不要害怕,有我在。”   七个字,就像是一剂强心针。我想到在高中的时候,每次考前我紧张的不可自已,他也是这样跟我说,他告诉我,岳加南一定行的,她是最厉害的,而且,我的身后有他。我这才发现,这么多年,他其实一直都在,他的那些鼓励、那的眼神、他的话语在我心上,从来没有消失。即使我们分开过,即使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怀疑过,那些最真实的存在,都无法被否定。   你爱的人也爱你,是这个世间最美好的事,所以,我不应该再害怕那些黑暗的东西。因为黑暗会过去,只要我愿意转身,总能够看见他。   爱一个人是会留下痕迹的,那些痕迹,不会消失。   **   我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快遇到向柏余。   这天我和顾易森窝在家窝了一天,就像平常的双休日一样。我们甚至一起去菜场买菜,和买菜的大妈讨价还价,在超市大抢购,然后一起在厨房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   他终于吃了一小碗饭,我顿觉心情大好。下午我们一起烤小饼干,在阳台上喝花茶,阳光明媚,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美好的难以置信。   晚上我们出去散步,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门口有双鞋,我的心当下就沉了。顾易森看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拉着我进门。   向柏余站在客厅,看见和我一起进门的顾易森,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嘴角微微扬起,却是没有往日的潇洒。“南南,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有告诉我一声?”   我刚想开口说话,顾易森就抢先了:“和我一起回来的,有问题吗?”我感到握着我手的劲头加大,我仰头看他的脸,冷的吓人。   “你不用再这样了。”我最终还是不想和向柏余撕破脸,不管是真是假,他到底也算陪了我这么长的时间,我到底,也曾真心待过他。   向柏余的眉头微皱,脸上的笑容有些讨好,他向我走近,甚至试着来拉我的手:“你怎么了?旅行不开心吗?”   “不要走过来了!”我冲他喊,然后下意识往顾易森身后躲。   那瞬间,向柏余的脸上是深深的失望和不可置信,他瞪大眼睛看我,嘴巴微张,就像是一条急于寻找水源迫切呼吸的鱼。   “我全都知道了。你和沈雨爱设的这个骗局,你故意接近我,破坏我们的企图……我一开始知道的时候真的很生气,我很难相信,这是一个我这么相信这么喜欢的朋友所做出来的事。但是后来我想,你应该也有你的原因,因为我把你当成好朋友,可在你心里,沈雨爱是非常重要的人吧,为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做些事情,无论对错,都无可厚非。”   “我可以解释。”他伸出的手颓然的放下,垂下了眼帘,“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不要就这么否定一切,好吗?”   “太晚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不能否认它,即使你有再多的理由,即使那种理由再正当,但欺骗就是欺骗,人是自私的,站在我的角度上看,你永远是错的。”   他没有说话,我和顾易森就这样看着他,片刻后,他忽然笑起来,那笑回荡在空荡安静的房子里,有些苍凉,“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我一直祈求能晚点到来,可是,终究是……南南,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可是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宁愿回到我们从来没有认识的时候,这样就不会有这些痛苦和伤害。不管你信不信,我要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没有一丝一毫的作假。如果未来能有任何机会,我都愿意做出补偿和忏悔。”   我的嘴唇颤动,却没有说出话。   我的心里难受,如果他此时表现出的难过是真的,那么我的一定不会亚于他的。   “南南,再见。”这一次,是他走过我和顾易森的身边,我忽然想到一年前那个夜晚,我孤立无援的时候,是他接过我的行李,承担起我厚重的包袱,陪我走出那个牢笼。   谁会想到,一年后的我们,会到达这番境地?   他离开后,顾易森给我倒了一杯温水,我捧着那水,轻轻抿了一口,我想呀,未来的某一天,我会不会后悔今天的这个决定,我问了我自己很多遍,直到那杯水喝完,我得出的答案都没有变。我不会后悔。我可能不会恨他,但是,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我和顾易森一同休假的日子只有那一天,之后我依然在家,他却是要去上班了。一年前,我们分手后,他从公司辞职,然后自己创立了一个工作室,起初里面的员工只有几个人,但是发展了一年,规模渐渐有了,他最近在筹备招聘的事项,有扩大的打算。   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家,我愈发不知道要干什么,程澜依旧没有消息,于一颖在大学考试周事情多的忙不过来,而向柏余,更是不可能去找他。   早上顾易森起得一样早,不过我在昨天睡前就设好了闹钟,不想再让他给我做早餐了,这样真的是很不习惯,最后的结果是做好早餐他刚好起床。   他走后我就一直在等时间过去,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开始做午饭。我以前学各种各样的菜色都是为了他,他不在的时候反而没有什么心思去捣鼓那些东西。现在,劲头终于回来了,却懊恼地发现手生了,连切个肉丝都切到了手。   全部做好花了一个小时,比预想的晚了点,我匆匆把饭菜汤装好,然后去挤地铁。   虽然知道顾易森的病,多是吃不下什么的,还是做了很多。就怕他万一不想吃这个,还有那个可以备用着。当他从办公桌的一堆文件里抬头,看到我的时候,毫不意外是惊讶的。   我做的都是清淡的小菜,顾易森吃的很慢,每口都要嚼很多下,但是食物倒是越来越少,直到好几小碟都快见底。   我给他舀了一碗汤,递给他。   他没有接,只定定地看着那碗。   “吃不下了吗?吃不下就不要勉强,我可以带……”   “手怎么了?”他把汤接过来,放下,然后轻轻握过我的手指,仔细地看上面的伤口,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的医药箱,“别动,帮你处理一下。”他皱着眉,然后轻轻地在上面用沾着药水的棉签擦过,我疼的呲牙咧嘴。   “不要紧的,就一个小口子而已!”我急忙小声叫起来,妄图抽出手指。   “我说别动。”顾易森的声音更加低沉,停下动作,抬眼看我,然后我再不敢多说。   等到消完毒,贴上邦迪,他才端起那碗汤喝完。   “不要洗碗,留着我回去洗,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朝他笑笑,然后低头去收拾餐具,小声嘀咕,“哪那么娇气……”   没想到这个男人听力极好,下一秒就一手制住我的动作,一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岳加南,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很好。”随即放开我,脸上是极淡的笑。   那笑看得我毛骨悚然,赶紧举手投降,勇敢承认错误,他这才满意地拍拍我的头。   这个男人,还是这么腹黑……泪……   ***   送饭这件事让我心情变得很好,心情一好就想做点从前不爱做的事,比如逛街。作为一个工科女,我对逛街购物买衣服没有任何的喜好,偶尔出去也是去搜寻美食。想到好久没有去买衣服了,就去商店逛了圈,然后顺便去染了个头发,把黑发染成了棕色,外带烫了个大波浪,花了整整三个小时,等到看到全新的头发,有些不敢相信。   我的脸比较幼稚,不是可爱的娃娃脸,但也没什么成熟的妩媚,配上个如此性感的发型,有些微微不适应,想把它重新拉直,可理发师一定要说很好,我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只得带着这个头发郁闷地回去。   我在回家之前要先回趟顾易森家,帮他拿些东西。这件事说来我还是有些“微微”尴尬,毕竟强迫自己前男友住自己家的女人,估计不会很多……   一年前我心碎地离开这里,一年后重返故地,心中难免五味杂陈。不过我还算乐天派,相信守得云开见月明,只稍微伤感了一下,就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还有一个中年大叔,五十岁的样子,身材高大,脸上是严肃的表情,因而看上去凶神恶煞,我有些恶寒,微微笑了下,刚想伸手去按楼层,就看到7楼的楼层号已经亮了。   没想到一年没来,连邻居也换了……我还来不及感叹什么,电梯门就“叮”的开了,大叔已经走出门了,我立马也跟着他的脚步。   我一边走一边拿钥匙,终于找到抬头准备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前面有个人。   “不好意思,叔叔,您能让一下吗?”   我装出礼貌淡定的样子,心里其实七上八下的,我的多心敏感神经质在这个时候很好地体现了:万一这个人是什么坏人怎么办?前几天不是新闻上有单身女子在自家住宅被抢劫吗?还有人受伤……   但是大叔好像很淡定的样子,奇怪地瞟了我一眼,“你是住这里的?”   那语气有些不对,好像是有,些许的高傲?我觉得甚是莫名其妙,但还是陪着笑脸:“这是我男朋友的房子。”说完就后悔了,干吗和个陌生人解释那么清楚。   然而,大叔的下一句彻底把我震住了:“这样的话,我和你说也可以。我是小森的爸爸,你把他的电话号码或者公司的地址给我,我去找他。”   我当下就糊涂了,还没有完全确定他口中那个“小森”是不是顾易森,下意识就后退了两步,大叔打量我的眼神怎么看都是有些嫌弃的。这是,顾易森的……爸爸吗?   “您稍等,我现在打电话给他。”   我有些手忙脚乱地找手机,心里乱的像团乱毛线。我和顾易森认识十多年,他从来没有和我提过关于他家人的任何事情,但我是能隐约察觉出些什么的,现在凭空冒出一个爸爸,我尚不知真假,如果莫名其妙就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了这位大叔,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当下,直接联系顾易森是最保险的。   我把事情简要说了一下后,顾易森似乎思考了三秒,然后说:“你把电话给他。”   我不知道他和大叔说了什么,只听到大叔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零零碎碎地说了什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是那个后果”“我没有做,也没有相信过你会做。”“……”。我听的一头雾水,到最后,他不说话了,把手机还给我,就转身迈步。   他步伐不稳,我有些不放心,在上前去:“叔叔,您没事吧?”   他只挥了挥手,示意我不用管他,几步后,忽然停了下来,转头对我说:“小姑娘,小森是个好孩子,他吃过很多苦,你要好好对他。”   我有些愣,只傻傻地点头。   “还有,你告诉他,我会继续找他的。我欠他的,一定会还给他。”他说完,就走进了电梯,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   我拿着东西回到家的时候顾易森已经在沙发上看报纸了,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样子。我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颊:“累不累?”   他放下报纸,摇了摇头,冲我微笑:“不累。”然后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呢?做了一下午的头发吧?”   我赶紧捂住他的眼睛和嘴巴:“不许看不许说!我知道不好看不配我,可是覆水难收,我好歹花了几百块,就留一个礼拜行不行?”   他的喉间是轻微的笑声,他把我的手从脸上拿下来:“还不错,不算丑。”   “喂!”我捶了捶他的背,“你就不会说句好听的?什么……你怎么样都是最美的之类的吗?”   顾易森闻言,沉吟片刻,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的样子,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相反:“我可以说,问题是,你信吗?”   然后我终于知道什么叫自己打脸。   晚饭后顾易森在厨房洗碗,我在他旁边看。他洗碗很慢很细致,白衬衫的袖子卷到小臂处,围着我的小围裙,在昏黄的灯光下,头发上有层光圈,显得异常的温暖。   他的唇动了动,瞟了我一眼:“有事情要问我吧?憋了一晚上,不难受吗?”   原来,早就被他看穿了啊……我有些窘,绞着手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个晚上都在想的问题,到了这个时候,却又有些难以启齿。“今天……我给你打电话……”   “嗯……”顾易森把盘子洗完放到碗橱里,洗了洗手,擦干后转身,靠在料理台上,抱胸看我,一副认真的样子。   “然后……那个大叔……真的是你爸爸吗?”   “是。”他回答的干脆,我送了口气,虽然料到是这个答案,不过他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避讳。   “那……你们吵架了吗?他让我告诉你,欠你的,会还给你。”虽然得到了鼓励,我问的还是小心翼翼,悄悄抬头看他的眼色。   还好,没有特别差。   “没有吵架。”他的神情极其淡漠,搂住我腰的手上劲头有些加大,我抬头看他的眼睛,墨色的瞳孔,里面是冷冷的光。“在很久之前,我就当他已经死了。所以,岳岳,你不需要为他烦心,他是个完全不相关的人,懂了吗?”   我点头。   可是,我不能告诉他,其实我不懂。而且我无法忘记他爸爸最后的那个眼神,有些深沉,深沉的让人心酸。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一直发不出TT   今天涨了两收 谢谢美女们 爱你们    ☆、第三十八章   几天后,我终于回到公司上班。一进办公室,Judy就过来把一堆文件丢给我,我有些傻眼。我知道这么多天积压了不少工作,不过没想到多到这么离谱。   “我不在这几天,部里还好吗?没发生什么事吧?”我只是随便问问,部里很多人都跟了我很久了,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完全有能力自己处理紧急情况,这点我很清楚。   意外的是,Judy没有说话。   “怎么了?”我停下翻阅文件的动作,抬头看她,她的表情有些尴尬。   “部里倒是没什么,就是总裁和执行长在冷战。”   这回轮到我意外了,“向柏余和江易泽?怎么会?”这两个人虽然都不是好脾气的人,但是也绝对不是那种意气用事的类型,冷战这种幼稚的事情,真是难以想象发生在这两个男人身上。   Judy一脸愁容:“我也不是很清楚。其实一开始是在开会的时候,他们说到一个什么case起了争执,总裁说执行长太保守,执行长说总裁太冲动,差点打起来了。总裁好像心情特别差,像吃了火药一样。我们部比较特别,部长你又不在,执行长助理说不用去开会,我也是后来才听说这件事。之后他们就谁也不理谁,就和小孩子闹别扭一样,公司好多的事情就这么积压下来了。今天早上来的时候May还在说执行长打算拍屁股走人了,说总裁太幼稚了,没空和小孩子玩过家家……他们总裁办的人说话真真假假,我也不知道……”   “好了,我知道了,既然不关我们的事,就不要管了。”   Judy走后,我却看不进文件了。公司顶层发生这么严重的冲突,不是件好事。现在闹到文易泽要辞职,可见这事的夸张程度。虽然大家一直说执行长是面瘫,但是不能否认他的能力是一流的。如果公司丧失了这个人才,一定得不偿失。   江易泽是绝对冷静的人,他的年龄比向柏余大不多,但实战经验比他足很多,在国外已经是响当当的人物了,在我看来,这件事多半是向柏余的错。他从刚进公司的时候,就很讨厌老旧的管理模式,一心改革,现在忽然整出这一出,也不足为奇。但是,我很怕,他是因为那天的事,我的那些话。   如果是从前的我,可能会去找他谈谈,但是到了今天,我们都回不到从前了。我想了想,做了个勇敢的决定:找江易泽。   之所以说这是一个勇敢的决定,是因为江易泽真的很有……吓人的感觉。顾易森虽然也是冷冰冰的人,但也不至于过分面瘫,难以靠近,但是江易泽是不近人情了,他所制定的公司的条例都近乎苛刻,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力求每一项策划,每一个case都是完美的,他的名言是“我不需要任何备用方案,因为我的方案一定是无懈可击的”。狂妄到无法直视,当然,他又狂妄的资本,因为他没有食言过。   一次都没有。   “坐吧。”江易泽对我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让秘书给我倒了一杯清茶,然后放下手里的钢笔。   这是个外表冷漠,实则尖锐的男人。   这里已经不见前任执行长的一点痕迹了,没有沙发和家居风,开阔的空间被隔开,他的办公室不算大,里面有书架,放满了各种书,还有归档的上百份文件。办公室外是整齐划一的书桌和电脑,坐着忙碌的秘书和助理。   没有一点上层领导应有的办公环境,给人的感觉除了冷静,还是冷静。   “我绝对支持执行长。还请执行长继续留在公司。”我的话语听上去是奉承的,说完我自己也忍不住恶心了一阵,不过没办法,为了留住文易泽这个稀世珍宝,我节操都可以不要了。也算是为了报答我们老总裁的知遇之恩()吧?   无框眼镜下是江易泽漂亮的丹凤眼,他瞟了我一眼:“你可以出去了。”   ……   我期待的心情落空,高涨的热情少了一半。我们虽然不是大部门,但是我至少也算个中高层,为了公司着想鼓起勇气来进言,就为了拿到这六个字的打赏?   我不服。   江易泽没有理会我气鼓鼓的样子,弯腰搬起一个箱子,“砰”地放在桌子上:“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辞职信也打好了。”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他。“执行长……”   “作为你最后几小时的执行长。”他微顿,“给你一个建议,办公室恋情是极其愚蠢的。这个建议,我也同样给了向总裁。”说完,就绕开我出门了。   我觉得我来错了。这真是个勇敢、但极其鲁莽的决定。   ***   我低头走出江易泽办公室,走进电梯,忽然撞到了前面的一个人,我抬头,然后看到向柏余。他穿着铁灰色的西装,打着同色系领带,神情慵懒。看到我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继而微微扬起嘴角:“你好。”   “你好。”我点了点头,然后绕开他。   “你来找江易泽干什么?”他在我身后问我,我的脚步一滞,然后站定。   “请他留下来。”我老实说了,因为觉得没有必要隐瞒,向柏余是应该知道江易泽的重要性的,不论是对公司,还是对新上任的总裁来说。   “其实这没有必要……”   我只听了几个字,就几乎急不可耐转身,打断他:“不要在冲动的时候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你不明白吗?你总是这样,事事都要求按你的想法来,不耳听四方,这样的害处是什么,你应该不需要我告诉你了吧?”   我看着他沉着的脸色,慢慢缓和,继而舒心地笑。   “我说的有这么好笑吗?”我气鼓鼓问他,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不过我要是真的弄清过这个人脑子里想的东西,也就不会被骗的这么惨了。   他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脸上的明媚旋即加大:“南南,你还是把我当成朋友的。”   我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听了这话,我气得差点吐血。想把手上的文件砸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我定了定神,努力稳住语气:“你不要误会,我全是为了公司。”   “我没有误会,我也知道你为了公司。”他“呵呵”一笑,“我怎么说也是公司的总裁,你刚才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说明你没有把我们的关系只限定于上下两级对吗?”   我无语,再一次觉得自己无比讨厌和抠字眼的人说话。“那是因为我还是很生气,气到不能和你好好说话,都忘了你是我上司,这样可以了吗?”我翻了个白眼,然后走进电梯。   电梯门要关上的当口,向柏余突然走上前来,双手把门撑开,他高大的身形就在我的前方笼罩着我,这个时候,他的表情看上去终于有些严肃:“说你没有必要去,是因为我会亲自去留住他。那天发生了那件事后,我心情很差,错误地把那种情绪带到了工作中。冷静下来后,我想过,确实是我在挑衅,是我的错。江易泽是个有能力的人,我不会让他离开。”   真是段感人的话……我干笑了一声,“如果不是知道你骗人的技术那么高超,说不定我就相信了……不过你怎么想和我没关系。让开。”   向柏余颓然松手,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电梯门合上,他的脸消失不见。   我知道这样和顶头上司讲话很不好,但是情绪这种东西也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的。我不知道我完全对这事没感觉要花多久,我是个记仇的人,我觉得应该不会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晚上林琛在家办生日派对,我和顾易森受邀一起去。林琛的房子很大,是复合式别墅,而且又在黄金地段,在S市这种别墅简直是天价,而这是林琛父亲在他考上博士的时候送给他的礼物。我以前就听说林琛家里非常富有,没有想到是富到这种程度。   派对的人很多,都是年轻人,林琛父母都是繁忙的商人,他又自小就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他们对儿子做什么从来都不干涉,只给钱。   “做土豪的女朋友感觉不错吧?”我看了看派对上那些昂贵的食物和红酒,问于一颖。   她今天穿了深紫色的露背礼服,大片光滑白皙的皮肤露了出来,贴身的礼服衬出她修长的脖颈和高挑的身材,显得性感妖娆。这么大胆的穿着我是想都不敢想的,顾易森讨厌我穿的暴露,如果看见我变成这样,一定把我当场拖出去。   女王白了我一眼,喝了口红酒,翘起饱满的唇:“你觉得我是看中这种东西的肤浅的人吗?”   我沉默了一会,看着她凌厉的眼神,果断摇头。   她勾了勾嘴角,无比自然地摸了摸小指上的钻石尾戒:“呵呵,我就是这么肤浅。我和你说……”   “一颖。”   在听到那两个字时,她脸上的表情忽然一僵,目光直直地望向我的身后。我已经猜到那人是谁,这个世界上,能把女王于一颖呼唤的如此矫情又如此动听的,只有林宇。我转头,果然看到了他一脸温柔微笑地看着她。   于一颖应该是很久没有见过他,从她选择和林琛在一起,林宇就选择离开了。我也只在之前他们“三角恋”的时候见过他一次。再见他,他依旧是如沐春风的少年模样,我们都成熟了,然而岁月却很有私心地几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十多年前他说白马王子,十多年后还是如同漫画中走出的美少年。不是林琛尖锐的帅气,林宇的好看带着一种天然的柔和,好像有一种包容万物的情怀。   “加南,好久不见。”他花了五秒钟才意识到我这个大活人,然而同样是一笑,但是那笑和对着于一颖的完全不一样。   他今天穿着黑色的礼服,风度翩翩,但是我隐约有点担心,总觉得来者不善。当初于一颖花了很久才看清自己的心,知道对林宇只是年少时期的一种朦胧憧憬,而林琛才是实实在在看得见的爱。但是林宇怎么会轻易接受这个事实呢?   他是个外表温和的人,但是这种人可怕之处就在于,你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无论在想什么,都不会表现出来。   “好久不见,你又变帅了啊,今天是你哥主场,你是来砸场子的吧,哈哈。”我自作聪明地和他开玩笑,然后偷偷回头瞟了瞟于一颖,她毫不留情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我意识到不妙。我原来只是指林宇穿那么帅是不是想盖过林琛的风头,结果用语不慎引起了这么明显的歧义。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这时,林琛走了过来,他今天穿的是白色的礼服,看上去少了些凌厉,他自然地揽过于一颖的肩头,然后和林宇点头,“刚下飞机,累了吧?”   “再累也要给哥庆生。”林宇的样子看上去无比坦荡,我在心里“呸”了一句,说的倒是好听,他心里真正想的估计是“再累也要来找一颖”吧。   虽然作为局外人,别人的感情我不好评论什么,但我最觉得“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是亲兄弟。于一颖已经算是林宇半个大嫂,他就不应该还存有什么觊觎之心。我拉着刚走到我身边的顾易森耳语,他摸了摸我的头,不置可否地一笑,然后低头看手机短信,和我示意去阳台回电话。   这个样子……我轻哼,我就知道,这个家伙又觉得我幼稚了。我还没来得及争论一句,就被一声尖叫吓到了,紧接着的是一片混乱,碎掉的盘子,乱飞的酒杯,溅出来的红酒,还有……扭打在一起的林宇和林琛。   林琛一记漂亮的勾拳,直直打在林宇的完美下巴,林宇虽是外表文弱,打起架来一点也不含糊,一个飞踢,林琛来不及躲,被踢到小腿,吃痛得闷哼一声。   于一颖吓呆了,三秒后去拉他们。   现场那么多人,面面相觑,围着看热闹,居然没有人敢上去拉开他们。   他们打红了眼,已经管不上于一颖的拉扯和劝阻,眼看着林琛已经拿起一个酒瓶,就要砸在林宇的头上,于一颖一急,就想伸手挡住那个瓶子。我来不及想,下一秒就往于一颖身上扑去,只觉头上一阵尖锐的钝痛,耳边传来一个惊呼的女声,然后眼前一花,失去了知觉。   ***   再次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眼皮重,头昏,痛。我望着天花板反应了三秒,转头看了看周边的环境,意识到这是在医院的病房。我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林宇和林琛打架,然后我好像……是去劝架?是因为劝架才受伤的?   门突然开了,走进来的是顾易森,看到我醒了,坐了下来,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床头柜,皱眉问我:“什么感觉?”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我心下就委屈了,冲他扁扁嘴:“除了痛还能有什么。”   “现在知道痛了?”顾易森的脸立即拉了下来,表情很是不耐,“你去挡酒瓶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痛?嗯?”他盯着我,盯的我心里发毛。   “我是病人!”我不满,大着胆子冲他嚷嚷。病人不是应该被温柔对待的吗?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变成挨批的小学生了?   顾易森想说什么,只是这时于一颖进来了,见到我,马上扑了过来抱我:“岳加南你终于醒了!昏睡了一晚上,吓死我了!”她的样子甚是激动,我很少看到于一颖这样子,然后我下意识望了望窗外,微弱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纱帘。   “现在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放开我点头,然后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顾易森,在我耳边低语,“我虽然很感动你为我奋不顾身吧,可是你也太冲动了,你想害死我啊,顾易森把你送医院路上脸黑的……你流了很多血,送到急诊室后,他在外面一句话都不说,也不骂谁,可是就是吓人……你得好好和他认个错,他可陪了你一晚上呢……”她说完,对顾易森说,“一晚上你也累了,你回去休息吧,我陪着她就行。”   顾易森闻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和她使了个眼色,于一颖马上理会,走了出去。然后一会儿,再度回来,只是顾易森已经走了。   没有了“第三者”的存在,于一颖终于松了口气,打开那个塑料袋,喂我喝里面的碗装清粥。   我一边享受这种千年难得的待遇,一边掰着手指问她:“医生怎么说啊?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要是影响我这种天才脑子你可得养我一辈子……”   “你拉倒吧。”她粗鲁的把勺子塞我嘴里,柳眉一拧,“智商堪忧。医生说再观察几天就行了,最多有点轻微地脑震荡,你这脑袋,硬着呢。”   “那……林宇和林琛……”我试探性问,一边留意她的表情。   她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烦躁,搅拌着粥,许久都没有说话。   “好啦,再搅就要烂掉了。”我制住她的动作,“于一颖,我也没什么事,林琛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因为这个怪他。如果害得你们不和我就是好心干坏事了,会睡不着的。”   “我就是有些生气而已。”她的声音低低的,抿着唇看了我一眼,又重新盯着我可怜的粥,“林琛他的臭脾气是改不掉了,林宇一有点风吹早动就把持不住。他就是不相信我,所以才那么没有安全感,觉得我随时会投向林宇的怀抱。”   我去拉她的手,她无奈地耸耸肩,“有的时候,他就像个小孩,而且是那种最顽劣的,怎么讲都讲不听。可我要怎么和个孩子计较什么呢……”   “那林宇呢?”   “喂!”于一颖不高兴了,“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我就算以前再喜欢他,也只是以前!我现在喜欢的人、爱的人是林琛!靠!你们这些人理解力是有问题吗?!”她说得激动,不小心就把手里的粥洒了出来,裤子上都是米粒和汤汁。她瞪了我一眼,然后郁结的去洗手间了。   我终于有机会把枕头边的手机拿出来,“怎么样?听到了吗?还满意吧?”   “满意万分。”林琛的声音带着轻盈的愉悦,我不用看就能想象他此刻贱贱的得意表情。   “林琛,你现在欠我一记打,还欠我一个谢谢,一共两个人情。”我几乎要笑出声,为自己的天才。应该只有我才能想到在于一颖和顾易森出去的短短几分钟时间里,给林琛打这个电话,挖个坑给于一颖跳,来个间接大表白吧。   岳加南,你真是太赞了。   “未来,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穿插了女王的篇幅   以后考虑在女王和程澜间选一个写番外 不知道大家喜欢哪一个?   感谢昨天和今天收藏的亲 抱一个   最后 马航航班失踪超过40个小时了   感觉很揪心 只能干等着 也不能为他们做什么 只能默默祈福吧   旁人永远无法理解乘客家人的心情   希望一切安好 只是虚惊一场   晚安 望明天醒来听到好消息    ☆、第四十章   我在医院待到第三天的时候,终于耐不住了。   这三天顾易森每天都会给我送饭,每天晚上在病房陪我,可是除了“吃饭”“睡觉”外,就是不和我多说话。我烦闷无比,心里骂了这个小气的男人无数遍,也直接间接地示好了很多次,可他就是摆着那张不变的扑克脸。   “你气也生够了吧?到底要怎么样?!”我把晚饭放到一边,虎起脸对着他。   顾易森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把饭重新拿起来,搅了搅,然后喂到我嘴边:“认个错,保证以后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   我最终还是吃下了那口饭,然后饭刚到嘴里就嚷嚷:“这叫自私!”   “自私适合你,而无私比较适合我。”某人脸不红心不跳,然后把碗塞回到我手里,“自己吃。”   我:“……”   有了这一出,我还没来得及正式保证,顾易森就莫名其妙地原谅了我。而我很快就知道了他为什么会忽然转性。   ***   见到我爸妈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脑子真的被砸出毛病了。只抬了抬手,语气飘渺地说:“嗨……”   我爸还比较淡定,表情生硬地点了点头,我妈就没这种耐性了,大步走到我床边,俯身轻轻碰了碰我缠着绷带的脑袋,眼眶一下就红了,“怎么就成这样了呢……南南疼哭了吧?”   “医生都说了没什么大问题……”我爸赶忙上前安慰,一边冲我使眼色。   我了然:“妈,不痛的!真的,我脑袋硬,小时候也又不是没摔过。”   “你还说!”我妈抹着眼泪,先白了我爸一眼,再白了我一眼,开始一本正经地指责我,“你从小就怕痛,打个预防针都能哭爹喊娘的。那可是酒瓶!你就不能小心点,离吧台远点!没事去什么酒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不常去的。”   “这什么破酒吧!我非要找他们说说理不可!我们不稀罕赔什么钱,我闺女有个三长两短,钱有什么用!”她一脸心疼的样子,我也不好再说什么,面上云淡风轻,心里把撒这个谎的人骂了无数遍。   什么人啊……把我爸妈叫来,不是纯粹让他们担心吗?我比这病得伤得严重的时候又不是没有,偏偏挑个比较血腥的时候,懂不懂什么叫体谅老人啊?   “对了……”我妈伤感完,直勾勾盯着我,“小顾呢?怎么没看到人?”   小顾?我当下懵了。第一反应是某天那个顾易森的“爸爸”曾经叫他“小森”,然后片刻后意识到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妈怎么会知道他的存在,而且用这么亲昵的呼语叫他。   “岳加南!”我妈瞪我,“你不要装傻充愣,要不是小顾他打电话给我和你爸,我们都不知道你出事了。我说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和我们说?受伤不说,有了男朋友也不说,你不说就算了,还不许小顾说,这孩子多委屈啊。你……”   “停停停!什么叫我不许?”我有一种抓狂的感觉,这个顾易森,到底给我妈灌了什么迷汤?老太太左一个小顾,右一个小顾,就差把他当亲儿子了。   “我和你爸妈说我们交往了快两年了,可是你一直都不想他们知道我的存在,所以上次我到你家和你吵架。”下午出院后,晚上回到顾易森家,他帮我把电脑搬到床上,然后淡定地解释。   我沉默片刻,无力抬眼看他:“你……应该是开玩笑的吧……”   他温柔一笑,轻轻捏了捏我的脸:“你觉得呢?”   我在震惊和些许愤怒后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其实我是不是应该觉得高兴的,因为这可能说明,他愿意正式面对我父母,以我男朋友的身份。或者更远一点,是不是他终于决定,许我一个未来?   顾易森坐在床沿上,搂过我的肩头,我们的距离这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清淡的薄荷味,他的呼吸在我的耳边,说起话来让人觉得痒痒的。   “那天看见酒瓶砸向你,血就这么汩汩流出来,你瘫软下去,我怎么叫你你都不醒,我真的很害怕,害怕的几乎不能呼吸。   我不停问我自己,如果你真的有事我怎么办?我想了一夜都没有答案。我发现我根本不能想象这种可能性。   这件事给我提了个醒,就是人生太短,有很多事都来不及给我们反应的时间就发生了。岳加南,我怕我来不及。所以这一次我自私地……”   我根本等不及他说完他想说的,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鬼使神差地勾过他的脖颈,重重吻向他的唇。我很少主动吻他,更少这么激烈地吻,到最后他的呼吸有些乱了,一手扣着我的后脑勺,不经意掌握了主导权,来了个十秒的Perfect ending,然后放开我。   四目相对,我觉得我的脸前所未有的烫。   这时爸妈散步回来,房间门开着就直接进来了。“南南,怎么脸这么红?是太热了还是发烧了?”我妈问我,表情有些急。   “应该是紧张了吧。”顾易森接过话头,调笑看我,然后转向一脸困惑的爸妈,“叔叔阿姨,客房已经收拾好了,生活用品也准备好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   态度恭敬,话语礼貌,在我看来……嗯……特别无耻。   某人成功赢得了我爸妈的赞许眼神后,装模作样地去铺自己的沙发床了。好吧,如果不是我自己的房子太小,只有一间卧室,我也不需要把爸妈带到这里来,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的。不过顾易森倒是淡定,而且分外热情。   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睡前我妈拉着我的手和我苦口婆心地夜聊,不停劝我对顾易森好些。我只能点头答应,想她要是知道她女儿一直是怎么对这个男人掏心掏肺,一定会欣慰非常。   “小顾人好,看着老老实实,工作也好,有志向,对你到了这份上,你再折腾他妈是真的看不下去了。你也不小了,别总想着要自由,怕什么结婚束缚自己……妈今天这些话是帮小顾说的,他既然存了这份心,你就没理由不答应了。”   “妈!你说什么呢?!”我越听这苗头越不对,赶紧止住,“顾易森什么时候说要和我结婚了?”别说现在,就是同居三年里最如胶似漆的时候他也是对这件事避而不谈,我担心我妈对他印象过于好,间接性误以为一个“好男人”就是急于结婚,给女人安定生活的。   我妈把我身子按下去,“躺好躺好,瞎激动什么!”   我:“……”哪里有激动……   然后她老人家乐呵呵地笑,有些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可是妈实在忍不住了。小顾见我们的时候和我们说了很多,包括关于未来的事情。他说打算等你完全康复后挑一个时间向你求婚。”   “求婚?”我瞪大眼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不可能!你一定是理解错了!”我虽然不清楚从前顾易森不谈这个问题的想法,但是现在十分清楚,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接近百分之零。我丝毫不怀疑他对我的感情,而且正因为我知道他爱我,才明白他不希望他的病拖累我,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幸福。虽然他不知道,这种想法太罗曼蒂克,太傻。   我妈生气了,点了点我的鼻子:“岳加南,你妈还没到老年痴呆症的地步!这是他亲口说的:我会娶岳加南,只要她愿意,任何时候我都可以。小伙子说的可真诚了,比你爸那个时候感人多了。”   然后我沉默。   我想起之前顾易森和我说的话,他说他怕来不及……我一直觉得他是个什么都不怕的人,以前打雷、停电,黑暗和闪烁的白光交错着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我,他就搂我在怀里,轻轻拍我的背,说不怕,我在。我接到爷爷病重的电话,腿软差点瘫倒,也是他抱紧我,说了很多很多的话,给我力量。   他是我的超人,我却是超人的软肋。   我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心疼。   ***   平时爸妈在家照顾我,顾易森白天上班,傍晚准时下班,带点食物回来加菜,也会买象棋和茶具贿赂我爸,夸赞我妈的厨艺比我好太多来奉承她,几天下来老人家被他哄得服服帖帖。   闲暇的时候,我爸妈随口说起顾易森的爸爸妈妈,说有时间可以见一面,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这么搪塞着,然后心里有些堵。   这几天能依稀发现顾易森求婚的苗头了,比如说一张某珠宝店的发票,鲜花店打到家里来确认鲜花的电话,还有他在书房订一家很难订到的餐厅所打的电话。他不是个浪漫的人,在这方面有些粗枝大叶,我又感动又觉得好玩,发誓到时候一定会努力装出惊讶的样子。   可是顾易森的爸爸的事一直都是那根刺。   散步的时候我在楼下看到过他几次,他就站在草坪边,仰头望着那个窗口。夜幕下,窗户里有温暖昏黄的灯光,和他周身那种满满环绕的凄寒显出鲜明的对比。   我看到了他,但是旁边是我爸妈,只得偷偷向他微笑,没有打招呼,但终归是于心不忍。于是,等到某天我终于找到机会一个人出去,看到他,鼓起勇气叫了一声“叔叔”。   他还是严肃的样子,和顾易森一模一样,但是听到我叫他,有些难掩的惊讶,旋即点头:“小姑娘你好。”   “您来了好多天了。”我和他一边说一边慢走,这里太显眼,顾易森看到可能会生气。   他没有正面回应我,沉默了一会,说:“我看到你爸妈也来了?你们快结婚了吧。”   我极轻地“嗯”了一声,不敢看他的眼睛。不知道顾易森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冲突,但是毕竟是我的未来公公,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到时候……我会通知您的。”   他轻笑了声,那笑在我听来有些苦涩:“小森不会愿意看到我的。”   “叔叔,您终究是他爸爸,这点谁也改变不了,我不信顾易森心会这么硬的。”   他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我,眼里是厚重的悲哀,然后郑重地说:“他不会。因为……他的妈妈和姐姐,是我害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求婚喜不喜欢TT 不喜欢就再小虐下好了   反正女主已经被窝丑化到不行了……   现在还在同时准备第二篇文 《极夜》   文案PO了出来了   亲们可以收藏哦   晚安~~~ ☆、第四十一章   他说下面的一番话前似乎要花很大的力气,甚至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开口:   “我和小森的妈妈是大学里认识的,她长得漂亮,有才华,我和很多男生一样,入校不久就对她痴迷,但是我比很多男生幸运的是,她非常喜欢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很相爱,我以为我们的爱情会一帆风顺地持续下去,毕业、结婚……可事实证明我们都太天真。交往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家境殷实,但我没有想到她的家世好到那种程度。   我是个穷学生,她家里人知道了我们的事后,全家都反对我们在一起。小森妈妈是个执着的人,那种可以为爱付出一切的人。她说愿意和我私奔。我当时只有一份临时的工作,根本没法承担对她的责任,我让她好好想清楚,不要日后后悔。   她义无反顾,和家里断绝了关系,然后跟着我到了一个三线小城市。开始的日子很苦,我压力很大,她安慰我、支持我,却还是没能改变我的心境。我经历了很多次的事业上的失败,看着她一次次的充满希望的鼓励我,我觉得心里越来越难以承受,压力转化成了猜疑,我认为她实际上是后悔的,已经对我失去了希望。   结婚前我希望由我来养家,后来小森的姐姐和小森相继出生,她不想我那么辛苦,决定出去工作。随着她走出家门,我愈加不放心,她依然年轻美貌,尽管是偶尔出去交际,我还是担心她周围的男人的眼光。她的上司对她很照顾,没过多久她就升职了,不久赚的就比我多一倍。我膨胀的自尊心让我感到难堪,也坚持认为她有了外遇。   而同时,她也再也受不了我的疑神疑鬼,阴晴不定。我们开始争吵,那个时候孩子们都很小,我们吵得很凶,一吵就摔东西,然后不是我走就是她走。小霖,就是小森的姐姐,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没有我们照顾着家,她就照看小森。我们不是称职的父母,她却是称职的姐姐。不久我就发现,小森不爱说话,对于他那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太过沉默,几乎只和小霖能有所交流,对着我和他妈妈,甚至比外人更是仇视。我们带他去看医生,诊断结果是轻微的自闭症。当时听到这个字眼真的觉得难以接受,毕竟小森是个聪明异常的孩子……   我们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但我和小森妈妈的关系却冷到了冰点。家里从来没有其乐融融的景象。我和他妈妈偶尔回家,看见小森和小霖在有说有笑的吃饭,然后看到我们的时候,就不再有声音了。   我知道,小森和小霖都想逃离这个家,小霖比小森大一岁,但是是同级的,都考到了S市的大学,本来一切可能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我又再一次错了。”   他的眼眶有湿湿的痕迹,声音有些哽咽。   我预感,那些顾易森真正想隐瞒的部分,终于来了。“发生了……什么?”   “小森和小霖都希望大学期间我们不要再打扰他们了,但是小森的妈妈到底是不舍得和愧疚的,她去到小霖的学校看她,不料和小霖发生了争吵,争吵的内容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但是最后的结果是悲剧性的……小霖跑了出去,一宿未归。第二天她的室友打电话联系我们,我们赶到S市,人已经找到了,在医院。   我当时不敢相信病床上的人是我女儿……她脸上很苍白,还有泪痕,大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接着有警cha来录口供,小霖是被强bao的……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子,而且那么乖,那么纯洁……”   回忆是痛苦的,他苦笑了一声,然后摇头:“错的是我。要不是我那么冲动,在病房外面就又和她妈妈吵起来,质问她到底和女儿说了什么,小霖之后也不会情绪崩溃,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我和她妈妈、还有小森的关系彻底完了。只是我没有想到,小霖的葬礼刚刚办完,她妈妈就走上了同样的路。你知道吗?小森虽然恨这个家,但是主要怪的还是我,他觉得妈妈和姐姐的死都是我造成的,决定和我断绝关系。   当时,我的痛苦绝对不会亚于小森。那是我的女儿和我的妻子啊!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他们,我很想补偿小森,可当我把手头积压的事情还有葬礼后的事情办完,我却再也找不到小森了。他退学了,他离开的很干脆很干净,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躲开我。   这些年,我从没有忘记过寻找他。我一直等着弥补他,事到如今,我不奢望他原谅我,我只希望,他能再叫我一声‘爸爸’……”   说到最后,这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眼角淌下两行泪水,嘴唇颤抖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我能想象对他来说这有多难……我从来都不知道顾易森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如果我早知道,或许我就能更理解他一点,就能读懂他的沉默、他的冷淡和他对周遭一切的漠然。我从前都责怪他什么都不和我说,可是我没有想过,他的那些不能说的话,他心底的巨大创伤,我从未试着真正走进他的心,却奢望能看透他的所有。   那个时候,他一定非常痛非常痛,所以休学了一年来恢复,那些心理疾病和厌食症,也是那一年里得上的吗?   “叔叔。”我把纸巾递给他爸爸,拍了拍他的手背,“只要您愿意真心的改过,一定可以重新走回他的身边的。他虽然外表冷冰冰,但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过去的都过去了,您欠他的那些家人的温暖,只有您可以还给他。有些事他从前可能看不透,不代表现在也不能,时间可以治愈最深的伤口……”   他望向我,脸上的抬头纹异常清晰。我想,这个男人即使曾经再暴戾,再无理,他现在,也只是个渴望赎罪、渴望亲情的老人。   “你愿意帮我吗?”   我沉默了一会,然后点头。“所有因为爱而犯的错误都应该被原谅。”   ****   “今天散步散了很久。”见我进门,顾易森一边蹲下来帮我换拖鞋,一边冲我微笑。   我心里有些心虚,大话是说了,只是还没想好到底怎么做。我干笑了声,“呵呵,碰到了一个附近的老太太,聊了会,老人家和我说了头受伤了在康复阶段的注意点,她很热情,对了,她还让我去她家做客,要教我做那个鹅汤。我就听了听……”   “岳加南,你说谎的时候,就会思维紊乱,说话没有逻辑,你不知道吗?”   某人的语气很自然,我一紧张,更加说不出话。   他帮我换好谢,轻轻捏了捏我的脸,舒展开眉头:“算了,你还能有什么瞒着我……”然后就去厨房了。这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我拍拍胸脯,庆幸这个男人今天心情好,逃过了一劫。   我溜到厨房看他在干吗,然后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呆了。   “水果拼盘!”不是普通的水果拼盘,而是雕成一个精致的动物园的水果拼盘。“好可爱!”我禁不住就要伸手去碰,结果被顾易森轻轻把爪子挪走。   他瞪我:“去洗手,用叉子。”   然后我用最快的速度洗完手,此刻左手拿叉子,右手托腮,贪婪地看着那盘艺术品,却怎么也下不了口了。“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啊?”   “无聊的时候。”顾易森喝着茶,优雅地交叉着腿而坐,居高临下地看我,然后表情心满意足地接受我的膜拜。   这回我是真的服了。要说做菜,他再怎么学还是赶不上我这几年的老师傅的手艺,但是雕花这种东西,我是确实不会也一点没有接触过。我知道顾易森很忙,至少绝不会有什么“无聊的时候”,他这样变着法子逗我开心,是以前万万没有的,我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激动之情,就这么定定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眉目清明,眼神含着笑,我终于还是没挨住。   “好吧,了不起的顾先生,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作为……奖励?”   我其实是给他一个机会,什么鲜花、高调的餐厅、气氛我都不在乎,我有小女生对浪漫的求婚的憧憬,但是我的顾易森,他不是那种人,我不想为难他,而且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不需要高调,要是他现在提出结婚,我就说“好”。   等了十秒,他“扑哧”一笑,刮了刮我的鼻子:“好啊,等我想到了,我就告诉你,不许耍赖。”   作者有话要说:  顾先生……你可以再呆萌蠢些吗……TT大好机会昂!   这章信息量大吗……   我们女主圣母玛利亚模式又开启了……   请大家尽管吐槽……   然后顾爸爸说的是全部事实吗? --作者也不知道   谢谢今天收藏的那位亲   大家快给可怜的作者一个评吧!   一个评瘦十斤!   哈哈~晚安! ☆、第四十二章(番外)   十月初的天,天空是清雅的淡蓝色,刚下过雨,空气中有潮潮的水汽。即使天气如是,沈雨爱依旧选择在露天的咖啡厅和向柏余见面。   她穿着米色的长袖长裙,化着淡淡的妆,美丽的不可方物,然而那张脸,打着腮红还是显得过分的苍白。她纤细的手指握着咖啡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嘴角微微扬起:“想我吗?”   对面的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眼神重新望向远方。   “呵,你当真是变了。看来‘无所不能’的小姑娘已经知道了你骗她的事了……”沈雨爱有漂亮的丹凤眼,笑起来格外妩媚动人,然而那笑,在向柏余看来却一阵心惊。   “我没有骗她。”他的声音异乎寻常的冷淡,沈雨爱微怔,嘟着嘴点点头,“你爱怎么说都行……我倒是真没有想到,连你都会喜欢上她。你从前的眼光,多高啊,女朋友都是脸蛋漂亮身材火爆的洋妞,回国后果真是会口味变轻的。”   向柏余看着她“啧啧”咂嘴,心头一阵不舒服,“我很后悔。”   “后悔什么?”女人眨了眨眼,纤细的指尖敲了敲杯壁,“后悔帮我?”   “不。”他摇了摇头,“如果不没有答应帮你接近岳加南,分开他们,我就不会认识她,也不会知道自己,能这么喜欢一个人……我后悔的是,我居然相信了你。”他猛地站起来,把椅子往后一推,看着她的眼睛,“雨爱,你病了太久,已经要病入膏肓了。你当初答应我,只要我成功,你就会去治病,可是你骗了我!你在拿我们之间的亲情、我对你的信任欺骗我!”   一直是他错了,他太笨。他和沈雨爱是堂兄妹,从小关系就甚好,几乎好过了亲兄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最先发现了这个堂妹的不正常。沈雨爱从很小的时候,就有同龄孩子不该有的好胜心和占有欲,甚至到了病态的地步。她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她无法忍受别人有比她好的东西,无法忍受被超越。   可是她的父母不以为然,他们为这个聪颖的女儿自豪,沈雨爱上面有一个亲哥哥和姐姐,也是天赋凛然的人,在他们看来,天才总是不容易被认可。   直到考大学的时候,她因为压力太大情绪几近崩溃,他们才隐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是他们是有声望的家族,只能给予她隐秘的保护,而且沈雨爱的性格是不会承认自己的缺陷,心理医生的结论是她有严重的心理障碍,但是由于沈雨爱不配合治疗,医生也无法进一步帮助她。   她父母请的是最好的医生,借助一些药物多多少少稳定了一下她的情况,她顺利考上了大学,之后出国旅行放松心情,然后在那个时候,遇上了顾易森,开始把她的病种下的恶果转嫁给他人。   沈雨爱对顾易森做的种种行为都是疯狂的,她是学校所有男生的女神,但是不包括顾易森,那个沉默的男人,对她的追求似乎从来没有动过心,他唯一的反应是躲避。这件事的可悲就在于他不能干干净净清清楚楚地和这个烦人的女人说“滚”,因为这是他欠她的。   他逃回了自己的国家,再次找回了自己的公主。可是,沈雨爱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找到了自己的堂哥,向柏余,告诉他,如果他能帮他一个忙,她就会乖乖接受治疗。   向柏余隐约知道这是错的,这对那两个没有任何过错的人来说不公平,每个人都应该得到幸福。可是他又想,属于沈雨爱的幸福呢?在她那颗骄傲的心里,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快乐。她是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是超越亲人的存在,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一起欢笑,他看着她病的越来越严重,怎能允许自己袖手旁观?   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是有条不紊地进行,他成为岳加南的上司,慢慢接近她,而沈雨爱也渐渐再次走进顾易森的生活,岳加南成功怀疑了,她伤心、哭泣,他成了安慰和保护她的骑士,其实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已经慢慢融入到这个自己一手制造的虚假角色中了。   沈雨爱知道顾易森不会决绝地推开自己,但是她需要一个催化剂,使得顾易森愿意和岳加南分手,她再次摊出当年那件事。那是顾易森的死穴,他不可能让岳加南知道,其实向柏余到现在都不晓得那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事。但是最后,顾易森成功屈服了,同时,他的厌食症和心理疾病再次复发。   向柏余听沈雨爱说过,顾易森的厌食症一度非常严重,她曾经看到他发病的样子,吃什么吐什么,她几乎以为他要撑不下去了,那时他让她读给他听岳加南写给他的信和情书,然后他一边笑一边落泪,硬是挺过了那段日子。   顾易森虽是自己的情敌,向柏余确是真心佩服他。向柏余想,他一定是非常非常爱岳加南,爱到愿意放手。这是非常不容易的,因为人总会费劲心思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会让自己感到幸福和愉悦,但是顾易森不一样,他宁愿自己痛苦,也不忍心她受折磨。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自己在岳加南心中的重要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沈雨爱抚了抚额,“我就不妨直接和你说了吧,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病。一个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应该不顾一切的努力。”   “你说的没错,但是这种努力的前提是,不伤害到其他无辜的人!”他的拳头渐渐握紧,要不是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堂妹,不是堂弟,他一定会忍不住揍他一顿……   沈雨爱的表情依旧骄傲,她的笑带着明显的轻蔑:“无辜?那我就不无辜了?那个女人做了什么?我又做了什么?我发誓,我爱顾易森绝对比她多!我可以为他做一切!”   “可是你不愿意为了成全他的幸福而放手。”向柏余的拳头渐渐松开,轻描淡写地说。他拢了拢西装,然后伸手,只是那手只停留在沈雨爱的额头,终究没有落下去。“我一直在麻痹自己,告诉自己雨爱还是那个小时候会跟在我后面追着跑的小丫头,她只是生病了,病好后,她还是她,会为了一只小兔子而哭,会把自己的零花钱给街头的乞丐,会为了陌生人的悲惨命运而哭泣……”   天空忽然又下起了雨,那雨很大很急,他们身上的衣服马上都被淋湿,服务员赶紧打了伞过来,说先生小姐可以去里面坐。   他们没有理会。   向柏余知道自己流泪了,但是他不知道沈雨爱有没有。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和纠结,雨水浸润了她的脸颊,发丝上的水珠滴滴的滑落。   然后渐渐的,他看清了。她在笑,先是轻轻的,后来越来越响,甚至不自觉用手捂住。他只是冷眼看着她,许久才冷冷开口:“你真是疯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把伞,撑起,然后拿出干净的纸巾,慢慢擦干脸上的雨水,好像只需要这几个动作,那个美丽优雅自信的沈雨爱就又回来了。   “你说的没错。不要试图和疯子讲道理,也不要试图挡我的路。我想得到的没人能抢走,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如果中途会遇到什么碍事的人,我会……”她的眼里泛出冷冷地光,顿了顿,然后从齿间一字一顿的说出那八个字,“……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已经写了这么多字了   下面的情节大致知道怎么发展,但是还没有列好大纲   今天先放个番外吧   其实写的时候有些毛骨悚然……特别是写到最后一句   我记得以前看过一部悬疑片,里面的女主角(?)也说过这句话   好像该交代的都交代的清楚了   还剩最后一个最复杂的环节了   写文还是很累的~   TT求支持加抱抱   晚安亲们~    ☆、第四十三章   从我受伤到现在,已经隔了半个月了,我自觉已经没有大碍了,呆在家里无聊,想去上班,可话才说了半句,我爸妈和顾易森就一致地否定了这个决定。   “由此可见,你脑袋还是不太清楚。”顾易森对着我森森地说,脸上还是温和的笑容。   我妈点头附和:“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昨天你不是去了小颖那里吗?你上司还特地打电话过来,问你的情况,让你好好休息,你们部里的事,不急的……”   我夹食物的筷子停在空中,然后收了回来,下意识看了看顾易森,然后偷偷呼了口气。唔……没什么反应……我当然知道那个上司不可能是江易泽,要是有天他真的做出这个举动,我估计会以为自己马上要被开了吧。其实向柏余在我住院的第二天就给我打过电话,我只是草草敷衍了几句,可能他也听出了我不想和他多谈,就说了句“好好养病”,就挂断了。   没想到,这个人会这么夸张,不知道从哪里搞到顾易森家里的电话号码,都打到这里来了。我有些汗颜,一边嚼着排骨,一边吞吞吐吐地说:“人家说的场面话,你也信。要是我哪天被炒鱿鱼了,你有的急……”   “不是我说……”   “岳岳,怎么这么和你妈妈说话。”顾易森及时止住了我和我妈的话头,对我说,语气有些严肃有些温柔。   泪……顾易森这个过河拆桥的家伙……我转头,果然看见我爸妈一脸赞许地看着他,默默点头。   他看了看我,眼里有些藏不住的小得意。   我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生活,有些完美得不真实。   而晚上,更不真实的事情就要发生了。顾易森上班之前就和我说,晚上我们两个在外面吃,我答应着,心里有些忐忑和激动,知道那件我有些期待有些害怕的事要来了。我妈下午的时候偷偷拉过我,和我说,今天一定不能穿的随意,求婚是大事情,小顾准备的那么费心费力云云的,我也应该给足他面子,化个妆,穿的漂亮点。   “要不你去外面找化妆师化一个?”   “妈!”我有些无力地翻白眼,“你虽然一直觉得我不修边幅,但是我好歹是职业女性,基本的化妆还是没有问题的好不好?”我想了想,嘀咕,“再说,你又知道我一定会答应啊……”   我妈听到这话,马上板起脸孔,用手指轻轻戳我的脑门:“岳加南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泪……我没说我不答应啊,可是我又不能告诉她这是我幻想了很多年的事情,只是某个你眼中的“完美女婿”完全不当回事而已……   事实证明,我到底还是个有少女情怀的大龄女青,对求婚这种事不能免俗的特别在意。然后用了一下午弄了个平时不敢尝试的烟熏妆,穿上了最好的衣服(怎么觉得自己像乞丐……),我妈看到最终结果,差点气疯,问我弄成人不人鬼不鬼是打算去吓死谁。我顿感受挫,但是转念一想,我妈应该是不懂得烟熏妆这种时尚的玩意儿。顾易森他是年轻人,应该、可能、也许,欣赏的来?   我猜错了。   我到达那家全市数一数二的贵的吓死人的西餐厅时,他已经到了。他今天穿的也很正式,是黑色的西装,罕见的打了领带,人虽然偏瘦,但看着还是很英挺的。   顾易森看到我,明显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笑了。   我大受打击,气急败坏地轻轻拍桌子,压低声音吼他:“好啦!我知道我很奇怪!你也不用笑成这样吧!”   他闻言终于收敛了笑容,然后低声说:“其实,偶尔换换风格也不错。”   这还差不多。   然后接下来一切就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吃牛排、红酒、浓汤、最后是甜点。我全程一颗心都提着,就怕他来个出其不意,也怕在某个事物里吃到戒指,然后被我神经大条地吞下去或是磕痛牙。   但是一直到最后,都没有什么插曲,除了中途遇到一个顾易森的客户,是个外国人,和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英文,我愣是没听懂几个字外,一切都很正常。   说不失望是假的,他可能也看出来了,吃完后帮我擦擦嘴,轻轻捏了捏我的手,笑言:“怎么了?不好吃吗?还是又要担心增加的卡路里了?”   我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我发现,不能对某件事情期待过大,有句话叫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真的是至理名言,我觉得我今天是彻底体会到了。   走出餐厅,顾易森拉着我的手,提议说去江边散步,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心情,但是看着他的眼神,很少这么温柔,一下子就沦陷了,然后点头答应。   很长的一段路,这个季节,江边冷,人不多,有的话也是情侣和卖唱的街头艺人。他把我的手握着放在他左边口袋里,用右手拿出口袋里的硬币和一张十元的纸币,放在艺人的铁皮桶里,那个老人对他点头笑着道谢,他摇摇头,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   我一时有些情绪感怀,往他身上更紧地蹭了蹭。   他的脚步忽然停住。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没有说话,只是转头对我微笑,那种笑是我从未见过的,灿若星辰,似乎一个表情就能发光。   我觉得握着我的手的那只大手一动,有什么硬硬的小东西碰到了我。他把我的手从口袋中拿出来,然后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变化,眼前忽然火光一闪。   周围的人惊呼,我抬头,下意识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   深蓝的夜空中,忽然出现了绚烂的烟花,那烟花只有一种颜色,我最喜欢的紫色。当我以为已经放完的时候,另一边又再次出现,天空被紫色弥漫,到最后,我觉得视线里全部都是烟花和那种颜色。然后我有些愣怔地低头看自己的手。   无名指上,银色的戒指,紫色的碎钻点缀着,和那烟花般好看……和不真实。   等我意识到自己哭了的时候,那紫色的烟花正做着漂亮的收尾,一个淡粉色的爱心在放大后慢慢消失。   顾易森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哭的这么惨,急忙帮我擦眼泪,我推开他的手,一边流着泪,一边呜咽着冲他喊:“哪有你这样的!连求婚都没有,直接就帮我戴上了戒指!顾易森你总是这样自说自话,你就从来都没有……”   然后我的话语被一个坚实的拥抱而堵住。   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轻说话:“我给你说‘不’的机会,不愿意嫁给我的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是看准了我才会这样把我吃的死死的。可是即使我心知肚明,也无法抗拒他。我这段路走了太久了,我们认识超过了十年,我爱了他这么久,我以为我会累,会在一次次失望受伤后不敢再向他伸出手,可是我错了,可能就算有两个十年,三个十年,我还是会选择认识他,爱他,因为他是顾易森,我找遍全宇宙都不会再次找到的那个顾易森。   他会认真地给我讲解物理题,他会用笔轻轻敲我头让我专心学习,会板着脸让我冬天不许穿打底裤,会严肃地警告我不许减肥,会在每个我孤单无助的时刻拥抱我,鼓励我……他爱我,却从来没有强迫过我爱他,甚至为了让我能更幸福地走向自己的人生,宁愿自己一个人承担病痛。他是唯一一个能看透我,了解我的所有不足,还能包容地张开怀抱拥抱我的人。   我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在他胸膛里,然后坚定地摇头:“已经是我的东西,我才不会还。”   我听见他轻笑。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差点撞到他下巴。“顾易森,你是知道我怎么样都不会说不的吧?”这些年我反正丢脸丢够了,也就豁出去了,“那你干吗还大费周章搞这些花样?很贵吧……”   十多分钟的漫天紫色烟花,还有这个戒指,那顿抵得上我一个月饭钱的奢侈的西餐……我想着就肉痛不已。   “嗯,不错,已经会帮我心疼钱了。”他摸摸我的头,一脸满意的样子。   我抽了抽鼻子,扁扁嘴:“还有花呢?怎么不见了?我知道你订的。”   “呵,你喜欢吗?可那个倒真不是给你的,我花粉过敏你不会不知道,我们工作室的助理小张要送给他老婆,又是第一次,我就让朋友帮忙选,顺道一起订了。”顾易森微微弯下脖子,刮了刮我的鼻子,眼睛亮亮的看我,“小鬼头,自作聪明了吧?”   我顿时无地自容,低头,不过片刻后,某人就把我捞到怀里,亲了亲我的头发,“走吧,聪明的老婆大人。”   ORZ……厚脸皮果然是天生的……   ***   回到家已经近九点了,照惯例我爸妈已经睡了,我们开门的时候声音特别轻,然而进门后,却发现客厅昏黄的灯是亮着的。   沙发上,我爸妈坐着,腰杆挺的笔直,表情有些严肃。我心里咯噔一下,“爸,妈,怎么了?今天还没睡吗?”   我妈低下头,叹了口气,别过头。我爸握了握我妈的手,然后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看看我,再看看顾易森,郑重地开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那位沈小姐的事情?”   我的眼前,仿佛一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可能有些仓促有些生涩,毕竟银家是木有被求过婚的人啊ORZ   然后我们顾先生果然淡定派有木有?这样都能骗到小姑娘真的是奇迹有木有?   这么温馨的时候沈小姐当然要来插一脚了不然不和谐了对不对?   最近的都太甜了我果然是亲妈   是时候虐一把啦哈哈哈   嗯就这样吧   我们明天见!晚安美人们~ ☆、第四十四章   “爸妈,你们别急,听我说……”我急着开口,然而顾易森马上制止了我的辩解,握住我的手,低声对我说,“岳岳,你先回房间。”   “我们家的事情,外人最好不要操心。”我妈冷不丁忽然冒出一句,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把把我拉了过来,之前对着顾易森的好脸色也化为乌有。   “妈!你这是干吗?”   我妈没理我,只死死盯着顾易森。   顾易森理解地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一瞬间的难堪和失落,他后退了一步,微微鞠了一躬:“那你们先谈。”然后走出了门。   这间房子里终于只有我们三个了,然而气氛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诡异。   “南南你坐下来,爸妈有事要问你。”我爸还算是正常,语气也和平常没有太大的差别,看着我妈急急要说什么的样子,白了她一眼,我妈皱了皱眉,终究是没多说。   我坐到他们对面,看着两双眼睛望向我,表情甚是严肃,即使是我的父母,我心里还是相当有压力的。我努力平复下心情,紧了紧拳头:“不管沈雨爱和你们说了什么,你们都不要相信,她不是个可信的人。”   我说完那句话,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结果是一样的,都是那种“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怀疑和漠然神情。   “爸爸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如实回答,之后的事情,我会自己判断。”我爸挺直了腰板,看着我的眼睛,问:“第一,你和小顾其实认识了很多年了,你们这几年一直瞒着我和你妈交往同居对不对?”   我想了想,然后沉默点头。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好。那第二个问题,你们一年前分手过,是不是因为沈小姐?”   我没想到我爸会这么直接,真不知道沈雨爱那个女人在他面前说了什么……“不是的!虽然当时她的出现确实是直接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因为……”   “好了,我只要听到这里就够了。”他打手势止住我的话头,“第三,小顾和沈小姐有感情瓜葛,而且已经很多年了?”   “那是沈雨爱单相思,顾易森根本连正眼都看不上她!”   “他看不上她的话,你以为他还真的看得上你!”我妈终于说话了,直接气得站了起来,指着我大喝,“岳加南,这回我和你爸这么支持你们,算是我们看走眼了!顾易森他是男人,却能拖着你这么多年都不和你结婚,而且心里还有别的女人,这种男人,条件再好又怎么样?你尽早和他分了,免得将来他不要你了没地方哭!”   她越说越过分,我听不下去了,站了起来:“你们根本就不清楚事情的真相!那个沈雨爱表面上看很正常,漂亮有礼貌得体的样子,我几乎能想象她和你们说所谓的“实情”时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但是你们不能因为这样就被骗,因为她是一个心理极度扭曲的人!很多年来她都用一些手段强迫顾易森和她在一起,逼他留在她身边,现在好不容易我们又能在一起,她这是蓄意搞破坏!”   说罢,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下,然后我爸率先开口,“那你告诉我,她用的是什么手段,小顾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   “她帮过他一个很大的忙。”   “什么忙?”   然后我沉默,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妈笑了:“岳加南,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不知道是你一直傻傻被这个男人骗还是他到了现在都不肯告诉你……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那位沈小姐哭的非常可怜,说她没有想到自己一直爱的人轻易就被别的女人抢过去了。我也没有想到,我的女儿,一直不肯去相亲,不肯交男朋友,却竟然愿意去做破坏人家幸福的第三者。”   “别说了。”我爸看着我,又看看我妈妈,厉声呵斥。   “我没有!我和顾易森已经相爱了很多年了,而沈雨爱只是个局外人!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懂,难道在你们看来,养育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就是这样不堪的人?她的话她的品质和诚信在你们眼里还不如一个之前毫不相识的陌生人说的?”我现在所感到的,已经不是之前的慌张,而是失望和愤怒,我忽然发现,原来这样的事情被理解是那么的艰难。   顾易森有太多的弱点和把柄在那个女人手里,我也有太多事情不知道,我爱他,我答应过他,选择相信他,所以我不问,但是我不知道,这会造成多么难以收拾的局面。   “你先去睡吧,这件事,我和你妈讨论过后明天再和你说。”   我摇头,轻笑:“我已经答应了顾易森的求婚,所以不管你们讨论的结果是什么,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要嫁的人只会是他。”   我爸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能理解他的这种惊讶,从小到大,我在小事上爱背着他们做,但是大事上向来是没有主张,他们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像这样明目张胆地违背他们的意愿,还是第一次。   我妈意外地也没有表现出特别激动,可能我刚才一席话对她有所触动吧。她只是叹了口气,“他是有病的人,而且是那种不知道将来的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个万一,你一个人要怎么过?”   我垂眸不语。   沈雨爱终究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她很清楚,父母都希望子女幸福,所以,哪怕她之前编造的谎言全部被拆穿,顾易森的病,也是不争的事实。   “他之前和我分手,一方面是因为沈雨爱威胁他,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病。我知道他的病并不比你们早多少,他从前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他很爱我,所以不希望拖累我。但是我心甘情愿,即使以后他会病的很重,我也愿意陪他一起承担那种痛苦,我知道我以后不会再找到另一个人像他那样对我好了。”我说完,走进了房间,留下他们两个在客厅,一片安静。   这天晚上我失眠了,一边一直留意着客厅的动静,到了很晚顾易森都没有回来,我觉得害怕。我过了一个开心和伤心交织的一天,情绪起伏太大,自己根本就适应不了,摸着指上的戒指,然后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   他始终没有回我。   直到早上的时候,我有些迷迷糊糊的睡意,然后忽然听到极轻的开门的声音,顿时就醒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衣乱着头发就冲到外面。   顾易森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但是看上去精神抖擞,正在关门的动作因为我的忽然出现停了停,他向我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微笑着示意。   我的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我扑到他怀里,什么都不说,就是哭,可又不敢哭的太大声,怕被我爸妈听见,所以格外压抑。   他的手轻轻抚着我的背,把我的脸抬起来,望向他。   “这是饿到了还是想我想的?”   “想你想的。”都到这份上了,我什么节操脸面都不要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往他身上蹭,“顾易森你混蛋,你是刚求完婚就敢彻夜不归还不回我短信吗?”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手机掉了。”他看着我,一脸无辜。   “我不相信……”我信他才有鬼,不过我并不打算和他计较,我估计昨天的状况而言,他的心情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这时,我爸妈正好从客房走出来看到我和顾易森这个架势,有些微愣,随后又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总算是没有了昨天的剑拔弩张,我的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一半。我只希望我昨天说的那番话对他们还是有作用的。   接着我们一起吃顾易森买回来的早餐,一切都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是我知道,很多东西都变了,因为沈雨爱,她回来了。这一次,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五章   接下来的几天,我爸妈都在忙着帮我准备订婚的事情。我没有想到他们动作那么快,之前还是态度强硬,决绝不答应的,转眼却连日子都挑好了。   我问我妈为什么,结果她淡定地瞥了我一眼,说,“既然你都决定了,我们哪能拦得住你?不然真的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和你断绝关系吗?”   当然,在这些环节里免不了的就是双方父母见面,说到这个我就忧愁,他们知道顾易森的妈妈去世,可是爸爸的事情,却一直是拖着,我只是帮他搪塞说他和他爸爸关系不好,再添油加醋说他爸爸很多事情上都不支持他云云的,说的我妈一心软,挥挥手,叹气,“可这结婚是大事啊……算了,反正时间还有很久,这件事就你和小顾安排吧,我也不逼你们。”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早前我就自说自话答应了顾易森爸爸的事情,我不能食言,而和顾易森说的话,绝对是没的商量的。我想了想,还是偷偷给他爸爸打了电话。   他爸爸显然没有想到我真的会打给他,电话那头语气是兴奋和迟疑的:“小岳,这件事还是先和小顾说了吧,瞒着他也不是办法,他知道了会生气的。”   我也担心啊,可是想到这是唯一修补他们父子关系的机会,还是心一横:“叔叔,您别担心,我会劝服顾易森的,他总不会为了这件事不和我结婚吧。”我生硬地开了个玩笑,其实连自己都笑不出来,电话里头的老人倒是配合的笑了两声。   之后,我经常干的事情就是白天偷偷和顾爸爸一起出去,讨论一些订婚要准备的东西。这些本来是我从我爸妈工作的份额中主动承担过来的,他们之前听到我要一个人做这么多事的时候还担心,没想到的是有了顾爸爸这个帮手,简直是事半功倍。   顾爸爸是典型的有钱人,而且认识的人很多,我们一起吃午饭去的都是高档的中餐厅。他不习惯吃西餐,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然后吃着吃着就会遇上个穿着得体华贵的熟人,和他打招呼。他介绍我的时候,说的是“儿媳妇”,脸上是带着慈爱的笑容,让人倍感窝心。   当然,我没有想到我也会遇到熟人,而且那个人还是陈远意。   我已经挺久没有见到她了,基于以前的一些事,我对她的印象还是不错,尽管有沈雨爱这一茬。顾易森说她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也很讲义气,在他发病严重的那段时间,一直很照顾他,还兼职做起了秘书。我当时听着心里有些酸酸的,说我也可以啊。然后他就用陈远意那无数个学位和头衔来压我。   不过这个女人看上去确实不像奔三的人,倒像个初入大学的学生。此时没有穿着职业装,而是软软的长款毛衣和看着就冷的短裤,下面是光溜溜的腿,看着就冷,不过嫩的几乎能出水。   “岳加南!”   她已经看到我了,我深知躲不过,就朝她挥了挥手打招呼,“好巧,你也在这,我陪客户吃饭。”   我脸不红心不跳,未免待会露馅,先把事情交代了,相信顾爸爸会理解我。可是这话怎么听着都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你看,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在一起吃饭,态度亲昵,而且那男的看上去就特别有钱,很容易让人想歪。而且陈远意好像、似乎、真的是特别爱遐想的人,因为我晚上回到家在书房逛论坛,顾易森就忽然进来,和我说到这事。   “我不知道,你还没上班,就要陪客户吃饭了?”顾易森笑得无害,我看着一阵心虚,骂自己是猪头,怎么忘了真正的重点呢!顾易森是谁?年纪轻轻的老狐狸!   我“呵呵”笑了两声,然后点头,委屈地看着他:“是的呢。我们的执行长是个超级无敌大变态,又不讲人性,把我们都当作工作的机器了!”   阿弥陀佛,江易泽我不是故意要这样骂你的……   然后顾易森长长的“哦”了一声:“我想也是这样,没事问问而已。陈远意那丫头脑子有问题,见风就是雨,下午给我打电话,硬是说我有被戴绿帽子的可能。”后面的话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泪奔,陈远意你不带这么坑人的啊!   幸亏我心里明白顾易森这种智商当然不会相信她的“推断”。可这事还是把我吓得够呛,我想了想,拉了拉他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我们现在的关系算是稳定了吧?”   “嗯。嗯?”男人扬眉,等着我的下文。   “这个婚是一定要结的是吗?”   “除非你反悔。”某人的眼神有些不太好了……   “那这个订婚宴和结婚宴我要请的客人……”   “随便你。”他莞尔,然后亲昵地捏了捏我的脸颊,“以后这种小事,不需要征求我的同意。”   哦。我冲他绽开笑容,虽然这张“免死金牌”怎么看都像骗来的,虽然我知道当他发现真相的时候还是会很生气,我还是非常高兴。   ***   其实最近顾易森一直是很忙的,他的工作室参加了一个很重要的比赛,那是个国际大赛,英文名字时一长串的,顾易森和我说了我就忘了。我是不了解那个比赛具体的情况,但是顾易森很重视他,他和我说,工作室之后的发展,它占了一个重要的地位。   他自顾不暇,对我每日缠着他要去上班终于是不胜其烦,大手一挥——放行!   说来这两个月我过得挺水,没好好上班,光就折腾着和某人的那些事了。然后用我们部跟我最好的小姑娘弯弯的话来说,就是“像个初恋时期的脑残少女”。   “我说要来看你,你就是不让。这头没留什么后遗症吧?别真成了脑残少女了……”   “啊呸呸呸,童言无忌。”我抬起手敲弯弯的头,凶巴巴地吼她,“我可是你上司!你就是这么迎接我的归来的?你就不会像老钱和真真那样,买好花和水果放我桌上吗,温馨点会死啊?”   弯弯闻言,翻了个大白眼,夸张的假睫毛一颤一颤的:“我可学不来他们那种阿谀奉承。”随即又端起嬉皮笑脸的表情,“这一摔,你们家那个心疼死了吧?”   我脸一烫……弯弯是公司里极少知道我和向柏余还有顾易森的瓜葛的,而且她是坚定的向柏余党,原因很简单,她狂爱欧美系的帅哥,况且自己BOSS是混血帅哥。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她嗤笑,然后又突然叹了口气,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我看这几天总裁都没有来上班,你们怎么样,有什么进展没?”   我这回忍不住了,用力敲她脑袋:“他是总裁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丫头估计台言看多了,一说话就洒一堆狗血。   “你这样说我很伤心。”   我转头,然后看见向柏余在身后不远处,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酷帅无敌的样子,脸上是做作的“受伤”表情。   我刚想说什么反驳,就见到一大群我们部里的员工正在进来,我心头一紧,然后淡定地走过他,然后轻声说:“有什么到天台说吧。”   公司的顶层天台是个放空的好去处,每当我心情不好了,就会去上面吹吹风,立马就会清醒很多,也会想清楚很多事。   “好了,你要和我说什么事?”我站的地方离他约有一米,不冷不淡地问他。   他的表情丝毫没有受我的态度影响,眼里带着星星点点笑意:“你记不记得我在上任仪式的时候,和你在酒店的观光台上聊过?那个地方,和这里很像。”   哪边像了?我知道他在瞎扯,但一定又是想到了些从前的什么事,气氛一时有些古怪。   向柏余可能看我表情有些尴尬,靠近了一步,“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事,也不会再和你做多余的事情,更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你不要怕,也不要躲我,可以吗?”他的语气有些恳求的意味,我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我怕我一说出来就是一些冲动的,和我之前所想的完全违背的话。   “那好,作为补偿,你可以问我问题,我一定都会回答你。”   我动心了。想了几秒,抬头问他:“你和沈雨爱是多好的朋友?”   “她是我表妹。”他的语气有些无奈,“我们从小就认识,关系非常好。”   “所以你愿意就这么毫无原则地帮她?”   向柏余没有如我所料的肯定,倒是摇了摇头:“她从小就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已经影响到了正常生活……”   我听了一半就嗤笑着打断她:“看得出来。这样的女孩子,家里是什么都依着吧,包括你?”   “她不愿意治病,你不能想象,她的病拖了那么多年,才终于答应接受治疗,条件是,我帮她做一件事……”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无法再说下去,而我也已经了然。   果然,威胁谈判和交易是沈雨爱永远的筹码。   其实我或许应该更理解他,因为当得知自己的亲人能够康复,一个人势必会采取一切可以采取的手段,要不是他现在还有愧疚之心,我根本毫无立场和他进行这场谈话。“那你知道,她威胁顾易森的,除了把他的病告诉我,还有她帮他的那个忙。你知道那个忙是什么吗?”我问完那个问题,感觉心脏要跳出来了,紧张兮兮地看着向柏余。   他回答我的是坚决的摇头:“虽然我们关系很好,但是这是我唯一不知道的事。”   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我答应他,不会再故意躲着他,会试着原谅他,可继续做朋友,暂时还不可能。他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转身和我一起走下天台。   分别的时候,我叫住他。   “我和顾易森,要订婚了。”   他漂亮的眸子猛地一亮,随即恢复平静。   “祝你们幸福。”笑容温暖如初。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要进入最后三分之一阶段啦~   TT终于啊……第一人称真的好捉急……   然后新文《极夜》已经开坑了,正在存稿中,预计存满8W发,   婚后文也是新的尝试呢,还请亲们多多支持哦   爱你们!   晚安    ☆、第四十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网络严打 所以中间有一段删了 不影响阅读~~   我和顾易森决定在订婚宴前回一趟我们的城市,去一趟母校,走一遍我们相识的地方。我们留在那座城市的记忆太少,但是太美好,这是在S市的五年都无法替代的。   于是这几天,我们和爸妈一起回去。我家不大,顾易森礼貌地表示不介意睡沙发,于是他换了一个住处后,依然没有床睡。   我主动提出带他参观我的房间,那是个小阁楼,都是很整洁。他坐在床沿上,拿起床上的大兔子和狗熊看了看,然后笑我:“我怎么之前从来不知道,你还喜欢这种小女孩的东西……”   “我难道不是小女孩吗?”我没脸没皮地冲他抱怨,夺过我的宝贝,抱在怀里,幽怨地说,“要是我在你那也把这些放在床上,会直接被你扔垃圾桶吧。”   顾易森闻言撑着下巴认真想了想,然后肯定地点头。   我正要嘟囔,他却忽然向我我伸开双臂,不容抗拒地说:“过来。”   我躲到他怀里,然后他搂着我,把脸埋在我的发丝里,深深呼吸。“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一起睡了。”他的声音哑哑的,带着一些别样的情绪,我脸一红,环住他腰的手臂更加紧了几分。   他说的暧昧,连呼吸都异常的热,但是我心里还是“比较”淡定。我们同床共枕三年,没有发生过任何少儿不宜的事,他最多也就抱抱我,亲亲我,其实很多次,我都觉得我身后的人的身体异常僵硬,我以为要发生点什么,可是最终也没有。顾易森说过,他会给予我充分的尊重,不会让不该发生的事发生。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睛有些红,带着一点血丝,在白皙的脸上显得分外显眼。我使劲往他怀里蹭,一边恶劣地说:“只要你敢半夜里爬进来,随时都可以……”   “小坏蛋。”他拍了拍我的头,“就让你先得意会儿好了。你要相信,好景不会长。”然后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   直到我妈催我第N遍,我才终于匆匆整理了一下,去吃晚饭。   看到我的礼服式连衣裙和精心打的丝巾结后,爸妈同时一愣。   “岳加南,你这身打扮是要去哪里?”我妈奇怪地问我,再看看一旁帮着摆放餐具的顾易森,“小顾,你和南南要出去吗?”   “我们要回趟学校。”我趁着顾易森没来得及接口的时候,赶紧说,“回母校当然要穿得好看点了,给小学弟小学妹们来个闪亮登场嘛!”我打着哈哈,心里呸了无数遍,什么“闪亮登场”……分明是临时起意,要不是顾易森给我没事干种了个草莓什么的,我也不用拿出我这条名贵的丝巾,编了这么个谎话。   这是我唯一的丝巾,我很宝贝它,一般不拿出来,我妈是知道的。   我偷偷白了顾易森一眼,然后看到他偷偷地掩着笑意,嘴角微微扬起。   哼……郁闷。   ***   吃了晚饭后,我们散步到学校,路程不近,足足有四十分钟。但是这四十分钟足够让人感叹,沿途的小吃街早就已经没有了,吃路边摊的日子似乎只是曾经的一个幻觉,现在那些地方被大片大片的绿化所替代。   这十多年经济快速发展,城市面貌一新,所幸我们这种小城市没有罔顾城市文化和美化,因而绿色是越来越多了。可惜我走怀旧风,不走环保风,见此景,只是不无遗憾地摇头:“以前我们总是偷偷地挑没人的时候吃王婆婆的豆腐花还有老张梅花糕,那个味道,真的是……人间美味……”   “你还好意思说。”顾易森瞥了我一眼,眉眼酷酷的,“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总是翘自习课,你就是不听……”   “对啊对啊,那叫气氛好不好!有一次吃的正欢就看到了教导主任,差点吓死我了,幸亏我们跑得快!虽然穿着校服,他也不认得我们是谁,哈哈!”   某人很是不屑,“哼”了一声:“他不认识你,但是认识我。我没有告诉过你,他之后还找过我,问了我很多次和我在一起的女生是谁。”   我不知道有过这个插曲,睁大眼睛问他:“那也怎么说的?”   “我已经不是学校的人了,你觉得我能怎么说。”   我:“……”顾易森你果真是狂拽酷炫……   到达学校大门的时候,大门只开了小小的一点点,我们刚要进去,就被门卫拦住了。   “大叔,我们以前是这个学校的人,现在想回来看看。”我说得很诚恳,可那个门卫怎么看怎么不相信的样子,我暗暗觉得无语,拜托,我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啊。   “不行!”大叔思忖片刻后给出了这么个回复,我大失所望。要不要这样,我们可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到这里的,难不成真的要打道回府?   我求助地望向顾易森,他的唇动了动,然后伸手,揽住了我的肩头,朝着那个门卫恭敬地微微弯了弯腰,礼貌地说:“您好,我知道这可能会让您为难,但是我们这次特地从别的城市赶回来,就是为了在结婚前来一趟初识的地方,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啊,结婚哦……”门卫微微惊叹了声,点点头,喃喃自语,“好像是挺配的……”他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但终究是松口了,“进去吧进去吧,我就当回好人好了。记得早点出来,学生九点半夜自修结束,当时候老师也下班了,这几天总务处的人在不停查勤,别让他们看见你们了。”   “谢谢大叔!我们一定不会给您添麻烦。”顾易森微微一笑,然后拉着我的手走进了校门。   走了一定距离,我确定那个门卫听不到我们说话,才对顾易森说:“其实吧,那个门卫,好像就是当年那个擅离职守,害了好多人因为打架被记大过的大叔……”   “嗯?嗯。他竟然还没被开除。”那场打架的始作俑者脸不红心不跳,回答地无比认真。   我没理他的厚脸皮,继续说:“不过仔细想想,要是没有他,我们也不会有那次相识。”   “但是即使没有那次,也会有那场篮球赛,我们还是会认识。有的时候,真的感觉,有些事,是注定的。”他拉着我的手有些凉,但是包裹住我的手,让人感觉特别有安全感。我看着他安静的侧脸,心忽然就平静无比。   夜晚的校园,凉风习习,有些稍稍的凉,除了那几栋教学楼,散发出温暖而明亮的光,只有我们走的林荫道上,有昏黄的路灯。偶尔走过一片小丛林,会看到一对学生情侣牵着手,在长椅上依偎。   “现在的孩子都那么大胆,真不像我们。”我禁不住感慨。   然后顾易森就笑了:“岳加南小姐,你当初的大胆可是现在或者以后的孩子都没法比的。”我知道他又在提从前我那个夸张露骨的连续N天的情书的事情,他从前也拿这事嘲笑过我无数遍了,可偏偏说的又是事实,我也没办法,只好用力翻白眼。   我们最后走到了操场上。我穿着裙子,奋力爬到主席台,然后冲在下面抱着手臂看我的顾易森兴奋地挥手:“我终于站到这里了!”   然后我看到黑暗中,他的笑脸,温和、温暖,那个笑容似曾相识。我想起了十多年前,我和他无数次说起我希望有一天我能站在主席台上主持运动会。那次我的语文老师有一个主持人推荐名额,我和一个女生都是他的课代表,我比那个女生成绩和各方面好太多,可是他把那个名额给了那个女生,只因为那个女生长得比我漂亮太多。我知道后就哭了,我一边哭一边和顾易森发誓说我一定会站上那个台,让大家都看到我最完美的样子,当时,他就是这样对我笑,温柔地说“好,你到时候,记得让我站在第一排。”   过去了这么多年,我的梦想成真了,虽然我的观众只有顾易森一个,但是他真的站在了第一排,带着同样的笑容,让我第一个看见他,他没有食言。   他从来没有食言过。   我忽然很想哭。   我在这一刻忽然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他能让我如此执着,即使他不要我了,即使他对我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我都无法控制地想他,我曾经一直以为那是我骨子里的卑贱,其实,那是一种更可怕的东西。   那种东西,叫作执念。    ☆、第四十七章   从我穿着礼服走进化妆室,到走到订婚仪式现场,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我走进酒店看到穿着白色西装冲我温柔微笑的顾易森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那段走向他的路,只有那么十几步,对于我而言,却如同隔了万水千山,我走了十年啊。我的眼睛微微发涩,心里苦叹,只是一个小小的订婚仪式,为什么就弄得如此感慨矫情,但是当我看到顾易森脸上相似的表情时,我觉得或许本该如此。   有多少曾经有着美好诺言的两人,经不住时间、空间和物质等等的考验,就那么分道扬镳了。而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终于是走到了这里。   订婚宴请的都是我们家这边关系比较近些的亲戚,期间也有一些人偷偷问我怎么不见男方的家里人,我只好再次苍白无力地搪塞过去。   我的心里是忐忑和焦躁的,顾易森这么观察力敏锐的人,不可能没发现。等我敬完了又一轮的酒,再次把目光放到门口时,他走过来,拉住我的手,笑着问我:“怎么了?脸这么红,头晕就不要喝了。我看你一晚上都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没事啊,就是……有些紧张……”我急忙把话接过去,望向他清澈的眸子,“倒是你,不许再喝了,你的身体不允许,不然又不舒服了。”这些天来,他的厌食症好了许多,吃饭几乎到了和我差不多的量,人也没以前那么消瘦了,我可不想让这个订婚宴毁了这些天我努力调理的成功。   “我知道了。”他掩着笑意,嘴角的酒窝却依旧明显,“我去一下洗手间。”   然后我看着他的背影,长长舒了一口气,再次望向门口时,却忽然感觉眼前一亮。我翘首祈盼了一晚上,终于还是看到他了。顾易森的爸爸。   爸妈正在招呼亲戚们,一片闹腾,所有人都忙着,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他的样子看上去有所顾忌,我提着长裙走到他面前,和他打招呼:“叔叔,我以为您不来了。”   他今天穿的也是特别正式,人也没有之前那般憔悴,他叹了口气,脸上却是慈祥的笑:“我确实有考虑过。可最后想想还是来了。大不了再让小森拒绝一次……”他摇摇头,语气甚是无奈,“不想错过他的订婚礼,他以后的生活轨迹……我都不想错过。”   我听着甚是感动,无论他曾经做过多么错的事,现在他只是个希望被原谅的、渴望亲情的老人。   顾易森很快就再次出现了,看到他爸爸的时候,神情倏然一变,他沉着脸走过来,看了看我,又死死盯着他。   “你不要生气,是我请叔叔来的,他真心想和你道歉,祝我们幸福。你们是父子,不管有什么误会,有什么纠葛,都是可以解开的……”我拉住他的衣袖,赶紧解释。   “你以为你是谁!”他的声音冷静得吓人,说出来的话却让我一愣,拉着他衣袖的手落下。他转过头来看我,眼神里是极致的冷漠,“岳加南,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你都没有这个资格。”   “小森,你不要怪小岳,她也是希望……”顾爸爸的眼眶有些红,他心里应该是难过的,却依旧试着为我解释。   顾易森把他试图伸向自己的手大力挥走,冷笑一声,然后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你,怎,么,还,没,死?”   “你太过分了!”那几个字,就如同一根根针扎在我心口,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感觉到眼里氤氲出湿湿的雾气,“他是你爸爸!没有他就没有你!”   这时顾易森的眼里已经因为愤怒满布了血丝,他倒退了几步,然后撞到了身后的柜台,他的手在那里撑了下,然后触碰到了红酒杯,他握住酒杯的动作有些虚弱,里面的红酒在一秒间就倒了,全部洒在他的白色衣袖上。“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我从来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他轻笑,那笑带着明显的嘲讽,“岳加南,原来你之前费尽心思说要请的人,就是他!你背着我见面的人,也是他!你为什么从来就不懂乖乖得待在我身边,为什么一定要触及那些你不该管的事呢?”   他的眼神里是慢慢的失望,我看着着实心惊,但此时我已经被他刻薄的话激怒了,不自觉就提高了分贝:“对!我什么都不该管!你生病了我不该管!你要分手我也不该管!你姐姐和妈妈怎么就去世了我也不该管!我……”   “啪!”   红酒杯被大力地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我被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不自觉一声惊叫,不可思议地去看顾易森。   他的拳头用力地攥紧,太阳穴上的青筋暴出,脸上是极度的愤怒。   此时,所有的声响都消失,那些喧闹谈笑的人都停下了话头,转向我们。我爸和我妈马上小跑了过来,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我们,问:“这是怎么了?”   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最先淡定下来的是顾易森的爸爸,他儒雅地微微弯腰鞠躬:“你们是小岳的爸爸妈妈吧,我是小森的爸爸,来晚了,真不好意思。”   “哦,是亲家啊。没事没事,能来就好嘛,我们之前也在说什么时候和你见一面。”我爸妈和他握手,然后随着他们攀谈,顾易森的脸越来越黑,终于在某一刻,走了出去。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居然就那么走了出去。   我真的快被气哭了,气急败坏地追了出去。出了酒店的门口,却不见了他的人。我发疯地打他电话,回答我的却永远是关机。   等到我终于放弃了,狼狈地蹲在路边时,已经很晚了。期间我爸妈打给我很多电话,内容包括他们和顾易森爸爸谈过,知道了以前的事情,他们能理解顾易森,但想法和我一样,希望他能回来,和他爸爸好好心平气和地谈谈。可是,我要怎么告诉他们,他失踪了。   我等了那么多年,却还是在订婚宴上,遗失了我梦里的人。   夜风很凉,我穿着露肩的礼服,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颓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一片混乱。我不再有之前的愤怒,我觉得害怕,我害怕可能他真的不要我了。我们从前冷战过很多次,他一直是那么的淡定,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生气,从来没有说出过这么刻薄而决绝的话。   如果我真的因此失去了他,我不知道,我该怪他,还是怪我自己。   他整整消失了三天,我频频给于一颖打电话,一打电话就哭。她和林琛一个星期前就被派出国参加学术会议,因此没有去我们的订婚现场,没有看到激烈和尴尬的场景。她只能安慰我说,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他怎么会因此放弃我?同时也毫不意外地把这个“小气”“钻牛角尖”的男人骂了无数遍。   但是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缓解我心里的疼。   第三天傍晚,我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这是我第二次接到这种电话,第一次是那场车祸,让沈雨爱出现的那场车祸,第二次,让她又再一次出现,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受伤者,不再是柔弱的样子,而是在我匆匆赶到医院时,就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病房外走道的所有人都震惊了,但是最震惊的绝对是我。我揉着火辣辣疼痛的右脸,瞪她:“你神经病啊!”   “我让医院打给你电话,就是为了给你这一巴掌!”她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伸向我,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把我往病房那边拖,“你睁大眼睛看看,里面的那个人,他用尽一切方法来爱你、来给你最好的生活,你带给他的是什么?除了无尽的痛还有什么!你觉得很痛是不是,那我就告诉你,他的痛比你多一百倍一千倍!”   她用力把我的脸推向病房门的玻璃窗,然后我忍着巨大的疼痛,挣扎着,在终于看清里面的景象时,停止了动作。   两个护士分别在身材瘦削的男子身边,拍着他的背,而男子扶着自己的腹部,剧烈地呕吐着,他一定很痛苦,因为他脸上的表情是纠结和狰狞的,他的眉头紧紧地锁着,手心攥紧成拳……   “顾易森……”我不自觉地喃喃,然后突然用力挣开沈雨爱,冲了进去。   离他那么近的时候,我才清楚察觉,他真得又瘦了,面色是苍白的,脸上满满的是痛苦和憔悴。   那两个护士看见我,互相望了望,然后走开。   我用掌心覆盖他的手背,有些心惊。他的手,好凉好凉……他看见我时,有些惊讶,却还是挤出一丝笑容:“岳岳, 对不起。”   离开三天后,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他虚弱地连话都说不出了,声音都是颤抖的。   “怎么会这样的……”我的眼泪簌簌下落,心疼地伸手去摸他的脸。   “这几天,你一定急坏了吧。我忽然……就不太舒服……好像一直在做梦,都没怎么清醒过,他们……不把手机给我……”他探身下来,用指腹轻轻擦掉我的眼泪,“我很后悔,那天,我对你说的话,太过分。”   我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只不停地落泪和摇头,用手捂住嘴才能抑制哭声。   他的身体非常虚弱,说了几句,护士就来催我出去让他休息。我走出病房,感觉身上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沈雨爱倚靠在墙上,旁若无人地抽着烟,眼神迷离,瞟了我一眼,冷哼一声:“断断续续昏迷了三天,什么都没吃,每天都吐的人还没死,很厉害吧?”   我压抑着心里强烈的难过,问她:“是他的病,复发了?”   “要不是这几天我都跟着他,正好被我看到他晕倒在路中间,夜深人静的,被车撞死了也没人知道……”她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又望了我一眼,“别这么看我……我本来打算好好去闹一场你们的订婚宴,倒是没想到都不需要我出现。”   我紧紧咬住下唇,不发一言地听她的下文。   “你倒是厉害,他爸爸,是我都不敢随便触及的禁区。你居然天真地妄想能让他们和好,还自作主张把他爸爸带到他面前。”她的眼神凌厉起来,在路过的医生又一次的强烈指责下,用力摁灭了手里的烟。   “我只是觉得,他们不必一直这样下去……如果我错了,我愿意和他道歉。”   沈雨爱听到这里,终于笑起来:“你说说看,那老头子都给你灌了什么迷汤,竟然让你到现在都可以用‘如果我错了’这种句式?”   我对她的这种说话方式和语气感到不爽,但是依旧把顾易森爸爸和我说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早就知道的。   “难怪。”等到我说完后,她一脸了然地点头,然后抬脚就走。   “什么‘难怪’?”我追上去,拉住她。   沈雨爱把我抓住她手臂的手指一根根往下掰,盯着我的眼睛,说:“顾易森爱的是什么样的女人呢?宁愿相信他是那种不念亲情、冷漠到极致的人,宁愿相信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也不愿和他坦诚沟通,在他真正需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你是说,”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他爸爸说的是假话?”   她摇头,眼里是轻盈的笑意,“是真的,可是你忘了问他,他的故事,应该没有说完吧?”她甩了甩头发,快速往前走。   “沈雨爱你说清楚!”   因为我的大喊,她的脚步猛地停下,她转身,离我数米之遥,对着我,然后我看到她的口型:我不告诉你。   她的表情是嚣张的,走路的姿势是嚣张的,就连最后抬臂竖中指的那个动作,都是嚣张到骨子里的。   于是我再也看不见曾经的那个温柔、文弱的沈雨爱。   有小护士看到我的脸,然后对我说:“我听说了走廊里的事情。那个小姐,挺厉害的样子哦。”她语气里有些惊叹,“有倒血痕,脸也是肿的,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其实我是没有心思管自己的脸什么的,我连自己挨了一巴掌这事情都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看着她很真诚的样子,感激地点头。   我不想我爸妈担心,只说找到顾易森了,我们和好了,现在在一起,今天就不回去了。我妈叮嘱了我几句,然后就答应了。   我确定他的病发作是因为他爸爸的事情,我不清楚个中缘由,所以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这么大。如果我早知道这样,一定不会这么轻举妄动。   所有的一切,他今天所受的痛苦,都是因为我。   我想到这里,难过的想哭,然后伸手去握他的手。   一定很难受吧,所以即使睡着了,打着营养液,也依旧微微锁着眉头。   我忽然觉得,一切,仿佛望不到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八章   第二天顾易森还是断断续续地醒来又睡过去,并且发起了高烧。我打了电话给陈远意,因为实在不知道到底该找谁帮忙了,她至少,还是很了解他之前的情况的。   然而,饶是她,看着顾易森躺在床上昏睡的样子,也不自觉皱起了眉。“从前他发病严重的时候,也没有像这次一样的。”她摇头,表情甚是严肃,问我,“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我把我们订婚,还有顾易森的爸爸,以及他失踪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她。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顾易森和陈远意关系这么好,他却不愿意把她请到我们订婚宴上,陈远意听完后,轻轻闭眼,呼了口气,然后缓缓睁眼,认真看着我:“顾,他要很认真、很勇敢,才能和过去道别。   旁人永远无法理解他的很多种行为,他的冷漠、他的纠结以及……他面对这一切需要付出的异乎寻常的勇气和苦痛。他是一个很谨慎、很封闭的人,我给他治疗了那么久,才能勉强稍稍打开他的心扉。   他的童年给他带来了难以消除的阴影,他父母之间破碎的婚姻给孩子的心灵震撼是巨大的,尤其是以此带来的他姐姐的事情还有妈妈的死亡。他虽然恨着他爸爸,但是他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有一次我在对他实行催眠治疗的时候,他提到爸爸妈妈吵架是因为爸爸认为妈妈有外遇,更不经意提到‘说不定儿子都不是我的’……   同样,他也恨自己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姐姐。小时候,他所得到的仅有的爱都是姐姐给的,姐姐照顾他、关心他,让他不至于生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绝望中,可是,当他长大了,姐姐发生那些肮脏的事情时,他却不能保护他,连她死去的时候都不在他身边。这无疑给了他强烈的心理暗示,就是他是一个罪恶之源,他身边的人都会因为他而不幸福。   他不敢承认,但是我知道的……”   陈远意的唇角扬起虚弱的弧度,“他不和你结婚,不是他不愿意给你幸福和承诺,除了他随时会复发的病外,他其实是很害怕的。他担心给不了你那些你所希望的,他从父母的婚姻里所感触到的,只有深深的绝望。所以在他内心深处,能给你最好的爱,就是能随时离开、随时放手的权力……岳加南,顾他……比你想象中更爱你。”   我捂着嘴巴,看着他安静闭着眼的样子,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错过了这么多的事,我以为是他辜负了我,是他吝啬那个最重要的承诺,是他不爱……但是我直到这一刻,才明白自己有多么傻。   “他发病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严重到要不停输营养液才可以。可是,即使是那个时候,他在接受治疗时和我聊天,聊的也都是你。他说他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可是他害那个人很难过。他问我,是不是每个他爱的、爱他的人,都不会得到幸福。”她说到这里,眼睛也微微红了,吸了吸鼻子,然后递了一张纸巾给我。   “偷偷告诉你岳加南,这个总爱装酷的家伙,其实是个性情中人。他藏了一本很小但是很厚的日记本,我只看见过一次,封皮很破,我随便翻了翻,半分钟不到就被他发现抢走了,那是他第一次用那么凶的语气和我说话。那本日记里,都是关于你的点点滴滴。”   记忆中,模糊想起有一天深夜,我醒来发现顾易森不在身边,爬起来经过书房,看见里面的灯亮着,顾易森在里面,手里拿着钢笔。我悄悄走近他,发现他在一本纸张微微泛黄的小书上记着什么,我刚想探下身去看,却被他发现,快速藏好,冷冷问我干什么。那时我还很委屈,说他怎么有这么多事都瞒着我。   顾易森,你看,你真的瞒了我这么多,这么多的秘密,多么多的时光。   我整个下午就在他床边看着窗外下雨,长久地发呆,盯着那雨的时间久了,眼睛酸酸的,我揉了揉眼睛,接着就听到一声轻咳。   顾易森醒了过来,对着我露出笑容。他躺了几天,面色憔悴,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冒出来,我愣了一秒,然后扑过去,用脸去蹭他的下巴。   “你睡了好久……”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问我:“你一直都在这里?”   我点头,心里酸酸的,语气也有些哽咽:“你发烧意识有些不清楚,其实中间你也是醒过的,你还和我聊过两句的。对了,陈远意也来了……”我起身,想去叫她。   “岳岳,岳岳……”他抓住我的手,打断有些慌张的我,“不要害怕。”   我转过身,沉默地看着他,让眼泪簌簌下落。“我怎么能不怕!你就一直这么睡着,都不理我,我很想问你,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也想问你,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我想像你道歉,我要和你说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鲁莽,自作主张……可是……你就是不醒!”   我越说脑子越乱,直到后面,他撑起身体来轻轻抱住我,我才感觉到一阵安全感。“我知道你会害怕,早就知道,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和我在一起,你未来可能会遇到很多这样的情况,甚至更严重的。岳岳,你承受不了的。”他尖尖的下巴搁在我的脖颈后,声音低低沉沉的,格外的压抑。   “我不怕!”听清楚他在说的,我一个激灵,马上放开他跳起来,“我发誓!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是不会离开你的!顾易森你不许随随便便不要我,我们是订过婚的。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去把证领了,再也不分开。”   我这辈子没有说过这么大胆的话,说完后,心情忐忑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眼里有不明的光,数秒后,终于粲然一笑,点头。   他的烧退了,晚上勉强喝了一点小米粥,终于能停一种输的液体了,之后和我稍稍聊了一会无关紧要的事情,就睡了。我本来想好奇一下那本日记本的事,但是看他实在太累,就没有舍得再闹他。   这两天我过得也不好,又是为他的病情担惊受怕,又要应付我爸妈和亲戚那里接连不断地询问,所以晚上等他睡下后,我一个人去医院的小花园散步。   走到喷泉那里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脚步自然地停下。   我对沈雨爱是心有余悸的,这个女人太可怕,那天在医院里给我的那个巴掌,用力之狠、速度之快,是我没有见过的,根本不容得我反应,我的脸到现在都是肿着的,顾易森刚才还在问我,我只好说是累了有些浮肿。知道了沈雨爱以前的那些事情,那种害怕和担忧就更加强烈了。   “你不问我他怎么样了吗?”我看着她就这么盯着我,什么都不问,心里有些莫名地慌,决定先发制人。   她穿着白色的毛衣和蓝色的格子短裙,梳着马尾辫,一派学生样,露出无公害的美丽笑容:“我想知道的事,没有不能知道的。”   “我不想再和你拐弯抹角。”我已经受够了她这种说话的样子,这样的腔调,我知道心里的那个最大的疑问,只有她能够解答,如果她不告诉我,可能我真的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我想知道顾易森消失的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欠你的,是什么?”   沈雨爱似乎早就料到我问这个问题,托着下巴假模假样地思考了一会,眉眼弯弯地反问我:“这是我最大的王牌了,你觉得我可能会告诉你吗?”   当然不可能。   她绝非善类,她爱了他那么多年,唯一可以把我挤开,待在顾易森身边的机会,怎么会白白丢掉?我一步步走近她,到离她半米的地方停下来,向她鞠了一躬,“求求你,告诉我,拜托了。”   我的语气不能再诚恳,背就一直这么弯着,上方一直没有动静,我抬头,然后看见她像一只猫咪一样慵懒而性感地伸了一个拦腰。“求我?你拿什么求我?岳加南,天上不会掉馅饼,我讨厌你,恨不得你死掉,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的话决绝,我的心蓦地一凉。   “不过,我不是个难说话的人。”她的语气忽然一转,“只要你肯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把事情的一切都告诉你。”   “我答应你!”我几乎没有考虑,那四个字就脱口而出了。   她有些惊讶地抬眉:“我都还没有说这个要求是什么。”她微微摇摇头,抿着唇笑,“果然是个鲁莽的家伙。”   我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别废话了!”   她没有被我的恶劣态度引怒,反而点头,然后盯着我,坚定地说:“我要你答应离开顾易森,永远不再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笑着朝她摇头:“你在说什么?在威胁过顾易森后,你又要威胁我了吗?”   “这不是威胁,而是一种交易。或者,当你听到了那些真相,你就会发现,这些事应该的,连交易都算不上。”沈雨爱明亮动人的眼眸望着我,“我没有开玩笑。”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听你说完后不会食言?算了吧沈雨爱,这些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再重要,也不会比可以和顾易森在一起更重要。”我转身,并不打算把这场无聊而没有意义的谈话继续下去。   我走了一步、两步、三步,身后都没有动静,直到我以为沈雨爱就那么放弃的时候,她清亮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如果,我告诉你,顾易森的母亲,是被谋杀的,那你还想继续听下去吗?”   我的步子陡然停住,我转过身看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不可能!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爸爸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我知道他妈妈是因为女儿因为自己而死而承受不住而自杀的。”   “其实你也没有那么笃定这件事吧岳加南?对不对?顾易森瞒你的事还算少吗?他爸爸的话你也不会是全信的吧?”   我被她的一连串反问问得哑口无言。凭良心说,她说得没有错。如果只是因为妈妈的自杀,顾易森会恨他爸爸到这种程度,期间一定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也是他们都不想说的。我想到了顾易森爸爸严肃却慈祥的面容,心里一紧,“杀他妈妈的人,是他爸爸吗?”   沈雨爱久久看着我,摇头,“我不知道。我在进入大学前夕到出国散心,在那个时候遇到了顾易森。当时他牵扯进了一起杀人案,他的母亲,被发现中毒死在家中。警方发现她吃的粥里拌了毒药。判定谋杀是肯定的,顾易森母亲独居,和他父亲离婚后又没有男朋友,可是当时有两碗粥,两副碗筷,其中一碗没有动过。而且如果她要自杀,就不需要这么麻烦把毒药拌在粥里。   能进入她家里,让她没有戒心地吃下那碗粥,一定是个和她关系紧密的人。首要怀疑的就是顾易森和他父亲,他们两个都因为顾易森姐姐的死或多或少地加大了对她的恨,这是个明显的动机。   可是顾易森的父亲可以提供不在场证据,而顾易森不可以。更糟糕的是,他在案发时间被看到去找过他母亲。   这是一场没得打的官司。当时检察官那边掌握的证据足以把顾易森的罪钉得死死的。   我遇到他时他母亲还没有死,但是姐姐要办葬礼了,他很难过。我有祖辈埋葬在那块墓场,那是一个雨天,我看到他穿着黑色的丧服,不流泪,只是沉默地低着头,嘴里默念着什么。他当时对着周围的眼神有一种鲜明的仇恨,哪怕是他父母来拉他的时候,他也是怨毒地死死盯着他们。后来所有人都走了,他还在那里。雨水淋湿了他的衣服,他也不管,然后我听到他放声大哭。   之后我心血来潮走过去,给他撑伞。他抬起头,看我,眼里没有了愤怒,只有淡漠。然后我蹲下来,给他擦脸上的雨水。   爱上一个人真的很简单,可能只是在我们再次对视,他说“谢谢”的那个瞬间,我就觉得,我这辈子完了。   我的家族泳有顶尖的律师团队,我把他们都请了过来,尽最大的努力帮他,但是即使这样,我也不能确定,他能不能脱罪。因为他那时的态度,是一种极致的冷漠和无所谓,而且他的父亲,那个在葬礼上说着对他有多抱歉的男人,试图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他。顾易森当时精神状况已经不对劲,几乎都不在乎自己的处境,但是对他父亲的这些行为,他应该是觉得震惊和绝望的。”   难怪,难怪他会那么恨他父亲,恨不得他死掉。我以为他是个这么冷漠的人,可是原来,一直是那个貌似和蔼的慈父,一步步将他残酷地推入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有大好的人生,我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不得已用了最后的一步棋。我虚构了一个人物,那个人是顾易森妈妈的追求者,是个心理畸形的人,因为长期追求未果,受到多次拒绝,而生出杀心。   我为了能让这个故事看上去真实可信,疏通了很多渠道,费了很大的努力。最后,终于把那个人送入了监狱,他被判了无期徒刑,现在还在服刑中。你不能想象,最后不停上诉告顾易森的人,就是他爸爸。”   “如果没有你,他是不是现在就不会在这个地方,而是在冰冷的牢房?所以,这是他欠你的,他永远都还不清?”我问沈雨爱,心里苦涩而失望。她为了他,到底是付出了那么多的,不惜违背法律和道德,而她那时,和他仅有几面之缘。可是,我不懂,为什么顾易森这种性格的人,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当时,不是已经心如死灰放弃做出任何抵抗了吗?   沈雨爱微笑,只是那笑,带着分凄凉:“不是永远。他说过,他会在某一天,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主动去自首,说一切都是他做的。而我的名字,永远不会出现在这个案子里。就像我,不曾出现在他生命里。”她脸上显而易见的泪痕,证明了她此时有多难过。我忽然有些同情这个女人,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本就是痛苦的事,而且,她是那么那么爱他。   “顾易森父亲的不在场证明是什么?”   我突然问出这句话,沈雨爱有些微愣,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然后说:“他的秘书能证明他当晚和她参加完一个商业宴会后回到公司一直加班到当天凌晨。”   加班?这未免太不可信了吧?不是说顾易森姐姐死了很伤心吗?女儿去世才几天,心情都还没有恢复过来,怎么还回去参加什么商业宴会,之后还加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雨爱看着我,嗤笑一声,“可是那个不在场证据太完美了。除了秘书之外,还有保安也能证明这一点。”   “可是他可以买通秘书和保安!”凭他那个时候的财力和势力,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收钱办事,虽然扛了一条人命,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出的钱够多,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   “那只是一种猜测,没有人能证明。岳加南,法律就是这样,有些条款存在在那里就是死的。”   我沉默,因为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我也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等那么多年,他在等什么呢,可是他从来都不告诉我,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沈雨爱说完,看了看我。   我立刻明白她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果断摇头:“不会是因为我。他那个时候,因为根本就没有想到我吧,毕竟……”我说这话没有任何怨恨的意思,甚至是非常心疼顾易森的,他经历了那么多难熬的日子,身边却没有一个亲人为他分担,唯一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人,还要把自己往那个火坑里推。   “可是,我还是输给了你。我以为,在一年多年你们最后的那次谈判中,我让向柏余阻止你和他见面,留给我时间重新提醒他我为他所做的,就能彻底把你们分开。没想到,我依旧错了。”她抚了抚额头,笑容有些无奈,“但是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执着了。我还是非常爱顾易森,然而我在看到他再次经历那些曾经的痛苦时,我觉得比我得不到他的爱更难受。我对他,慢慢地,竟然是越来越爱。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好胜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我这样,不顾一切地……”   “所以,其实你刚才,是在试探我?”我不明就里,“你原本就打算告诉我一切是不是?”我是不懂她究竟要试探什么,可一个大概我是知道了。   沈雨爱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说:“请你以后好好陪伴他,一定不要离开他,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要阻止他,不能让他去自首;这算是,抛开了所谓的法律、正义和公理后,对自己所爱的人的自私吧……”她说完,冲我点点头,然后再度转身。   我沉默了一会,冲她喊:“最后一个问题!在你内心深处,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不是无罪的?”我无法把凶手两个字说出来,用了“不是无罪”四个字,让我心里稍稍能好受点。   她回答我的是继续向前的步伐。   我有些失望地往回走,脑子里又空又乱。现在,我又知道了顾易森的一个秘密,同时也多晓得了一个他不肯和我结婚的原因。他是或早或晚,打算离开的人。他的心里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所以他才会这么累,如此冷漠地对待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对他温柔过。   但是他一直试着把最好的留给我。   回到病房,一个小夜灯还是开着,他的脸在暗暗的灯光下仿佛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手机短信提示音忽然响了起来,我一惊,看了他一眼。还好,睡得很熟,只是稍微皱了皱眉。   我打开短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看了看内容,已经知道了是谁发的。   【我问过自己无数次这个问题,但每一次都是一样的。我潜意识里,从来就没有否定过他有罪的可能。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十二月,天气已经冷得人一出门就打颤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寒气和似有似无的雪花的飘飞下,这种温度,我只想整天窝在开着空调的室内。顾易森很鄙视我这种缩头乌龟的行为,饭后一言不发地就把我拖出了门。   我的手放在他口袋里,整个人缩在他怀里缓缓挪步,脸根本就无法从他的毛衣里探出来。   街上人来人往,很少有人是看得见整张脸的,不是戴着口罩,就是用围脖兜地严严实实。我对自己忘记戴围巾的事情叫苦不迭,只能惨兮兮地抓着顾易森的兔毛围巾。   不知走了多久,我冻得都快麻木了,忽然感到脖间一阵毛绒绒的温暖。反应过来后,才发现是顾易森把他的围巾围到了我脖子上,绕了几个圈,暖意便开始扩散。   我抬脸看他,只能看到个线条冷硬的下巴。“你不冷吗?”   “再冷也比你把我围巾上的毛都揪下来好。”他语气不善,话冷得能掉冰渣子。   我撇撇嘴,什么嘛,围巾还不是我织给他的……可是这东西一到他那里,不出几天,地位就远远超过了我,他甚至都不许我碰它。   依稀记得有一天我在家窝在沙发里和他一起看电视时,一起围着这条围巾,然后他忽然和我说,他从前也有一条类似的,是他姐姐送给他的。那时为学业所忙,姐姐平时时间很少,却坚持每天都织一些,织了一个冬天,然后温暖了他很多年。我问他后来那围巾怎么样了,他那时苦笑了一下,说这么多年,就算再宝贝也已经掉光毛了,他把它藏在家里的一个箱子里,后来姐姐葬礼的时候被以为是她的东西,一起烧掉了。   他说,她是个很傻的人,以为男孩子和女孩子一样,也会喜欢粉红色……他“哈哈”干笑了两声,然后收住。我转头看他,发现他眼里有模糊的泪光。   我知道,他很想她。   顾易森说,他很爱他的姐姐,她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珍惜的人,所以他永远无法原谅他的父母。他曾经非常恨他们,但是其实有些事看开了,就不怨了。每个人都是以自己的想法看待世上的万物,以独有的意识存在,如果他是他父母中的任意一个,也不见得有多么明智。他可以不在乎他们怎么对待自己,可是他们导致了姐姐的死亡,是他不能够容忍的。   我也曾小心翼翼地问过他,那你妈妈呢。   然后他看了我一眼,只问了我一句,你是不是想问我,我到底有没有杀她。   我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像个忠诚的勇士般慷慨成词,说我超级、非常、极度地信任他。   他看着我,笑着摇摇头。   其实我是忌讳和他谈论这些事情,因为我知道这会让他想到很多不愉快的东西,而这些都是我不希望的,更重要的是,他的病还在缓慢的治愈康复阶段,陈远意说,心理方面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一定要让他保持好心情。   我为了陈远意这句话,豁出去地逗他开心,任他欺负,什么节操都不要了……   在我的悉心照料下,这两个月顾易森总算是长了些肉,没有太辜负我的一番苦心。他住院的时候我和他爸爸通过电话,没有指责他,我毕竟没有那个资格,只是告诉他,以后我不会为他和顾易森的复合做任何努力了。如果他是真心想取得原谅,就不会以这种欺骗的方式,就该还顾易森一个真相。   之后我们就失去了所有的联系。   我和我爸妈做了部分的解释,但是有些部分当然是要省略的。他们是善良和蔼的人,都表示理解,也对顾易森多了一分心疼,虽然我妈还是坚持让我再考虑半年,到底要不要嫁给他。顾易森很是赞同,说这到底不是一件小事。   其实经过那么多日子,我已经很清楚我可能会面对什么,也知道未来的路不会是光芒万丈的,但我也同样明白,我不可能改变主意。   一个人很难找到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人,能够走下去就更是缘分,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我不舍得放弃,更不会在他艰难的时候离开他。   手机忽然响了,顾易森把手伸进我的口袋拿出来给我。我看了看来电显示,久久地呆滞。   “怎么了?”顾易森奇怪地问我。   我感觉我的手在颤抖,我保证这不是因为寒冷。我哆嗦地按下接听键,然后开始说话,刚说了两个字,就感到了嘴唇也在颤抖。“程澜。”   “岳加南,你还好吗?”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婉,不冷不热,我听到的那一刻,差点就落下泪来。   我已经不记得我打了多少个电话,发了多少个邮件,每天对着那个灰色的QQ头像多久,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发送信息。我一直以为我在玩单机版,我因为她每天都看起新闻,看她那里的局势,我考虑过最坏的情况,可是我每天都在等……   我没有一天忘记过程澜。   “我很好。你呢?”我其实很难相信自己在和她说话,而且说的不是一些疯言疯语。我曾经在无数次的失望后对自己发誓说,以后再见到她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一定就是绝交。   她那里的声音有些嘈杂,过了五秒左右,我才再一次听到回复。“我们都好。我和齐晟,我们在半个月前重聚了,这里的战局很复杂,情况经常很危急,通讯也一直中断。我一到达安全地带就立刻联系你。”她顿了顿,声音罕见的慌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冰凉的脸忽然感觉一阵温热,我用手背抚了抚,然后发现我流泪了。“我怎么可能不生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紧张,我几乎都以为你死了!我们每个人,我,于一颖,林琛,还有以前喜欢你的那个男生……我们每天都在打探你的信息,我们失望了很多次,可是从来没有放弃过!还有你妈!你这次回来不许再和她闹了,她这些日子好像老了很多岁,她每天上午去公司,中午就回来,为了四处去寻找渠道找到你……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你为什么总是想着齐晟,难道其他人对你的好和关心你都看不到吗?!我……”   我越说越气,顾易森在一旁,抚着我的背,然后一边快速夺过我的手机,转身对着手机说了几句什么,还给我。   我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呆呆看他:“你按掉了?”   顾易森耸了耸肩:“信号中断。你不是不知道,那里不太平,她能联系上你就不错了。”   “你和她说了什么?”   某人拍拍我的头,拉起我的手放回口袋里:“不像你这么没脑子。这些有的没的回来再说也不迟,我问她现在大概在什么地方,那里的环境怎么样,新闻报道里的总是半真半假……她说没问题的话,还有半个月就能回来了。还有一个紧急联系人电话,你要不要记一下,我怕我等会儿忘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我听得却是目瞪口呆。   好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顾易森这种理性动物啊……而且……我狐疑地看了看他,他确定都没有记错号码吗?我可是一个号码分两段记也是会在十秒内忘光的人啊……   等他把号码都输给我,又看了一遍后自顾自点了点头,定定地说:“嗯,应该没错……我确定。”我终于还是佩服地五体投地。顾易森,果然还是我从高中开始就千人崇拜的大神。连记个电话号码都比我等凡人强悍。   我因为这件事情心情很好,知道程澜这个丫头肯定没有通知她妈妈,赶紧就给她妈妈打电话。电话那头不出意外的喜极而泣,激动完又马不停蹄地去托人根据程澜给出的信息去打点了。   唔,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忽然想,要是以后我也当了妈妈,我会怎样对我的孩子呢?要温柔呢?还是严厉呢?可是不管怎么样,总归是担心的吧。那顾易森呢?他会很爱很爱很爱……我们的孩子吗?   “在想什么?”他从厨房出来,倒了杯热水递给我。   我接过水放下,然后抱着膝盖猛烈摇头。打死我都不要告诉他我在想这种事情!我拿过抱枕,把脸埋在里面,不看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把脸抬起来,看他:“又想套我话……”   然后他张开手臂,冲我笑:“过来。”   我屁颠屁颠地扑到他怀里磨蹭。好吧,其实我很少撒娇,不过今天的气氛异常的好,人心情一好做什么都觉得很正常……   他把鼻子凑到我头发里,然后慢慢亲吻我的眼睛,鼻子,嘴巴,脖颈……一直往下,我忽然一个激灵,某天在我房间里的某件事忽然浮现在我眼前。   我刚想说“不”,他就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巴,认真看着我的眼睛,朝我的耳朵呢喃:“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 ☆、第五十一章   第二天我很晚才醒过来,转身摸了摸旁边,发现顾易森果然已经不在了。我伸了个懒腰,想到昨天的事情,心情有些郁闷。   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同居也几年了,估计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我们之间的关系仅限于拥抱和亲吻吧。他昨天说出那句关于孩子的话我是又惊喜又忐忑的,还有一些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哪知道,顾易森到最后,也只是和平时一样把我搂在怀里,规矩到不行。   他明明都已经呼吸紊乱了,我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某种渴求,可是他压抑地非常非常好,这种好让我觉得不舒服。   于一颖曾经对我说,你笨死了,顾易森那种死板的性格,你稍微努力下,生米煮成熟饭,他肯定不会撂下你不管的,最好怀上孩子,这样我保管他怎样都跑不掉了。   我很多时刻几乎都想去践行了,我现在是该庆幸我没那么做吧,不然一定是非常尴尬的。那个家伙,根本就不屑和我更加“亲密”下去。   这样,其实给我一种感觉,就是他随时准备离开。   在顾易森看来,我的脾气发的有些莫名其妙,以至于把早餐端进来给我吃的时候看到我臭着一张脸,就那么笑出声来。   “啊……张嘴。”他把鸡蛋三明治放到我嘴边,耐心哄我。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气鼓鼓地把枕头砸向他,背过身去,继续装睡。   我以为他会甩手不理我,或者干脆就发火教育我,哪知半晌后,我感到后背那里一暖,腰上有软软的感觉。顾易森已经从身后抱住我,对着我的耳朵呢喃。   “你放开我呀……”我听不清楚他说的什么,但是耳根痒痒的感觉慢慢就蔓延到了脖颈,很不舒服。   然后我清晰地听到顾易森轻笑了一声,他撑起身体,在我额头亲了一口,“小呆子,你再闹,我以后就再也不做早餐给你吃了。我们都不吃了。”   “你敢!”我一个激灵,推开他,冲着他嚷。   顾易森终于露出满意地笑容。   我心里还是不爽:“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不能就仗着我喜欢你,心疼你生病就这样威胁我。这样不公平!”   “好,你要公平对不对?”他沉吟片刻,眼睛对上我的,“那你要老实地告诉我,为什么又不开心了?”   他倒是直接……我别扭着,一开始并不想说,但转念一想,这种问题压在心里不好受,总归是要问的,便大着胆子问他:“我就是觉得……很没有安全感。你随时都有可能走的对不对?”   我说完紧张地看着他,等着他给我一个答案。   是或者不是,也好死的痛快。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这一次,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只要你不打算走,我不会再离开你。”   那句话就像一根定心针,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却久久不能说话。   “昨天的事情,不能再继续,因为我怕我收不住。我和你,和你妈妈,都要那个半年之约,你还记得吗?那是留给你思考的余地和权力,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欲念,就罔顾很多东西,这是不负责,你懂吗?”   他的话语太认真,说的太有逻辑,我有些吓到,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点头。然后到他身边拥抱他。   “我很清楚自己的想法,我现在很后悔,为什么当初要答应半年。半年好长,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是不会变的,是我和现在一样的心情。”我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这辈子,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那如果我真的……不能陪你一辈子……你会不会觉得很孤单?”   “我会觉得孤单,会觉得害怕,而且我会很想念你。但是我想过了,如果那些是和你在一起必须付出的代价,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顾易森,我已经受了太多的折磨,现在唯一能治愈我的,就是能和你在未来相守的这个恩赐。你不要再问我这些问题,不要再怀疑我的心意了好吗?”我说着,鼻子又是一酸,眼前的景象看得也不够清晰了。   他抬起手,帮我擦掉眼泪,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能再随便掉眼泪了。”   于是我赶紧收住眼泪,破涕而笑。   下午匆匆吃完午饭,我就厚着脸皮迫不及待地拉着顾易森去民政局注册。无奈挑着个好日子,里面的人有一大堆,吵吵嚷嚷的,像个菜市场。   后来里面的工作人员终于看不下去了,喊了一声“吵什么吵,要吵回家吵”,才顿时安静了,可情侣们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的,“要吵回家吵”这句话在这个地点、这个场合说,怎么看都是带着温馨的。   排在我们前面的那对情侣看上去年纪很小,那个女孩子个子矮矮的,梳着整齐的短发,眼睛乌黑发亮,拉着我叽叽喳喳地聊起来,问东问西的,不出十分钟,就差我和顾易森祖宗三代没问了。   当我三言两语说了说我和顾易森的恋爱史后,她感慨地说:“你们是学生时代就开始的哦……其实我和我老公也是啦!你们也真耐得住,到现在这个年纪才来登记!我们可是在高中那会就算着日子要多久能结婚呢!”女孩子说着,眼里满是骄傲,他旁边的男孩和顾易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两个人都是比较沉默的人,时不时冲我露出无奈又同情的眼神。   女孩说了快半个小时,才把他们的恋爱史说完。“怎么样?是不是很像偶像剧的情节?”女孩双手合十,眼睛里满是星星点点的幸福光芒。   确实,没有一点波折的爱情,完美的不像话。比起我和顾易森走过的路,他们真的是幸福到极点了。   不过可能有缺憾的爱情也一样美丽,而且,有的时候,有坎坷和挫折,才会更加坚定要坚持走下去的决心吧。   顾易森走到我身边,握了握我的手,冲我微笑,然后我也冲他笑。   “你看人家多甜蜜,你就知道每天嫌弃我。”女孩看着我们,拍了拍他男朋友的肩膀,撒着娇,语气是娇嗔的。   我偷偷对顾易森说:“我在她这个年纪,不会也是这样的吧?”我一向自诩虽然不是女神女汉子这种极端,但是还是非常女性化且非过分的那种,如果我以前真的也是那样的,还真的是……可能会引得顾易森起鸡皮疙瘩的。   顾易森托着下巴,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点头:“差不多。”   我白了他一眼,差点没吐血。   “好了。”他捏了捏我的脸,拍拍我的头,“你好歹也是小女生过的……到了这种年纪,也已经做不出这样的事了。”   他说得异常淡定,我气闷,这个男人真的是典型的不会说话。“那你是嫌弃我老了?你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没那些大学生青春活力无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难看像个黄脸婆?你……”   我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到最后顾易森干脆扭过头,不打算理我这个“疯婆子”了。好在排队马上到我们了,我暂且闭嘴了。   领完红本本后不禁感慨,说快也是快啊。我接过那本本子,觉得异常的沉,心中感慨万千。“唔……十年磨一剑……”   亏得我那么激动,顾易森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和表情,仔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地方出错,然后拉着我的手快步离开。   “顾易森,你这个人真的非常非常没有情调……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用‘新称谓’叫一声的吗?”我早就脸就了一张厚脸皮,果断非常直接地问他。刚才在民政局,前面那对情侣出来后,老公老婆叫得甜腻的很,我虽然知道顾易森估计会很淡定,不会那样,但没想到能淡定成这样。   “有必要吗?”他扬了扬眉,奇怪地看我,“老……婆?”他语气僵硬地挤出两个字,然后摇头“你不觉得,还是叫岳加南比较自然吗?”   我:“……”。   好吧,我懂了。其实他一般都是对我没有任何称呼的,哄我的时候叫“岳岳”,生气的时候叫“岳加南”。我举手投降,算是放弃了这种秀恩爱的机会。   不管怎么样,我现在是名副其实的“顾太太”,想到这个头衔,我觉得我做梦都能笑醒。   等一离开顾易森的视线,我就立马给于一颖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喜讯。她没有意料中的为我高兴,而是非常不爽,说我居然赖皮开挂抢在她前面。   “呵呵。我哪里敢?你都是准妈妈了。”我知道拿这件事压她总是没错,这个在一个月前被查出怀孕了的女人,现在说起这件事,总是吞吞吐吐,宣称“意外”什么的。不过想想先上船后补票这种事,林琛确实是干得出来。   不过也没什么大关系,就凭林琛对于一颖那份心,怎么可能赖债。我听说的版本是,林琛求了很多次婚,于一颖就是不答应。   “我算是看清楚你们了!”于一颖愤怒地挂断了电话,我估计林琛又要成出气筒了。孕妇的心情总是变化的厉害,于一颖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这段时间,估计有林琛受的。而且于一颖一直坚持,是林琛耍手段想以此拴住她。   “什么事这么高兴?”顾易思走进卧室,看我乐的打滚,把床上没叠的衣服都压皱了,仔细地叠好,“我和你爸妈说了,我们明天回家吃饭。”   我一下收住笑容。“你和他们说了?”   他点头:“不然呢?你打算瞒着?他们是你爸妈,是这个世界上你最亲的人。你从前已经为了我和他们撒了太多的谎了,以后……还是能坦诚就坦诚吧。”   我低头捏衣角。好吧,我又不是说不和他们说我们结婚的事,可是,用得着这么早吗?“我妈一定把我狠狠骂了一顿吧?”我心里还是很忌惮的,想到明天我妈可能出现的表情,就有些不寒而栗。   他笑着摇头,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二章   尽管知道“此行凶险”,回家的路上就在腹诽要怎么解释这件事,但是打开门看到我妈的第一个反应,还是扑上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附加一个响亮的“啪叽”亲吻。   “你这个丫头,都已经是别人家媳妇了,还像个小孩一样。”我妈把我从她身上拉下来,点了点我的脑门。   我心里一乐,看这个情势,好像不是很严重嘛。   我亲昵地拉着她的胳膊,冲她卖乖:“妈,你不生气啦?”   “生气!能不生气吗?”我妈瞥了我一眼,一边招呼顾易森往里走,回过头来说,“我闺女辛辛苦苦养这么大了,谁知道是个白眼狼,天天算着日子什么时候能逃出自家门,去别人家里呢。”   “怎么会呢!”我赶紧说,一边偷偷向顾易森使眼色,他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赶着去巴结我爸了。“妈!我从小就爱赖着你,也恋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其实我是舍不得你的,真的!”我冲她分外真诚地狗腿,好言好语把她捧上了天。   “好啦!”老人家叹了口气,“都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你什么?”她说着,眼眶有些红红的,声音也放低了,轻轻撞了撞我的手肘,低声说,“你自己选的路,以后就算是哭死,也是自己的事。”   我点头。“那你现在……”   “嗯?”   “嗯?嗯……真的不气了?”   在得到肯定回复外加一个超级灿烂慈祥的笑容后,我终于也能如释重负地露出笑容了。   顾易森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家伙,应该是第一时间发现了我们这边的局势变化,在饭桌上向我爸妈一本正经地表了表决心后,“爸”“妈”就叫了起来。我爸妈听着乐呵,也笑。我怎么看他们就更像一家人。顾易森你真是好样的啊,结婚后对我还是那个德行,连“老婆”都叫不出,对着我爸妈就一副阿谀奉承的嘴脸……   我心里甚是不爽,就去抢他的菜,他吃什么我就把筷头放在他的食物上面。   “嗯?”他挑眉看我,一秒后,我松手。然后再一秒后,他把那块鸡肉夹到我的碗里,还不忘“温柔”地说一句,“多吃点。”   “南南,你看小顾对你多好。你以后和小顾得好好过日子,不要总是耍小脾气,都快三十的人了,可得有个德性了。”我爸明显被灌了不少迷汤,竟然也开始教育起我来了。   这个时候我要是不点头答应就太傻了。   然后我斜眼,果然看见顾易森露出的一个森森的笑容。   切,你就装吧……   我们在家里一共就呆了一天,年末了总是特别忙,不管是我公司还是顾易森的工作室,所以我们晚上就要回去,下午的时候商量了半天关于婚礼的事情,最后定在来年开春。   回去的路上,我和顾易森讨论婚纱照,我是个怕麻烦的人,我觉得他应该更是,所以提议草草拍一下就可以了,我有同学毕业后就开了婚纱店,婚庆一条龙服务。   “你的同学靠谱吗?”顾易森不屑地挑了挑嘴角,“不要闹了,到时候效果不好,你以后还不得念死我。”   我扶额:“拜托,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个形象啊?”   “当然不是。”   这还差不多。   “是根本没有形象。”某人的语气,非常认真,认真到,我好想打他……   ***   早上我一到公司,就收到了通知,说公司临时更改了开年会的时间,匆匆地定在了晚上,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听说是执行长和总裁都有急事,被总公司急召,坐半夜的飞机,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在公司的时间挺长,这种情况从来没有遇见过,我们公司还是很注重年终总结大会这种东西的,一般筹备起来就要大半个月。这回准备了还不到一个礼拜,下午就听我们部门的人说总裁办的人都愁死了,说什么都没有准备,联系各部门部长和管理层的事情也没做好,估计这个年会会很糟糕。   在晚上开会的时候,这个“估计”幸运地成真了。   不过明显看得出来,向柏余和江易泽的心思都不在这个会上,从未有过的草草了事,对一些部门部长明显的应付性的工作总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饶是如此,还是从晚上七点开到了十点。等我收拾完东西准备走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到达地铁站赶上末班地铁肯定是没有希望了,我郁结,刚想给顾易森打电话,忽然想到他今天工作室通宵,应该是忙到焦头烂额,我再打扰他就太娇气了。   怎么办呢?同事里没有一个和我是顺路的,坐出租车回去好像是唯一的方法,但路途遥远,天又这么黑,我还真是有些害怕。到这个时候,我才后悔当年不应该一时偷懒没有好好考驾照,不然现在就不用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了。难不成真的要睡公司了吗?   好吧,其实也不是不行。   我想了想,开始往里面走。   黑灯瞎火的,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什么东西。   我抬头,然后对上向柏余的脸。他有些微微惊讶的样子,问我:“怎么回来了?落东西了吗?”   自从上次天台上最后的摊牌后,我们就直到今天才见面,我脑子里想到的还是他最后的那句“祝你幸福”,现在看着他,一时之间有些发窘。我捋了捋头发,摇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现在跟他的关系这么僵,干嘛和他说这么多?   可是向柏余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看我的目光有些威胁性。少顷,他轻笑了一声,“你作为我的员工,我作为你的老板,问这个问题应该不算侵犯什么隐私权吧?”   这个人也是个死脑筋,和死脑筋的人没必要死磕。于是我如实把话说了,他沉吟片刻,然后伸手就要拿我手上的包:“走吧。”   我愣怔,有些警惕地把包往身后拉,看他:“你干嘛?”   “不是回不去了吗?我送你啊。”他回答的顺理成章,反而用看神经病的眼光看我。   我可是没料到这一出的,赶紧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总裁你不是要急着去赶飞机吗?别为了我这件事耽误你,我的是小事啊……”   什么东西?我可没那么不识相,万一耽误了大事,我被炒的几率可是相当大的。   “得了,你别总裁总裁废话了,还真玩上瘾了?”向柏余有些烦躁地过来拉我的胳膊,往外拖,“难不成你真想睡办公室?我可听说我们公司,特别是你那层有过什么灵异事件……”   “停!你神经病啊,不要吓我!”我这时也顾不上什么上下级了,冲他嚷起来,然后他看着我的反应,满意地点头,“走不走?”   走……就走咯。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知道他的真的是急事,他的车开得比平时快些,路上接了好几个电话,回答都是皱着眉“你们先走”“我很快就到”“嗯,是急事”……我心里有些愧疚,想说些什么但是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气氛压抑了全程,到达楼下时,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向柏余下车,帮我打开车门,然后用手护住我的头顶上方,让我下车。   “谢谢你啊。”我冲他恭敬礼貌地鞠了一躬。   向柏余没有动作,就那么看着我,脸上面无表情。   他这样,搞得我不知所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懂他想干嘛。于是我试探性地问他:“总裁你不是,有急事吗?要不要……”   “说急是急……”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说不急,也不急。”   我吐血,这都什么和什么?   “岳加南,其实你路上一直很担心我会把你丢下来不管吧?”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还真是惊恐万分:“怎么会呢?总裁你人这么好。”   “你不要再用这个语气和我说话了。我知道我们回不到以前了,但是希望下次再看见你的时候,你不要把我当成敌人。”   “我没有。”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镇定,但是很认真。“我连沈雨爱都不恨了,这两个月来我想通了很多事,也成长了很多,发现以前在意的一些东西也不重要了。我知道很多事情其实都不需要耿耿于怀。最重要的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期待,都没有辜负。”   他微微一笑:“你的期待,就是能和顾易森在一起吗?”   我没有回答他。我不知道他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没有像我一样,学着放下。   但是向柏余似乎没有期待我会回答,只自顾自说下去:“我马上就要走了,这一走,可能就不会回来了。这个地方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些我想记住,有些我想忘记。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会忘记你。以后,我会提醒自己,不要再伤害身边的人了,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   他的话语太过真诚,我凝神听,心中感慨万千。   “一路顺风。”   他笑着点头:“看在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见的份上,能给我最后一个拥抱吗?”   我沉默半晌,然后走上前去,张开双臂拥抱他。   “再见,岳加南。”最后的最后,他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笑着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睛有些酸涩。或许直到这一刻,我才有些懂他。他不是坏人,他曾经做的事可能有些自私,但是归根到底,他是为了他在乎的人。如果是我为了顾易森,做的一定不会比这个少。他能回头、感到悔意、请求原谅,是因为他是个心存善意的人,这样的人,应该得到好的结局。   我回到家里,给他发了一个短信,告诉他,我已经原谅他了。   之后顾易森的电话就来了,问我有没有睡了。我听到他的声音,感到一阵窝心,老实和他把刚才的事情都说了,他听完没有说话。   “那个只是最后的告别的拥抱,你不会吃醋的吧?”   电话那头,顾易森轻笑,然后认真地说:“是,我吃醋了。”   我的心情从未有过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送走了我们的男二 太棒了……………… ☆、第五十三章   公司两大BOSS不在了,但是紧张繁忙的气氛并没有缓解。忙了一天没有停歇,只在中午和顾易森通过一次电话,听他声音能判断的出,他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自从上次的那个国际大赛他得了一个亚军之后,工作室比以前忙了几倍,我很是心疼顾易森。我和他说了很多次,他现在赚的钱已经非常多了,我也不少,他没有必要那么辛苦。可是他说,那是他的梦想,和金钱无关。   我自此之后就绝口不提此事,我这种为了生活早就把梦想什么的抛到不见踪影的地方去了,和他这种梦想家当然不能相提并论。   这几天我们没有时间买菜做饭,所以都是直接吃外面买回来的食物。我今天下班还算正常,五点,顾易森早上说他大概是七点回来。我想了想,感觉总吃外面的不放心,油腻的很,还是自己做比较好,就拖着疲惫的步子像个女超人一样去菜场买好了菜回家煮饭。   我回到家门口,刚想开门,钥匙还没拿出来,一阵风就把门吹开了,我有些诧异,里面有悉悉索索的说话声。我第一反应是顾易森提前回来了,可是他竟然没有和我说,我还有觉得不可思议。   走进去,说了声“你怎么已经回来了”,然后换好拖鞋定睛一看,发现客厅里,顾易森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交谈。   那个真的是个男孩子,非常年轻,不会超过二十岁,他身着格子的衬衫和休闲裤,头发是规规矩矩的寸头,看上去朴素整洁。看到我的时候显然有些局促,匆匆站了起来,说了声“姐姐好”,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   “你好。”我微笑,然后把目光转向顾易森,向他挑了挑眉。   他扬了扬嘴角,一副了然的样子。“这是穆淮,我们工作室新招的实习生。穆淮,这是岳加南,我太太。”   我被“太太”两个字逗乐,心情大好:“这样啊,我买了菜,今天穆淮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穆淮听了我说的话,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顾易森。   “其实我的意思是,穆淮今天可以睡在我们客房。”   顾易森的口气是已经决定好的,不容置疑的,我却依然觉得是我听错了。他的意思是,他要让这个孩子留宿在这里?这是顾易森会说出来的话吗?那个平时不欢迎任何人到家里来,只允许我爸妈留宿家中过夜的那个人?   饶是惊讶的不行,我还是点了点头,热情地招呼穆淮,他显然是个羞涩内向的孩子,还是有些尴尬,我把水果装盘放在他面前,然后帮他打开电视机,他才稍微把注意力放在了屏幕上。   厨房里,顾易森和我一起拣菜。   没等我问他,他就自己开始解释了:“穆淮现在上大三,马上就要大四了。他和我曾经是一个学校的,我也算是他学长。他家境不好,但是人很勤奋、踏实,又很聪明,接下来放寒假了,他回家一趟开销不小,我和他说会资助他,但是他还是选择来实习。”   “嗯……还有呢?”   他剥下叶子的动作一停,抬眼看了看我,笑出声来。“变聪明了嘛……好了,说实话吧。当初我认识他是在我妈那件事发生后,他的爷爷是我爸公司的保安,也是当年他不在场证据的提供者之一。老爷子是个老实人,我不相信他会因为一些钱就为我爸说谎。我去找他,他的样子看上去很为难,但还是告诉我了,他有一个孙子要养活。他们是从偏远地区来的,孙子还小,儿子媳妇都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照顾他,他身体不好,年纪又大,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工作,是我爸看他可怜施舍给他的。在他眼里,我爸就是他恩人,可是他没想到,他恩人最终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威胁他。当时穆淮体检出来身体里有肿瘤,开刀要很多钱,他们没有是山村来的,根本没有医保。他不能让孙子等死。”   “所以你最后还是默许了这种行为?”顾易森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但是我认识他那么久了,太了解他,他骨子里是极度的善良。   可没想他摇了摇头:“我当时去找他的时候非常生气,你永远无法体会我的心情。我的妈妈可能被我爸爸谋害,可是我爸爸却买通了别人想让我成为替罪羊。我当时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觉得很无助。但是我也知道,我不可能去劝服全力为着自己孙子的老人。我无法劝服我爸忠心耿耿的秘书,却可以让这个没有文化的老人闭嘴。   也是那个时候,由于我的愤怒,我做了我人生中最错的一件事。我把穆淮从医院里接出来骗他到一家私人医院,然后打电话给我爸说我已经劝服了保安大爷,他不会为他作证,而且他已经去了警局说出了真相。事实当然不是如此,他会回去质问老爷子,会打电话给警局,但是我事先已经把事情安排好了,这时候他们的争吵不会有任何进展,老爷子得到的消息是,我爸把他的孙子藏起来了。”   他的话到这里停住,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眉头微微皱起。我伸手覆盖到他手背上,拍了拍他:“你只是太生气了。”   “如果所有的罪过都能用‘生气’解释,那这个世界就没有罪人了。”他露出一个苦笑,“我不会想到之后会引发老爷子的心脏病,让他走得那么快,让穆淮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顾易森心中有愧,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情感,使得他恨自己、也对他爸的恨更深。“你后来应该是资助穆淮的吧?”   他听见我的话,眼里流露出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了?你想补偿他,这是正常的心理,所以我现在知道后觉得你把他留宿、安排到你公司实习,都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把手上的水珠擦干净,然后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就觉得我这么好?”   我点头。   “那你又要失望了。”顾易森压低声音,叹了口气,“这些年,我妈的事情一直压在我心里,还有就是当年沈雨爱找人顶罪……我到今天都在等一个机会,能够还我妈一个真相。我知道那天穆淮也和老爷子在一起,他一定也知道些什么,可是那个时候他太小,才十多岁,又是生病的状态,好像已经发了几天的烧了,他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信度,而且那个时候,我们国家的司法制度还不够完善。可是现在不同了,穆淮长大了,他在大学里的操行和课业成绩都非常好……”   “你还是希望他能作证,站出来让你爸伏法?”   “现在已经太晚了。这个时候,我不会再有这样的奢求,刑事诉讼时限都要到了,我甚至都不敢问穆淮,他记得些什么……可是我知道,老爷子有一本日记,那本日记也是工作日志,里面记录了当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他是认真负责的人,每一个时间点,进出了什么人,他都会记录。”   我心里一喜,问他:“那本日记现在在哪里?”   顾易森摊了摊手:“老爷子走之前,一定是把很重要的事记在里面的,因为那件事发生后他就把日子藏了起来,他留给穆淮的遗产不多,有一部分指明要等穆淮上完大学才交给他。”   显然,老爷子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孙子能安然无恙地顺利完成学业,和某个人达成了某种协议,而那个人,最有可能就是顾易森爸爸。没想到顾易森爸爸没有相信那本日记的存在,一直以为那是老爷子为了骗自己一直照顾他孙子编造出来的谎言。而顾易森却信了,他一直在等待那个时刻。   我忽然觉得有些心酸,问他:“等了这么多年,面对的依然可能是失望,你做出的一切努力都可能白费,真的值得吗?”   “其实有些事你做得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的,是不是应该继续,可是你就是这么做了……”他摇了摇头,露出微笑,“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懂。”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他伸手,反手握住我的手,把我搂在怀里。然后我听见他温和的声音,“我信。”   ***   穆淮真的是个非常懂事的男孩子,吃完饭一言不发地就去收拾碗筷,要不是我极力阻拦,他这个客人很有可能就把碗也洗了。   我在洗碗的时候,顾易森去楼下拿快递,穆淮忽然就走了进来,低声叫了我一声“姐”,然后问我要不要帮忙。   “真的不用,你去做你的事情就好。”我冲了冲满是泡沫的手,然后洗了个苹果,又从冰箱拿了一盒酸牛奶给他。   他接过食物,露出笑容:“谢谢。”   我以为他要出去了,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要走的迹象。“怎么了?还有事吗?”   他迟疑了一会,说:“你要和易森哥,结婚了吗?”   原来是这事啊……我点点头,“我们已经领证了,婚礼在开春,你到时候一定过要来哦。”   穆淮点点头。“易森哥,他是个好人,姐姐也是。”郑重地说完这句话,他才走出去。   我的动作止住,愣在原地,心里一时有些难以言喻的感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章   日子开始过得平和起来,我们慢慢习惯了忙碌的节奏,虽然我和顾易森有时一天只能在开始和结束时见上一面,但我已经不会有曾经那些很慌张的感觉。同样习惯的,还有穆淮的存在,他像我们的弟弟一样,有时又像管家,会常常帮着做饭,打扫卫生,我们偶尔出去逛超市的时候也一定会叫上他。   穆淮是个全方位突出发展的好青年,而且一点都没有时下小青年的浮躁。我瞅准了他好欺负的这一特点,常拿他开玩笑,说些“你们学校一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你吧”“我们穆淮比易森哥帅多了”等等,他经常是脸红的不行,然后说”姐姐你不要开玩笑了”。   我愈发觉得他这样的孩子应该得到好的结局。和顾易森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和他说,穆淮其实挺爱笑的,穆淮比刚来的时候开朗了很多,也会说几句俏皮话了。顾易森每每听到,脸上都会浮现隐约的笑意。可我知道他,那笑容后面藏着的是什么。   越是这样,他越会不忍心,等到那个必须得告诉他真相的时刻。   今天我们下班都早,穆淮提议去郊外烧烤。其实我是不想去的,因为毕竟这么冷的天,我一点都无法想象在冰冻的荒村野岭吃肉的幸福,可是穆淮几乎没有提过什么要求,我看着他那张真诚的脸,无视掉顾易森僵硬的面部表情,坚定地点了点头。   穆淮一下变得很欢脱,见此情景,顾易森的表情也终于缓和了。   再过两个礼拜,就将迎来年三十。我们也都要回家,在去烤肉的途中,我问穆淮:“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顾易森,沉默不语,低下了头。   “你是在担心什么吗?”我笑着问他,“这么大了还怕生?”   穆淮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们……都是一家人……我不是。”   闻言,顾易森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不是了?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柔和,仿佛全身上下都闪着动人的光辉。我一时有些呆愣,觉得说出这种话的顾易森,好帅……果然,有爱心的男人就是迷人。   “对啊,如果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们也过不好年,我爸爸妈妈都是非常好的人,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而且我们家过年不会有很多陌生人,最多就大年夜的时候去爷爷奶奶家吃一顿团圆饭。怎么样?”我看他一脸感动,但还是犹豫的样子,连忙添油加醋,“这个年长着呢,你一个人真的会无聊死的……而且……我们一回去就要锁门了,你也进不来……”   顾易森可能看我越说越夸张,瞥了我一眼,止住我的话头:“穆淮答应了。”   穆淮私自被做了决定,然后倒是一言不发了,默许了这句话。   心里的一块石头啊,终于掉了下来。   ***   我公司放假比顾易森工作室早,所以我现在已经可以一边嘲笑他是“魔鬼BOSS”,一边捧着热茶吹着空调在客厅看电视了。   前天得知程澜妈妈已经把事情都打点好,再过几天程澜就可以回来了,我心情变得异常好。她的通讯终于恢复了正常,于是我开始有事没事就和她发邮件。   于一颖回国前和她做的事情,现在变成了程澜,真是想不到。   程澜说她去了那里很久才找到的齐晟,之前的时光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光,她很怕他死了,可是当她终于见到他,完好的他的那一刻,她明白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说齐晟一定一反平常的温柔把你狠狠骂了一顿吧。   没想到程澜回了我一个笑脸的表情,说没有,她也没有想到,他给自己的是一个拥抱。齐晟没有说,但是程澜知道,他一定很想她。   齐晟之前已经打算放开程澜了,却在再次相遇时无法克制自己,因为他对她,有着极致的思念,极致的爱。   那是一种让人感动的、得之不易的幸福。   每个人,为了得到真正的爱和圆满,都要走很长的路,走过那段路,你才会知道,什么叫做“值得”。   顾易森回来看到我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吓了一跳,也不管穆淮在场,就过来抱我,亲了亲我的额头,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哆哆嗦嗦地抽了一下后,摇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就是觉得……程澜他们……好不容易的……呜……我们也是。”   顾易森闻言总算舒展开了眉头,瞳孔亮亮的,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他刮了刮我的鼻子,说:“小傻瓜。”然后拿手帕帮我擦眼泪,“不是答应过我不随便哭了吗?嗯?哭的难看死了。”   咳咳,虽然他明着在吐槽我,但是现在我坐在他腿上和他脸贴脸的举动实在和这话很不符合,而且此时室内还有一个穆淮,我意识到这一点,顿时不好意思了,赶紧挣扎着从顾易森怀里出来,冲着穆淮尴尬地笑笑,然后一溜烟躲到书房去了。   身后是顾易森细碎的笑声。“穆淮,我老婆……很可爱吧?”   ORZ……   ***   吃饭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前些日子想问,但一直没问的问题,憋得好难受……“穆淮,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正在专心吃饭的穆淮听到这话咀嚼的动作一停,显然被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   我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这孩子,还真是脸皮薄啊……   “你干嘛侵犯别人隐私?”顾易森递了一杯水给穆淮,然后瞪了我一眼。   “哪有!这个问题又没那么难回答?这都什么时代了,人家00后都在大街上光明正大牵手了,穆淮有喜欢的人有什么奇怪的。”我腹诽,就知道顾易森这种老古板无法理解……   没想他轻轻一笑,看了看刚缓过气来的穆淮,再看了看我,不冷不热地说:“是,对那些在00年代就能写几个月情书追人的人来说,是没什么……”   我愣了一下,然后恍然明白他又在损我,幸亏穆淮单纯,一脸无公害地看着我们:“这么……这么厉害的人啊……”   “是,她最后成功了,得到了她想要的爱情,虽然过程坎坷。所以穆淮,如果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也要勇敢地告诉她。”顾易森这句话讲得很认真,使得我不得不把刚才想反驳他的某句话咽了下去,还附和地点头。   穆淮微微一笑,看了看顾易森,郑重点头:“好,我知道了,易森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掉了一收 好沮丧TT ☆、第五十五章   完全在意料之中的,我爸妈非常喜欢穆淮。好吧,其实他们喜欢一切乖巧温顺安静的孩子,尤其在听到穆淮从小失去父母,之后爷爷又去世只留下他一个人生活的时候,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妈当场就要认穆淮做干儿子,弄得穆淮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   我赶紧止住这势头,把我妈拉开。“什么干儿子,人家比我要小近十岁呢,你别瞎掺和了……”   我妈还想嚷嚷“你是嫌我老了,你问问人家嫌不嫌……”就被我爸推到了厨房。   我朝穆淮无奈地耸了耸肩,摊摊手:“穆淮你别介意啊,我妈就是这种性格的人,其实她人很不错的。”   穆淮点点头,微笑:“我知道的。你们都是好人。”   我和顾易森同时被“好人”两个字再次弄得脸红不知所措,人家是很单纯的感激我们,可是我们对他,除了那表面的善意和隐藏的愧疚,还有更深层次的,就是他能透露给我们的那个秘密。   穆淮第一次来这个城市,我们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的。天气预报说未来两天都有大雪,因此当天下午,我们就决定带他好好逛逛这个城市。这虽然不是个很大的城市,但古风浓郁,充斥着江南水乡的味道。   但明明有很多地方可以游玩,顾易森偏偏决定去爬山。他最近的身体越来越好,吃的也越来越多,还能抽时间运动,所以这种事情根本不在话下。穆淮虽然不壮,但是体型匀称,再看看走路的样子,一看就是常年有运动的人。我就不行了,慵懒了大半个月,平时也是一直坐着,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好,胖了不是一星半点。爬起山来累得气喘吁吁,脚步重重的,没有多久就一屁股坐下来罢工了。   这方面,穆淮和顾易森一样过分,根本只顾着自己走都不管我已经落到了看不见人影了。我休息了十分钟才被发现消失。   顾易森和穆淮从山上往下走,看到我坐在那里苟延残喘的样子,不禁都笑了。   “岳加南,你再这样下去,以后只能碰到山脚了。”   我瞥了瞥顾易森,“呵呵”笑:“那你放心,我以后打死也不会再来找罪受了。”开什么玩笑?我这种运动白痴,几年来爬一次山,就已经不错了。我忽然想到上次在长城的惨状,简直不忍直视。我敢肯定,如果当时向柏余换成了顾易森,他一定不会管我。不过我这么说没有一点赞扬向柏余绅士的意思,那家伙当时就是想给我下套,所以什么都是装出来的……   顾易森沉吟了片刻,突然对一边的穆淮说:“穆淮,你觉得岳加南胖吗?”   我和穆淮同时震惊了。   顾易森真他妈不是人,所有有良心、爱老婆的男人都不会嫌弃自己老婆胖的吧!再说……我!哪!有!很!胖!   我期待地望向穆淮,哪知他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尴尬。   好了,我知道了,这样下去我们三个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这个时候,赶紧爬起来继续往前走才是不自取其辱的最好方法。   爬山爬了几个小时,我下山的时候真的是“爬”的,到了山下的餐馆,我连头都抬不起来了。饭菜浓郁的香味传来,几乎都能感觉到肚子在叫,我吸了吸鼻子,忍住没有动作。   “吃饭了。”顾易森轻轻拍了拍我的头。   我还是不想动,闷声说:“不吃,减肥。”   然后刚说完,就感觉到头上一阵的痛,很明显,有人拿筷子敲我的头,更明显,这人就是顾易森。我一下火了,抬头冲他嚷:“你干嘛!”   顾易森白了我一眼:,脸色暗沉沉的:“我说过了,不许减肥。”   “人生自由,不得干涉。”谁叫你说我胖。   “加南姐,女生有些肉才比较可爱。”穆淮开始了帮腔。   好了,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家伙找不到女朋友了,嘴笨的人怎么可能找到女朋友?!一方面刚才都承认我胖了,现在又说胖可爱!   “刚才爬山消耗了那么多的体力,如果你现在还不吃饭,等会可能会晕倒,我是忘了你高中的时候没吃早饭午饭上完体育课低血糖忽然看不到东西那件事了吗?”   我一愣,记忆快速定位到那一天,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我以为自己瞎了,在空无一人的教室大叫,急得哭了,要不是顾易森正好路过听见声音,送我去校医室,我可能会留下心理阴影。   这下我还是默默拿起了筷子,乖乖吃了起来。虽是小餐馆,但是在这个地方那么多年屹立不倒,里面的饭菜自然是异常的可口,我一吃就停不下来,到吃饱喝足才发现不小心又吃了对面那两个人的两倍。   可能吃的太快太多,过后就有些胃痛,一开始只是轻微的,到了后来就痛的走路有些艰难。顾易森有些担心我,让我坐在一家咖啡厅里,他去药房买胃药。穆淮站起来,拦住顾易森,说还是他去吧,让顾易森在这里陪我。   顾易森想了一会,点头,和他说了说药名,指了指路,就让他去了。   等穆淮走了后,顾易森做到我身边,一边帮我揉胃,一边看着我说:“以后吃饭吃的慢些,细嚼慢咽,双休日也不能因为晚起不吃早饭,我会监督你的,听到了没?”   他的声音罕见的动听,眼神也出奇的温柔,我被迷得七荤八素,稀里糊涂地点头,然后顺带和他道了个歉。   一切安好。   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也带着暖意,我看着对面眉眼清晰的男人,再想想刚刚那些事,忽然觉得生活开始变得真实和鲜活起来。我不是完美主义者,从前向往的幸福生活大抵就是这样,我们不需要总是和和美美,偶尔因为一些小事,柴米油盐等等,拌个嘴,发发小脾气,也不错。   等了大半个消失,穆淮都没有来。药房离这里应该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这么久真是太不正常了,无奈穆淮没带手机,也没想联系上。我和顾易森说你还是去看看吧,别迷路了,顾易森点点头,然后离开。   这一等又是十分钟,我等的有些心慌,正想打电话给顾易森,他的电话就先来了。   “穆淮出车祸了。”他的声音出奇的冷静,我听到的时候,差点没拿稳手机。“岳岳,你不要担心,救护车已经来了,我现在跟着他们一起去市中心医院,你可以过会到急诊部来,也可以先回家。”   “我马上过来。”   我结完帐,立马冲了出去,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往医院赶。   我在心里祈祷穆淮千万不要出什么事,他因为帮我买药而出车祸,我已经够内疚了,如果再有什么大问题,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顾易森,怎么面对他九泉之下的爷爷。   “师傅,麻烦您快一点!”我急得都要哭出来,出租车司机吹了声口哨,“小姑娘,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是现在急也没用,这条路限速,而且前面还堵车……”   我心里一凉,“那我下车!”   反正还剩一小段路了,我跑过去应该比出租车快。   我发誓,我这辈子没有跑过这么快,以至于当我到达急诊室门口,终于停下来,都要喘不上气了,喉咙里都是血腥味,打了几个恶心。   “小姐,你没事吧?你是来挂急诊的吗?”前台的小护士走到我身边,扶着我。   我摇头,抓着她的衣袖问:“刚才……是不是……有个出车祸的年轻人被送进来……他怎么样了?”   小护士还没来的及回答,就听到了顾易森的声音。“穆淮在里面抢救。”   “怎么会这样的?”我的泪一瞬间就涌了出来,走过来顾易森抱我,揉了揉我的头发。   “过马路的时候,有一辆大卡车开的太快,没有注意到穆淮,他被拖到了车底下……”他终于也说不下去了,喉头有些哽咽,“他一定会没事的。”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那么麻烦,穆淮也不会出这种事。”我真的是后悔死了,为什么我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为什么我就不能有一些安宁的日子?我终于明白,有那么多时候,我都是在自找麻烦。   顾易森一直在安慰我,说和我没有关系,卡车司机疑似酒后驾车,而且穆淮这么年轻,吉人自有天相。话虽这么多,但我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从某种角度来看,他的压力,应该比我更大。   我们忐忑不安地等了数个小时,期间手术室里医生进进出出,但是没有人停下来告诉我们到底怎么样了,而且我们绝望地发现,所有进出的医生护士的表情,都分外凝重。   我几乎无法想象如果最后的结果是不好的,我们要怎么面对。   但是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我们一直逃避地不敢相信。到了手术室的灯熄灭的那一刻,我们同时反射性地站起来,充满希望地走向出门的医生。   那个年过半百的医生,只是摇摇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器官损伤实在太厉害,你们如果有什么想和病人说的,尽快吧,也就那么几个小时了。”   ***   我们收拾好心情,打开手术室的门,看见插着管子,身边有各种各样仪器的穆淮的时候,差点再次崩溃。他的样子看上去和从前并没有不同,还是那么的干净,轮廓俊朗,只是苍白的脸色此刻已经毫无生气。   他吃力地张开眼睛,看到我们的时候,露出了和平时一样的美好的微笑。   我感觉一瞬间眼泪决堤,只能用手捂着嘴巴,背过身去,才能忍着不哭出声来。   那么好的一个男孩子,他的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已经要面临一个不该有的结局。不管顾易森如何安慰我,也不管此刻穆淮说什么,我都不能骗我自己,说这件事与我无关。我就是这个悲剧的始作俑者,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顾易森和穆淮说话必须凑到他身边,才能听到穆淮说的是什么。穆淮是个勇敢的男孩,直到现在,他都一直是微笑着的。   可能被他的话,或者是情绪感染了,顾易森慢慢也释放了凝重的表情,脸上带上了笑意。   “姐姐……你……不要哭。”穆淮望着我,我连忙擦掉眼泪,握紧他的手。   “对不起。”我不知道此刻,除了这三个字,我还能说什么。   他摇摇头,声音干涩飘渺:“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自己……加南姐和易森哥……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下去……你们……都很棒……”   “易森哥……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穆淮闭了闭眼,有些吃力地说,“我知道你和我爷爷的那件事情,我那时虽然小,还生了病,但是我是知道的……你需要的东西,在我这里,我把它放在了一个地方……你去我们学校找一个叫做‘梦予’的女孩子,她会把东西交给你……对不起,到现在才告诉你。   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对我的恩情,但是我始终无法忘记爷爷的事情,我对你,其实是有些恨的……但越到后面,我就越憎恨自己,居然有那些卑鄙的想法……”穆淮说到这里,停了很久,看样子,他已经很累了。   “累就不要说了。休息一会吧。”顾易森听到那话是无不惊讶的,可是此时没,穆淮的情况已经太过危机,完全超出了他对那件事的关心程度。   “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你要拿着那些证据,证明你自己的清白,那些东西的重要性,大的远远超过想象,易森哥你,一定要好好利用……”   穆淮说的很慢,很多,但是直到傍晚,言语一直是清晰的,我几乎都要以为他能躲过一劫。然而,当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看到病房里涌进的医生护士,还有门口顾易森皱着眉靠墙而站的时候,我知道,终于到了这一刻。   穆淮去世后,他的葬礼理所应当由我们承办。本是大好的过年时刻,谁会想到有这样的悲剧发生?我爸妈,还有于一颖程澜他们都来帮忙了,我也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次看到程澜,她的头发变长了,软软的垂在腰际,她看到我,柔和的微笑,然后我们安静地拥抱。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程澜拉着我的手,坐了下来。我们都没有叙旧的心情,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我说,等到事情都过去,我会告诉她很多的事。   经历了这些后,只想更珍惜身边的人。   顾易森这几天都不在,他只和我说穆淮车祸的事情有些蹊跷,现在他正在尽力调查,葬礼之后,他又憔悴了很多,他心里并不比我好受多少。因为毕竟他本来是想代替穆淮爷爷好好照顾他,可惜,终究天不遂人愿。   我再次看到他,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和我一起去一趟S市吧”,我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春假过后就要上班了,就答应了。不过倒是没有想到他说的是一起去找那么叫“梦予”的女孩子。   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孩,眉清目秀,身材姣好,听到我们说的话,脸上有些失落:“我听到穆淮的事情,也不敢相信,他是我见过最好的男生。”她低头,脸有些红,“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他,但是他很优秀,我时常觉得,我配不上他。我现在很后悔,有些话,来不及和他说了。”梦予的眼里积攒起泪水,我递给她一张纸巾,然后拍拍她的肩膀。   梦予说了句”谢谢”,然后从自己的储物柜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保险箱,打开保险箱,把里面的木盒子交给我们。   “梦予,穆淮愿意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你在他心里,一定是很重要的人。”顾易森对着她微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女孩,穆淮现在不在了,你更要加油。”   回程的路上,我和顾易森说:“我现在有些后悔,我们当初应该先联系梦予的,至少让她见一见穆淮吧。”   “他们还没有正式在一起,梦予以后的路还很长,现在这样,已经是减少伤痛的最好办法了。如果穆淮想见她,当时就会和我们说,我想,他也不希望她那么难过。”   我点点头:“你以前很多事情不告诉我,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顾易森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木盒子。   “你说这里会有什么呢?”他这句话像是在问我,但更像是自言自语,“岳岳,你还记得刚才梦予无意中说的那句话吗?”   我想了想,点头:“嗯。她说‘不久前前也有人要找穆淮,穆淮不在,我同学就让那个人来找我,我恰好在国外。是你们吧……’。”我回忆起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是说,除了我们,还有人也想知道这件事情,甚至是拿到这个盒子?”   顾易森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我几乎能确定,那个人是谁。”他摇头,看向我,眼里闪着不明的光亮,“这个盒子里,是我爸犯罪的证据,同时,穆淮的事情,我已经百分之八十肯定,是他做的。”   我心里泛起一阵阵凉意。那个看似和蔼的老人,居然真的会是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你打算怎么做?”   顾易森轻哼了一声:“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多更点 弥补下前几天落下的   这个文估计还有两三章结局   会有程澜和齐晟的番外   但是不会很长   就是这样 喵! ☆、第五十六章(大结局)   后来的一切发生的都很顺理成章,多亏了木盒子里不仅有老人的一份记录和自白,还有一盒录影带,十年前有录影带的公共场所就不是很多,他知道事情发生之后那份录影带一定会被拿走,所以马上去拷贝了一份。其实,老人从来没有想过要永远掩埋这个真相。   录像带里,是顾易森爸爸模糊的人影,惊慌失措的样子,还有从衣袋里掏出的一个小瓶子,看了看,像见了瘟疫似的扔到了垃圾桶,片刻之后又不放心,把它倒到了一个玻璃瓶里,放入了一些物质,摇了摇后,把液体倒入了下水道。   “老爷子只会有进出车辆的录像,怎么会有这些?”   顾易森的眼里微光闪动,他疲惫地扶了扶额头:“我爸是个谨慎的人,所以在他的办公室也会有监视器,当然,这些只有保安处的队长才能看到,队长不是个负责人的人,经常不在,就会让老爷子帮忙做些事情,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才拿到备份的吧……”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忍不住感慨,事情过了那么久,顾易森其实也只是为了给他母亲一个真相、 一个公道而已,他现在最在乎的,应该是穆淮的事吧。   顾易森说,那个卡车司机收了别人的钱,才会守在那里去撞人的。“我找人调了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发现车出现的时候太蹊跷,分明是一直跟着我们,等着穆淮。那个司机胆子小,一吓就全都说出来了。”   想想顾易森的爸爸也是个可悲可恨的人,每次都是通过钱财去收买别人,没想到却始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三月,顾易森正式起诉他爸爸,由于证据充足,被告的多项罪名成立,被判无期徒刑。   我永远无法忘记法庭上他们父子对峙的眼神,顾易森是极致的冷漠,他爸爸是悔恨交加,只是经过了那么多事,我根本分不清那种悔恨是真的还是他装出来的。   毕竟,他若是真心悔过,怎么会想着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再去伤害无辜的人呢?   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几天后,他请求见顾易森一面。   “你觉得我要去吗?”去结婚的礼堂最后一次踩点的时候,他牵着我的手问我。由于这些事情,我们的婚礼延后了好多天,现在每天的节奏都很紧张。   “如果你想彻底和以前告别的话,就去一下呗。如果你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就不要去了。”我对他们之间的事是真的不敢多言,我是个局外人,里面的很多东西,只有当事人能感受到吧。   “说了等于没说。”顾易森白了我一眼,点点头,“嗯,大体都可以,流程今天晚上会再让我们确认一次的。”他搂着我的肩,往外走。   今天是个美好的一天,阳光灿烂。一个星期后,就是我们的婚礼,我默默祈祷到时候的天气一定要像今天一样好。   礼堂外是一片绿色的大草坪,有很多身着婚纱礼服的新人在拍婚纱照,眼里脸上都是幸福和甜蜜。顾易森和我并排沿着草坪走,谁也没有说话。   高中的时候,每个周末的午后,我们也在这样的一块草地上吃完午饭,然后一起走着的。那个时候文艺情怀泛滥,只想这么一直走下去,但其实心里是没有底的,对未来,更多的是看不清。   好不容易,我们走到了这一步。经历了那么多的分分合合,很幸运,此刻还能携手。   “你在想什么?”顾易森忽然开口,歪过头看了看我,眉眼间有明显的笑意。阳光跳跃到了他的睫毛上,看着整个人格外的明媚鲜活。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挺不容易的。”   他闻言“哦”了一声,踢着前面的石子走着。   走了一会,又忽然停住。   “怎么了?”   “岳加南,我喜欢你。”他看着我,目光灼灼,郑重其事的样子,把我吓了一跳。   惊吓过后,我哭笑不得,假装板起面孔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干嘛忽然说这个?”   “觉得欠你一个表白。”他少有的温柔,伸出长长的手臂搂过我,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就在我的耳边,“我一直都不敢相信,真的有一个人会陪我走到这里。我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法得到幸福和爱的人,我父母的婚姻让我对自己未来的爱情丧失信心,我觉得只要有我姐姐陪着我就可以了,我根本不需要那些会带给我折磨的东西。我从来不相信宿命论,可是遇到你,却让我相信是命中注定的。   你总是怀疑自己,或者觉得自己不好,但是岳加南,你不明白,你带给我多大的奇迹。我们一起度过了很多难关,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刻,你都没有放弃过。你虽然很爱哭,又情绪化,却是那么真实……”   顾易森啰哩啰嗦说了一大堆,我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可是作为一个性情中人,还是忍不住哭了。   “你从哪里学会这种甜言蜜语的啊,好恶心……”   我显然是爱到深处自然黑,没想到顾易森皱了皱眉头。“被你发现了吗?真的这么逊?果然不该相信林琛……”   我:“……”。   我忍不住一头黑线。林琛!林琛你到底要把我家顾先生带坏到什么程度?!友尽!祝你未婚爸爸一直当下去!   ***   顾易森最终还是没有去见他爸爸,他说有些事希望可以慢慢忘怀,他已经不想再听那个人的任何谎言和解释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会按自己的想法做出最终的选择。   我爱这个人,所以我尊重并且相信他的每一个决定。   我以后还是要陪着顾易森做各种各样的生理和心理治疗,所幸这件事过去后,他的病情好转很快,现在拥抱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结实的肌肉。我对这个进步感到很满意。   婚礼过后,我把我的小居室卖掉,顾易森也把他的卖掉,重新置办了一个新居。那个新居离于一颖家很近,因而常常就可以那么聚在一起。林琛和于一颖都不会做饭,再过几个月,于一颖孩子就要出世了,林琛着急,他们家更着急,请了很多人来照顾她,我们因而可以常去蹭饭。   这些都是幸福的时刻。   程澜和齐晟在一起,笑容变得特别温柔,只是偶尔看着于一颖突起的肚子,会有些失神。程澜是在想她曾经掉过的那个孩子。   每次这个时候,齐晟就会安慰地搂搂她的肩,两人对望一笑。   然后我和于一颖同时“呕”一声。   程澜和齐晟是最腻歪的,主要原因当然是齐晟性格较为温柔,程澜也不是我和于一颖两个疯婆子。   不过不管是哪种爱情,哪种相处模式,我们终归都是收获了圆满。   为了得到一些想要的东西,我们会走很多路,中途或许会艰辛,或许会流泪,但是只要我们坚持走下去,就会有所得。而这些得到的,是给相信爱情的人最好的礼物。   (全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  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标准的HE!   之后会有程澜和齐晟的番外。   感谢看到这里的亲,第一篇文,不知道是第一人称还是故事架构的问题,数据比较难看,   但是荔枝依旧衷心感谢每一位的支持,这些是我写文的动力!   如果存稿足的话,再过半个月左右,会开新文《极夜》,是婚后文。文案什么的已经出来了,大家可以去看看哦!   我们明天见!爱你们! ☆、番外:波澜盛世1   印象中,程澜自打记事起,就只有齐晟一个人的存在。对爸爸妈妈也是记得的,但是远远没有齐晟来的真实。她只知道妈妈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笑起来明媚动人,可是她对着爸爸的时候却从来不笑。爸爸是海军军官,常年不在家,偶尔回来,很奇怪,妈妈明明很想他,却依旧会很冷很冷地对待他。   程澜觉得自己自小应该就不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不然怎么会不爱每天照顾自己、朝夕相处的妈妈,反而更爱一年难得见一面的爸爸呢?   爸爸抱着她的时候,总是会叫“我们家澜澜”,然后用他的硬硬的胡茬摩她的脸,然后她高兴地咯咯笑。可是转过头,看见的却是妈妈瞪着自己。   再后来,她就常常看见妈妈带一个陌生的叔叔回家,他们会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牵手,妈妈以为她没有看见,可其实她开着自己房间的一条缝,看得一清二楚。   那时她才不到十岁,但是一些事情,她也懂了的。比如说,爸爸很喜欢妈妈,妈妈却不喜欢爸爸。她为爸爸感到难过。   到程澜十二岁的时候,妈妈终于提出了离婚。其实爸爸已经能想到这一天的到来,可是真正收到妈妈的通知时,他还是想努力挽回。   程澜时常想,爸爸为什么这么傻呢?妈妈明明已经不喜欢他了,她更喜欢那个脸长长的叔叔啊。可是正因为爸爸那么傻,他也不会为了急着赶回来,在做任务的时候匆忙间发生意外而去世。   她觉得爸爸没有任何的错,一切都是妈妈的错,是妈妈,背叛了爸爸,害死了他。   所以当法院理所应当把她判给妈妈后,她在法院门口,挣开了妈妈的手,走向了那个陌生的男子。她说,她不愿意和妈妈一起生活,如果妈妈逼她,她会逃走。   其实她也不认识那个叫作齐晟的叔叔,只是常听爸爸提起,说是他的结拜兄弟,那个叔叔比爸爸年轻很多,长得很好看。在那次任务中,他也受伤了,伤得挺重,以至于不能再回到部队里。爸爸临死前,交代过他,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女儿。   自从之后,她就和那个叔叔一起生活。他说爸爸的结拜兄弟,她就叫他小齐叔叔。小齐叔叔比她大十多岁,退伍后,继续选择退伍前的行业,进入了医学院深造,虽然本身也很忙,但是他把她照顾得很好,可以说,比妈妈上心多了。慢慢地,程澜对他从一开始的陌生戒备,到了后来渐渐当成了自己的亲叔叔,几乎无话不谈。   齐晟很细心,会记得她的生日,会准时参加她的每一次家长会,会耐心跟她讲解不会的题目,她偶尔考试考砸了,他也从不会骂她,而是会和她一起分析原因,鼓励她一定能做得更好。   程澜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又惊慌又害羞,吞吞吐吐和齐晟说了之后,惊讶地发现,那个向来面对什么事情都心平气和,得心应手,无所不能的小齐叔叔竟然有些脸红。他先让她平静下来,然后打了个电话,过了不久,就有一个姐姐拎着塑料袋来了。那个姐姐不是很美,但是很温柔,她帮程澜把卫生棉贴在内裤里,给她泡了红糖水,嘱咐她一些事,然后抚了抚她的头。   可是程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抗拒,始终一言不发。   齐晟笑着和那位姐姐交流了很久,送她出门的时候,细心地帮她拿衣服披上,然后让程澜来送送她。程澜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看了看他们,低下头,没有说话。   “小澜。”齐晟又叫了她一声。   程澜这才抬起头,说:“姐姐再见。”   然后两人就笑了。齐晟说:“应该叫阿姨的。”   “哎,齐晟你干嘛?我这个年纪就不能叫姐姐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人家小姑娘叫你叔叔,叫我姐姐你不平衡!”   齐晟不禁失笑。   程澜就这么冷眼看着他们亲密的互动,感觉手心更加凉了。齐晟出门后,一个多小时才回来,回来的时候看见程澜还是保持那个动作,皱了皱眉头。   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握了握她的手,问她:“还是很不舒服吗?手这么冷。”   他的手掌很宽大,包裹住她的,可这次程澜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感到窝心,而是很快抽出自己的手,点头。   齐晟立刻有些紧张了,让她赶紧回房间去躺下,调好空调,帮她倒好水,盖好被子,看着她睡下,就这儿守在她身边一晚上。   只有程澜知道,她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   后来回想起这段插曲,她对齐晟说,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是喜欢你的了。真奇怪,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居然就知道吃醋和占有欲了。   再过了一年,程澜进了高中,身边开始陆陆续续出现明着暗着交往的小情侣,她长得不赖,也时常会收到男生送的情书或是小礼物,里面不乏优秀的、长相好看的,可是她都没有一个有些动心的。可能是一直和齐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相处久了,让她觉得,身边那些男生,太过幼稚、浮夸。   也是在那段时期,她开始关心起齐晟的感情状况。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些年,程澜从来没有见过他和任何女性有过密的接触,也没有提过除他母亲外的女人的名字。程澜问过自己的好友苗苗,苗苗是从初中就开始早恋的女孩,自诩情场小公主,她得出的结论是,齐晟的性取向有问题。   程澜对这个结论感到很苦恼,一方面,她潜意识里不希望他交女朋友,另一方面,她也无法接受“小齐叔叔喜欢男人”这种事实。为了打消自己心中的疑虑,她做了自己人生中一件极为大胆的事。   青春期的男孩子,血气方刚,在一起不是谈论运动,就是谈论女孩,当把这两者联系起来时,自然就会产生某种荷尔蒙过度分泌的不健康产物。程澜托苗苗从她的现男友那里拿到了某种光碟,然后偷偷摸摸潜入了齐晟的书房里,把光碟夹在他最近在看的书的书页里。   那天的心情是她忘不掉的。忐忑地在自己房间等了半天,才等到齐晟进书房,她就猫着腰躲到书房门口,偷偷拉开一条缝,看里面的动静。   果然,齐晟打开了书,然后不出三秒,就看到了那张光碟,那光碟表面是空白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他顿了顿,然后把光碟塞到DVD里。   程澜是眼见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黑,直到脸上的表情都让人分辨不出那个人是平日里那么温柔随和的齐晟。程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眼见着他走过来,打开门,看见她,都是愣愣的。   “小澜,你最近越来越不乖了。”齐晟看着她,穿着校服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的样子,终究还是把那些生气极重的话给咽了下去。   他对自己的用词还是“乖”。程澜有些沮丧,他到底还是只把她当作一个孩子。   “嗯?怎么不说话了?现在不敢了吗?你把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到我书里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吗?”他就坐在她对面,托着下巴看着她,漂亮的眼眸里微光流转,像一只聪明慵懒的豹子。   看程澜还是不说话,齐晟忽然有些生气。她总是这副样子,和其他这个年龄的小姑娘不同,她太过沉静,不会开怀的笑,不会交心地和人谈论自己的内心想法,也没有同龄女孩子的爱好。他一开始觉得是因为她爸爸妈妈的事情,所以一直非常顾及她的感受,想方设法带她走出那个阴影,可是现在看来,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程澜突然问他,大胆地看着他的眼睛。   齐晟没有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这个问题,似乎是他自己也没有想过的。起初他是根本没有时间没有机会考虑这个,后来身边陆续有人直接间接向他表明心意,他统统拒绝了,他总是觉得,自己有照顾程澜的义务,在她能独立成长之前,自己不应该费神个人问题。   况且,他真的觉得没有什么必要。   现在听到这个问题,转念一想,觉得有些好笑。“你觉得我不喜欢女人,所以想用这些东西来试探我?”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她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你……”   “当然不是。”齐晟已经彻底无语,结果一抬眼,看到程澜大松了一口气,好像压在身上的一块大石头卸掉了一般。   小姑娘好像真的很开心,露出一个鲜见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齐晟一时有些愣怔。她的神情太过明媚动人,笑起来还有两个深深的梨涡,好像直到现在,他才恍然意识到,这个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她高二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会拉着他缠着他去动物园玩的小女孩,也不会为了初潮的事情而吓得花容失色,害羞不已,现在出去吃饭的时候,她会在他点大份冰沙的时候抬下眼皮,漫不经心地说,亲戚来了,不能吃。神情慵懒,却是无比自然。   程澜其实非常后悔那天那么做了,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此后齐晟的举动都有些古怪而反常。比如不再会在她喊累的时候背她上楼梯,不再和她共饮一杯水,看到她穿着真丝吊带睡衣在客厅晃荡,会让她回房间披上外套……其实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但是她就是不舒服,觉得……她的小齐叔叔变了。变得……和她之间有了距离。   幸亏不久之后她就高三了,程澜的成绩不算顶尖,可是她的目标却是顶尖的大学,齐晟自然会抓她的学习,才高三上学期,就开始每天辅导她到十一点。   有一天程澜终于受不了了,撑到十点半把笔一扔,直接把脸埋在书里,闷声说:“不看了不学了,高考也不考了!”   齐晟的嘴角有隐约的笑意,他拍了拍程澜的头,凑到她跟前:“这样可不行,你放弃自己的努力可以,但放弃我的,我绝对不同意。”   程澜闻言猛地把脸侧过来,睁开眼睛,却忽然发现,呼吸好像不顺畅了。   齐晟的脸,就在离他不足五公分的地方,她一说话,几乎就能碰上他削薄的唇。   她从来没有靠过他这么近,近到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的脸在迅速发烫涨红,可是整个身体就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动弹不得。   程澜不动,齐晟也不动,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   直到,齐晟忽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锢住她的后脑勺,同时凑到她的唇上。一瞬间,两人的唇就这么碰在了一起。一开始是齐晟主动,后来越吻越烈,他甚至伸出舌头,去细细舔她的小香舌,程澜的大脑当时就当机了,知道应该推开他,可是本能的反应却是乖乖伸出舌头,回应他的吻。   两人呼吸急促,面色一致的潮红,直到齐晟的手触碰到她冰凉的皮肤,才如梦初醒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程澜紧紧闭着的眼睛这会终于睁开,她有些迷惑地看着齐晟,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可是齐晟知道。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疯了吗?自己面前的,是一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叫自己“叔叔”的孩子,可是他居然对一个孩子做这种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很短 三章就能完结吧 ☆、番外:波澜盛世2   那晚以后,齐晟和程澜渐渐拉近的距离又开始慢慢变远了,程澜发现,他在那晚和她说了句“对不起”后,甚至都没有真正认真地再和自己说上话了。   她不能肯定发生这些转变的原因,但隐约也能猜到些什么,只是,她不敢正视这个原因。她一直都以为,他是喜欢她的。除了作为一个“长辈”对“小辈”的疼爱,其他的一些感情也是存在着的。可是如今,她有些怀疑了。   程澜是一个果断的人,而且心中无法藏下任何疑惑,所以没过多久,她就找到了齐晟的医院,意思是当面把话说清楚。   自从高三下学期后,程澜就住校了,算算他们已经三个月没见了。他对她态度疏远,只会在打电话的时候问候几句,程澜性格倔,便找着借口不回家。只是她终究是个小姑娘,到底熬不住了。   三个月没见,齐晟依旧是那么帅,穿着白大褂,如沐春风的样子,还在办公室吃着盒饭,身边就围着几个小护士,叽叽喳喳吵嚷个不停。   程澜见此情景,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再看齐晟脸上对谁都一模一样的笑容,更加堵得慌,背着书包冷着脸就往里面走。   齐晟看到她的时候,也是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到这里来找他。他以为自己刻意地疏远,能够再次构建出两人之间安全的距离,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却自发地靠近他。他心里那份深深的罪恶感又再次冒出来。眼前的女孩子,那么年轻美好,他陪伴了她一路最重要的成长,让他推开她,看她难过,他亦是不忍心。只是,当他发现自己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竟会在她住校不在的夜晚频频失神,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不确定,程澜之于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此刻再见到她,他要很努力才能忍住,不和往日一般伸手亲昵地拍拍她的头,冲她微笑。   “你不是应该在上学吗?来这里干什么?”齐晟一反常态板起面孔,把办公室所有的人看得俱是一愣。这样的他,还真是少见。   程澜不是柔弱矫情的女孩子,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马上红了眼眶。   齐晟感到自己的心微微一抽,缓和语气对周围的人说:“我侄女来找我有点事。”然后小护士们识相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离开前不忘帮他带上门。   “你没去上课老师知不知道?”话一出口,齐晟自己也一惊,他的语气惊人的温柔,他倒了一杯水递给程澜,目光撞向她的眼眸时敏锐地捕捉到里面的一丝促狭。   “还有一个月不到就高考了,学校的课早就停了,作息时间都不正常了,我上次打电话的时候和你说过,你忘了?”   齐晟无法直视她的眼睛,她的目光,太过炽热。他有些逃避似地移开自己的眼神,转向书桌前的小小的植物——仙人掌“小绿”,某年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连名字都是她取的。“对不起小澜,我这阵子,比较忙。”他揉了揉眉心,声音飘渺。   程澜若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说:“哦,比我还忙。”   齐晟不是没有听懂她话里面的意思,他想说些什么反驳,可是,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弱不禁风的样子,好像比三个月前更瘦了,大大的眼睛显得更加突出,脸颊有些浮肿。他的喉头一动,心疼地不行,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和心里想的截然。“程澜,你不需要说这些讽刺的话和我挑衅。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和我说话的。”她的气势顿时减了一半,声音低低的,“我就是想问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避开我,不理我?”   齐晟刚想反驳,就被程澜止住了话头,“你不要否认说你没有……这再明显不过了好么……”她抬起手,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是因为那天晚上你亲了我吗?我想了那么久,只有这个可能了。可是为什么要烦心呢?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不过是差了十多岁而已,这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典型的少女的想法,可是那一刹那,齐晟却没有觉得她幼稚或是可笑,而是被那种非凡的勇气震惊。她能那么自然地说出那样的话——“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是他倒退再多岁月也不可能具备的勇敢。   “你……”他想说话,可是却说不出来。   “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程澜的话语尖锐而深刻,几乎逼他到绝境。   她如此期待他的回答,为了这个回答,她苦苦等了那么久,熬了那么长的时间,可是在经历了一段她心都要跳出来的时刻后,他给她的答复,却是沉默。   程澜这一病,病了三天,天天都是近四十度的高烧,齐晟抛下了手头所有的事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可是无论他表现出怎样的在意和用心,她就是不愿意和他说一句话。   也是在那个时候,齐晟决定了申请成为无国界医生,他必须避开她,至少给她一个冷静的时间,她年轻,所以冲动,所以容易产生错觉,把那些对他的感激和依赖,错误地以为是爱情。   她有大好的人生,她的父亲把她托付给自己,他唯一的责任,就是对她的人生负责,看着她健康、快乐地长大,顺利完成学业,找到一份喜欢的工作,嫁给她爱的也爱她的人。   程澜高考后才得知这个消息,那段时间,和齐晟的关系降到冰点。他的申请中间出了点事故,所以还要大半年才会得到批准,那大半年,是他最煎熬的时光。他能时常看到她,她却待他如同陌生人,不知道是为了气他还是怎么着,她开始和不同的男孩出去玩。   有一次他在值班,忽然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说她和男朋友在酒吧玩,遇上一伙小混混,差点被欺负了。他听到的时候,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又是紧张又是生气,他那么稳重的一个人,硬是飙车到了派出所,结果一进去,就看到她害怕地窝在一个男生的怀里,脸上还有一道红痕,像只受伤的小兽。   他不可遏制地恼怒,走过去把她从那个男生怀里拽出来,塞到自己的车里。   开车回家到家门口,车子停了,他等着,就是不见她下车。他稍稍转过头淡淡地看着她,说:“疼吗?”   她还是不说话。   齐晟拿这样的她彻底没了办法,作势就要下车,结果刚解开安全带,就被一只小手拉住衣角。他的目光顺着那只手往上,然后看到她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泪水。“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别走……好不好……”   天知道他当时就差那么一点就把那个“好”字说出来……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样不行。如果他想给她更好的未来,就必须马上改正这个错误。   “不好。”   男人的语气冷硬,用力把她的手从身上扯开,程澜在一愣后,终于止住了眼泪,轻轻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篇幅有限 只能简而言之啦~ ☆、番外:波澜盛世3   其实程澜原来就是话不多的人,不认识的人都觉得她难以靠近。可是齐晟走后,甚至是认识的人,都觉得无法和她多做交流。   舍友岳加南是这样说的,我们系的特等奖学金程澜同学三分之一时间用来睡觉,三分之一时间用来打游戏,还有三分之一,用来学术。   她那种昼伏夜出的习惯,大概也是那个时候养成的。这种作息是不可能按时上课的,好在大学里本来就是“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再加上程澜成绩是全系最好的,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开始偶尔会问一句她在哪里,等到岳加南把所有能瞎掰的理由都用上了,干脆也无语不管了。   齐晟走之前是去找过程澜的妈妈的,因而他前脚刚走,她妈妈后脚就来找上她了。话很简单:你不要住校了,就住我那里。   程澜哪里想到自从上次她自说自话来找过她,她们吵了一架不欢而散后,她还会再想见她。   毕竟这些年了,她们之间剩下的,应该也只是脆弱的血缘关系了吧。   但是好像是心里和齐晟赌气一般,她住到了程妈妈那里,然后偶尔会PO些照片上自己的博客,她知道,他一定会看到。   齐晟虽然是想躲着他,依旧不可能和她彻底断的干干净净,偶尔也会在她的博客上留言,问问她过得怎么样,顺便提几句他那里的状况。   程澜每条都看到,但从来不回。   尽管,她每天都期待。只有她知道,她多么恨自己的那份期待。   他明明对自己那般决绝了,她依然无法割舍下他。   “你和齐晟怎么了,吵架了?”吃饭的时候,从妈妈这样问她,表情平静。在她眼里,自己的任何行为都是幼稚和可笑的吧?   程澜这样想着,继续往嘴巴里塞着饭菜,心却忍不住地颤抖。   ——她已经一个礼拜没有收到他的回复了。   她疯狂地刷着自己的博客,评论栏里却依旧没有他的名字。   他是生气了吗?生气长久的坚持没有得到回报,生气她竟然这么无情?如果是这样,她想,如果是这样,那么她愿意跨出那一步,尝试着原谅他对她的决绝。   她回复了他最近的一条评论,不冷不淡。   三天后,他终于给她打了一个越洋电话。   他们已经502天没有见面,再次听到他的声音,程澜几乎要忍不住流泪,话都说不出来。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微微沙哑,却是带着笑,他说,之前进入了一个战区,被封闭起来了,刚刚才到达安全的地方,就马上给她打电话了。   她担心地寝食难安,这几天几乎都没怎么睡,这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掉下。握着电话的手不禁用力,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说不出话了。   许久那边都没有声音,她几乎以为他要挂断的时候,终于再次听到声音。   “你想我吗”他的声线紧绷,而那四个字,让她一下乱了思绪。   “我很想你,小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事情 更新比较少TT ☆、番外:波澜盛世4   机场。   程澜想,从人群中,需要很努力才能搜寻到他的身影吧,他一定会穿着黑色的衣服隐没在人堆里的。所以,她找的格外仔细,可是,在他看到他一边拄着拐杖,一边被扶着,头上绕了一圈白色的绷带时,却挪不开步子了。   齐晟原来一直是微微低着头,和他身边的女子说话,在到达某一个点时,好像察觉到什么,停下来,抬头,然后看到程澜,愣了愣,然后张开手臂。   程澜怕他摔倒,赶紧跑过去窝到他怀里。   他抱她抱得很紧,他们都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拥抱。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啊。踏实,安全,就像到了永远没有风浪的港湾。   等到齐晟拍了拍她的背,程澜才抬起头看他,然后同时意识到旁边是有人的,于是赶紧走到他另一边扶着他,顺便红了红脸。   “你好,你是程澜吧,我常听齐晟提起你。我是他们医疗队的流行病学专家,曾时云。”那个一直在一边的女子冲程澜微笑着打招呼。   要是是以前的她,吃醋早就不知道吃到哪里去了,可是现在经过了这么多事,她也成长了不少,有些东西,她慢慢地,反而不想再去触碰了。   和曾时云友好地问了声好后,他们一起出机场。   从曾时云口中,程澜才知道,齐晟这次,是因为在一次爆炸中伤到了脚才由曾时云陪同回国接受进一步治疗的。   他总是不注意自己的安危,程澜心里又气又恼,无奈旁边有外人,不好发作,只能忍不住一直观察他的伤势。   “别看了,你又不是医生。”他把大衣脱下来盖住自己的腿,然后轻弹了弹程澜的额头。   程澜揉了揉额头,倒也没瞪他,只是问曾时云:“会有后遗症吗?”   “那要看他休息地怎么样了,不过一般情况下应该没什么问题的。”曾时云笑答,然后看了看两人,说,“你们关系真的不错。”   程澜没有说话了,偷偷用余光看了看齐晟,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柔和,只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转头,敏锐地抓住了她偷窥的目光,程澜一囧,赶紧低下了头。   程妈妈之前就说要在这天请齐晟吃饭,订好了餐厅,在程澜的极力邀请下,曾时云终于答应一起去。   “你好。”齐晟和程妈妈是同辈,和她握了握手,态度礼貌且不失恭敬。   程妈妈点头,脸上带着微笑,这笑在看到曾时云的时候更灿烂,她热情地招呼着:“这一路又累又饿的,快坐快坐。这是小齐的女朋友吧?真够漂亮的。”   “不是。是我同事。”齐晟云淡风轻地解释了一句,然后程妈妈的表情马上微妙一变。   她尴尬地笑笑:“我又弄错了啊。不过小齐你现在都过了三十了,虽说男人这年纪不急,但是也不能完全不上心啊。你看,你照顾了我们小澜那么多年,把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耽误了,我这个做妈妈的真的过意不去。小澜现在都那么大了,马上就要大四了,她现在住在我这了也挺好,找到工作之后,就完全要当大人看了,一切都放心了。”   程妈妈是商场上的女精英,这话说的圆满,滴水不漏,但是又准确地传达出一个信息:你可以从我女儿身边滚开了。   这顿饭吃的有些食不下咽,毕竟虚伪和客套太多了,程澜觉得比平时和妈妈吃饭的时候够不自在。   吃完后,她坚持违背妈妈的意思说要去齐晟家帮他整理整理。她扶着齐晟走,在门边停下来开门时,齐晟斜倚着墙,说:“这次如果不是受伤,我应该还不会回来,所以等痊愈后,我还会回到我们医疗队,把那边的任务完成。”   程澜开门的动作一顿,眼神一暗:“好,我知道了。”   “小澜。”她的态度不冷不淡,看得他心里痒痒的,他情不自禁地按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说话,“你不要这样。”   “齐晟,我现在非常冷静。”她的头低低地,维持着两人间的距离,没有抬头,“我想通了,如果你不爱我,那我做什么死缠烂打的事情都没有用。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我们的关系只维持在这里,也挺好的,至少还是像亲人一样,不是吗?”   “你真的想通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这样说,他的心里不但没有释怀的欣慰,还有些闷闷的难受。他一直以为,在战区那些孤独的或者危险的时刻,能够慢慢让他把对她滋生的莫名情感扼杀掉,却没想到,反而是助长了它,一发不可收拾。   她点头,然后轻轻推开他,进门,一言不发地帮他铺好床,把食物放到冰箱里,生活用品等等放置好,最后开门:“你如果行动不方便或者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说完关门离开。   齐晟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跳。这个丫头……他养了她那么多年,她生病的时候他哪次不是好生伺候着的,现在他都伤残成这样,居然就这么走人了。   算了,就当养了头白眼狼……某人不爽地钻到被窝里睡了。   程澜回家的时候,发现妈妈果然是穿着整齐地优雅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她,看到她,抬了抬眼,漫不经心地说:“回来了?”   她“嗯”了一句,就要往房间走。   “等等。”程妈妈飙高声音,站了起来,“我现在以你妈妈的身份,和你提一个要求,以后尽量不要和齐晟见面了。”   真是好笑,她现在知道提“妈妈”了?这么多年来照顾她的是齐晟,给她最好的保护和爱的也是齐晟,她有什么资格来要求她和齐晟远离?“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吗?!程澜,全世界只有你自己以为你把对他的那种感情藏得很好!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他是成年男人,但是依旧是你的长辈!你们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这是不对的!我不会同意,我相信齐晟也不会!他以后,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会和那个人结婚生子!你只是他的一个负担,他对你再好也不过是因为你爸爸的托付……”   “你不要提我爸爸!”   “我凭什么不能提?你不让我提我偏要提!我不就是当初先对不起你爸爸吗?那也是因为你爸爸给不了我最初的承诺,我们都有错,你不能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我身上,苦苦折磨我那么多年!”   程澜冷哼:“你也知道你对不起爸爸吗?所以你这种感情的背叛者到底是有什么立场教训我?我和齐晟差的不就是十二岁吗?再不堪,能比你出轨外遇不堪吗?我……”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程澜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那巴掌用足了力道,她眼泪都要出来了,却死死忍住。   “你以后不要住在这里了,另外一套房子空着,我一直写着的是你的名字,钥匙在我上次给你的生日礼物,那个首饰盒的底下。”   程澜死死咬住嘴唇,就这么盯着她,然后才蓦然松开:“我不会拒绝,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   程澜搬出去这件事,只和齐晟说和她妈相处有问题,齐晟看她不想多说,而她也还是住在她妈妈的房子里,便没有多问什么。   只是这样一来,两人的相处反而会更轻松一点。   回到了最初的相处模式,时不时一起出去吃顿饭,或是郊游。齐晟的康复证明迟迟不批下来,他便继续在医院工作。   程澜的生活节奏也是慢悠悠的,她在大三下学期的时候就独立设计出一款网络游戏,那游戏意外的火,因而她之后也不急着找工作,只等着接活干,不过饶是这样,也是挺忙的。   除了和齐晟出去的时候,她几乎成了一个标准的宅女。   偶尔岳加南和她男朋友吵架闹离家出走,也会来投奔她,其他的时候,她大多是一个人。有的时候机械地敲击着键盘,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小人走了走去打打杀杀,然后慢慢地她的目光变得呆呆的。   有的时候,会特别特别想他。即使才刚刚告别,也会这样,她的心底,非常非常怀念从前他们窝在沙发看电视,一起认真拼拼图的时光。   如果不是那个夜晚,她去找他,或许,所有的一切都会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真的是最后最后一章了!!   再拖下去作者要阵亡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